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氣小姑娘

靈氣小姑娘

暑假,十幾年的夫妻,馬長林和楊娟就這麼平平靜靜離了,馬家兩兄妹跟着馬長林。

馬長林還是每天三餐買着吃,整天包子油條,大餅滷味,沒一陣子就把小兄妹倆吃得急了,馬秋吾自力更生,自己開始學做飯。

半大少年晚上敲門來領妹妹回家,問江滿小米粥得煮多長時間。

馬秋吾十三歲,暑假后要升初中了。

“讓你爸做。”江滿道。

“我爸只會說出去買點兒。”馬秋吾道,“天又熱,妹妹這兩天都不怎麼吃飯,我想明早煮點小米粥,再煮幾個雞蛋。”

“煮小米粥簡單,小米放進去,小火慢慢把米熬爛就行了,要熬到米和水都混在一起不好分開。”江滿坐在沙發上,不帶表情地指指姚志華,“大男人怎麼就不會做飯了,你看你姚叔叔,他一般的飯菜都會做。”

“對,我爸爸做飯還挺好吃呢。我爸爸今早煮的綠豆粥特別好。”暢暢立刻聲援。

“哥,你別管了,我回去跟爸爸講。”馬秋汝道,“我就說我要吃自家煮的小米粥,人家暢暢的爸爸就會,他怎麼就不會了。”

這小丫頭,江滿忍住笑,問馬秋吾:“衣服誰洗的?你爸?”

“夏天的衣服好洗唄,有時候他洗,我們自己也洗。”馬秋吾道。

江滿心說看出來了,馬秋汝的棉布裙子穿出來都皺巴巴的,一看就是洗完了沒理平。

於是她揮了一下手:“叫你爸買洗衣機。他工資那麼高,比你姚叔叔還高呢,趕緊買個洗衣機。你們要是自己晾衣服,記得把它抖開理平了再晾上去。”

兩人同樣是講師,姚志華教齡短,馬長林雖說四十多歲也是個講師,但教齡比姚志華當然長,工資也就比姚志華多那麼一丟丟。

江滿家裏洗衣機早幾年就買了,以前楊娟節儉,跟馬長林兩人單純靠工資,馬家就還沒買。

馬秋汝點着手指:“對,回去讓他買,哥你記得得跟我一起說。他要不買,等到天冷穿厚衣服了,他又不會洗,讓我們穿臟衣服多丟人。”

小兄妹倆於是爬上樓回家了。

姚志華關上門,咂咂嘴:“哎呀不容易呀,你們娘兒倆還有表揚我做飯好吃的一天。”

“爸爸你很棒的,你會做飯,你洗衣服也比馬秋汝爸爸強多了。”秉承媽媽的鼓勵原則,暢暢笑嘻嘻給爸爸豎了個大拇指。

七月末,小兄妹倆在家裏呆得煩了,馬秋吾自作主張給自己報了個夏令營,去海邊,就乾脆把馬秋汝送回郊縣姥姥家去。一星期海洋夏令營結束,馬秋吾乾脆也跑回姥姥家過暑假去了。

馬家的兩個孩子,讓他們父母這麼養的,還都挺獨立。

馬家兄妹一走,暢暢的暑假就有點無聊了,她平時經常跟着音樂系的大學生們混在一起,這會兒人家也都回去過暑假去了。

暢暢沒人玩了。

江滿大着個肚子,三口人又不好出遠門去玩。暑假作業本來也少,就算慢,沒幾天就寫完了,小姑娘除了學琴練琴,無聊之餘,跟爸爸打羽毛球做做運動,或者自己在附近的校園裏調個皮。

這片家屬院姚志華是小字輩,年紀輕資歷淺,別人家孩子很多都結婚上大學的了,所以同齡的小孩不多。十歲的小姑娘缺少玩伴,也不知怎麼就跟呂教授回來過暑假的小外孫玩到了一起,人家那小孩才六歲,叫胖胖,都還沒上小學。

胖胖人如其名,胖嘟嘟皮小子一枚,跟在暢暢後邊姐姐長、姐姐短的,讓暢暢不由想起小姨家的小胖子。

呂教授就是江滿他們家房子之前的住戶,美術系的,在美術界也算是牛級人物,後來搬進了小紅樓。

小紅樓獨棟小洋樓,帶個小小的柵欄庭院,花木扶疏。暢暢和小胖胖一起玩,庭院裏有一株李樹,呂教授就給他們摘李子吃。

一邊吃着紅李子,一邊呂教授招呼他們:“來來來,別出去亂跑了,天這麼熱曬糊了,我教你們把李子畫下來。”

等姚志華到呂教授家來找,落日的斜陽下,小胖胖早不耐煩跑一邊啃西瓜去了,暢暢趴在呂教授對面的石桌上,還在饒有興緻地畫畫兒。

李子已經畫完了,她拿着鉛筆,照着畫冊,不急不躁地在畫兩隻大燈籠椒,然後上色。

“爸爸,等我一下,我馬上就畫完了。”見爸爸來叫,小姑娘抬頭說道。

姚志華被呂教授招呼坐下來,便坐在旁邊的石凳上,笑道:“這孩子,怎麼跑您這兒淘氣來了。”

“小孩子多可愛呀,他們給了我一下午的快樂童趣。”呂教授笑道,“是我讓他們在家裏玩,別出去太曬了。”

老教授拿起畫好的李子叫他看,“志華,你女兒很有繪畫的天賦啊,很有靈氣。”

姚志華把畫好的那張李子圖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什麼天賦來,就是一張八開的畫紙,畫了幾顆紅李子,幾片葉子。

“您誇她呢,在家裏也會這麼亂畫著玩兒。”姚志華笑道。

“不不不,你看看。”呂教授坐在藤椅上,指着那張明明挺簡單的畫說,“很多學畫的人,有的都學了很長時間了,還是不能把整個畫面安排好,簡單說一張紙,他在中間畫一個小小的圖,或者畫的縮在一角,尤其年紀小的。”

“你看看這孩子,雖然沒學過,畫的並無技巧,可是一落筆就能做好佈局,整個畫面搭配比例很和諧,安排得大大方方,而且難得這麼大的孩子很有耐心,我本來哄孩子玩,只稍稍教了她一下,她能領悟,顏色都做的很仔細。”

姚志華看了看,嗯,他們家閨女是畫得挺大個,一張紙上不大不小。忍不住咧着嘴傻樂呵。

“志華,你是有條件的,怎麼沒給孩子學畫畫呀?就算不是要成為畫家,學習美術對孩子也是有很多好處的,培養美感,畫畫的孩子,他的觀察、想像力和思維協調能力也會更好。”

“哎,沒往這方面想。”姚志華見呂教授還挺認真,就解釋道,