第二百零五章
姜皇后雖不能實懲姜家,但她命於姑姑掌刑的那二十杖卻令錢氏痛不欲生。
直打得錢氏皮開肉綻。
這還未完。
姜皇后的賞賜一併賜下后,武德帝聽聞錢、姜兩家進宮,委派夏公公到長春宮傳聖旨。
於是錢氏在被杖責二十，便被拖進了大牢。
青河姜家後世再不得入朝為仕。
姜大根也被扣在大牢之中，何時被放出,那得等武德帝何時能消氣。
錢家人因當年從河邊撿走姜錦花,是善舉，也救下了她一命。
武德帝與姜皇后沒有為難他們。
但錢家人因見姜家慘烈，對皇室的賞賜更是惶惶不安，收下都極其勉強。
這道聖旨一下過後,緊隨着還有另一道聖旨。
那便是復姜錦花為長公主殿下。
武德帝賜下了長公主的封號,榮憲。
既然要重新上皇家玉牒，那麼姜錦花這個名諱便不能再用。
更名這件事,武德帝有問詢姜皇后的意願。
姜皇后定然是願意保“阿箐”二字的乳名，蜀國皇室“周”字為姓，武德帝以為，周箐便是極好的名諱。
然而姜皇后憶起,阿箏的大名是姜如箏，承了母姓。
姜錦花為姜皇后所出,京城姜門便也是她的母族,姜如箏隨姜姓不更姓，是可以的。
可若是姜錦花本姓為周,而顧疏又姓顧,那麼兩人之女姓姜便難以說得過去。
姜首輔膝下並無兒子,姜家更是無後。
姜皇后心中對姜首輔從來都是愧疚。
當年姜首輔不願姜皇后出嫁，但最後還是隨了她心愿。
對姜家，姜皇后未盡到孝道。
她滿心是期盼阿箏能承襲姜家之姓，也算是為姜家留了后。
可是阿箏如今貴為郡主，身上流着也有皇室血脈，這等大事還是得由武德帝決策。
最後，武德帝一口敲定。
姜錦花承姜家姓，賜名箐字。
是為榮憲長公主，姜箐。
其女姜如箏賜封為郡主，封號榮陽。
名諱與封號賜下后，整座長春宮皆震驚了。
誰能料到，武德帝允姜錦花隨姜皇后之姓，這在尋常百姓之家亦不多見。
公主承母姓，世人只會以為武德帝對榮憲長公主有多厭棄。
姜皇後知曉，武德帝是真心疼她。
娶她之時，武德帝還曾詢問過姜皇后，兩人的頭一個女兒，可要隨她之姓，也算是回報姜首輔嫁女的恩情。
這也是為何當年阿箐三個月大，還未上家譜。
武德帝忙於外事，一直未得空將阿箐大名定下。
好在十六年後，姜箐被找回，並被封為蜀國頭一個異性長公主。
即便姓並非周，但卻是武德帝最為疼愛的女兒。
一時之間，榮憲長公主姜箐風頭正盛。
賜封號的聖旨下后，太子周宣問訊趕來長春宮。
宮內姜皇后正逗弄着小郡主阿箏，邊垂頭溫柔地與才更名的姜箐交談。
姜箐對自己的新名還算喜愛，至少保留了姜字，換了名也無礙，她還是那個她。
“母后！”
周宣步入殿中，少年抬起一雙星眸，怔怔發亮，“皇姐，真的是你！”
“太子殿下。”
姜箐起身便要福禮，姜皇后笑着拉過她的手，“這是你皇弟，你們本該是最親的親姐弟，但多年失散關係疏遠。如今阿箐被認回，宣兒，你定要視你皇姐為親姐，知道嗎？”
“是，母后。”
周宣淺淺微笑，他雖年紀比姜箐還小三歲，但五官與她很有幾分相似之處。
他朝姜箐笑道：“得知你是皇姐之後，孤心下開懷。孤十分欣賞顧大人，如今顧大人成了皇姐的駙馬，這可真是太好了。”
姜皇后可是知道，顧疏的那紙墨寶，便被周宣珍藏在東宮書房。
“等顧大人得了空，你可上公主府再問他討要幾張墨寶。”姜皇后笑。
周宣點頭，一本正經道：“皇兒正有這個打算。”
姜箐忍不住生笑。
真不知道周宣對顧疏的字跡，如此痴迷。
*
宋府。
宋展玉正在書房作字，林管家突然闖入了屋內。
“老爺，大事不好了，老爺！”
宋展玉丟下筆，將留有黑團的紙揉成一團甩開，語氣不耐道：“出了何事？”
下朝歸府後，他便褪下官服換上了便衣。
“老爺，那事被顧大人察覺了，大理寺的意思似乎是，要繼續往下查。”林管家擦了擦額間的汗，“吳家興許咱們是保不住了，更甚者，吳家可能牽出宋家。老爺，您看？”
吳家是宋家的親家，宋夫人雖在宋家並不得寵，但吳家小舅子能力強，為宋展玉做了不少事情。
也因着這個，宋展玉未做休妻。
“他顧疏敢繼續往下查？誰給他的膽子？”
宋展玉眯起眼，他撫着拇指的扳指，作冥思狀。
“有宋家在吳家之後擔著，大理寺連我宋展玉的面子也不給了？”
林管家回：“是顧大人執意要查，聽聞鬧到了彭大人跟前，彭大人左右顧慮，曾有意勸說顧大人見好就收，息事寧人，然而顧大人卻不肯。”
“他若真要查那便斷了他的線索，吩咐下去，把手腳都做的乾淨點。”
宋展玉並不着急，他身為朝堂二品官，並不畏懼顧疏那一位才上任不久的四品大理寺少卿。
再說了，等明日上早朝，他將事與陛下攤開一說，他就不信陛下會站在顧疏那面，扒了自己的皮？
思及此，宋展玉又提筆將欲作畫。
林管家見狀，便不再打攪他。
他剛要退下，屋外卻有小廝跑來，“管家，老爺，宮裏頒下了告示，說是失散多年的長公主殿下被尋回，陛下心喜，賜長公主為榮憲，改名姜箐。”
“長公主？”
宋展玉很是納悶，多年來從未聽過有這麼一號的存在，莫名其妙冒出了個長公主？
“是啊，長公主殿下賜為異性，但甚得陛下寵愛，連其愛女也被賜為姜姓。陛下對姜家，也太過盛寵了。”
“等等，你說長公主現名姜箐，原名為何？”
宋展玉猛然憶起一件事，他瞳孔微縮。
那小廝回道：“回老爺，長公主原名姓姜，名錦花，為大理寺少卿顧大人之妻。她被認回長公主后，顧大人也被賜為了駙馬。”
宋展玉一屁股坐回凳中，他面色極其難看。
顧夫人成了長公主，顧疏當上駙馬！
竟還未被撤了官職？
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他同樣被武德帝信賴予以重用！
恐怕顧疏往下深究，其中也有武德帝的意思。
若是這樣，自己豈不是要完了？
宋展玉不敢再想，當即吩咐，“還愣着？趕緊去查各地的手腳，真要被揪出來，整個宋家都要完蛋了！”
林管家被吼得連連應是，立馬退下。
屋內徒留宋展玉一人，他氣得臉頰鐵青，抓起桌上的墨硯便朝地一摔。
“長公主？長公主！顧疏怎麼就那麼好命呢！竟讓他成了駙馬！”
這一回，顧疏便得了免死金牌，身為武德帝的女婿，能不被護着嗎。
宋展玉發出了怒吼。
*
姜錦花為長公主的身世被公佈於眾，京城內，深宮中，皆知曉了這麼一位長公主被認回。
姜箐這個名諱，重被寫入皇家玉牒。
榮憲長公主也真正成了蜀國的第一公主。
即便葉妃膝下的長陽公主在以往的十幾個年歲中，如何的得寵，在姜箐被認回的那一日起，武德帝全心的寵愛被給予了姜箐。
愛女失散十六年，武德帝是恨不得將全天下的寶物全抬到姜箐面前。
姜箐雖已出嫁，但武德帝仍舊賜下了殿宇。
明光宮，落座在長春宮的有手旁，是姜箐留宿宮中的住處。
宮外，武德帝也賜下了長公主府。
這座府邸原是老親王的府邸，老親王過世之後，他膝下無子女承襲爵位，便被武德帝收回，十年後，賜為長公主府。
長公主府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大宅院，比如今的顧家大了一倍不止。
長廊庭院，荷塘石亭，還有諸多院落，景緻美不勝收。
顧疏與姜箐搬入長公主府的第一日，顧疏便笑言，自己是沾了她的福氣。
“誰能想，阿錦竟是當朝長公主殿下呢？”
姜箐被賜封公主稱號之後，顧疏便是駙馬，身為駙馬，他甚至不能當人面再喚姜箐“夫人”，只能尊稱“殿下”。
但顧疏與姜箐皆不喜歡這個稱呼，因此顧疏仍舊管她叫“阿錦”。
“阿錦”與“阿箐”音相近，姜箐前世又是“錦”字，便更為喜愛這道稱呼。
顧疏拉着姜箐的手，輕輕一笑，“陛下與娘娘當真是寵你，往後在這京城，你也可橫着走了？”
姜箐沒好氣瞪他。
還橫着走呢？
當自己是螃蟹呢。
她又道：“你可莫要忘記，太子還問你詢要兩張墨寶呢。”
“你與太子的關係是親近了，可苦了我。”
顧疏微微嘆氣。
姜箐便想擰他胳膊，“只寫兩張墨寶，怎就累着你了？”
“那也是費勁書寫，阿錦怎麼也要補償我。”
顧疏擁住她，小聲在她耳邊說了一串話。
姜箐紅着臉抬頭。
“怎樣？你應嗎？”顧疏笑得勾人。
姜箐早被迷得忘了理智，微微頷首，算是應了。
待被放開，才憶起自己都應了些什麼。
只抄墨寶不止，還要……
允他在自己身上作畫。
這個心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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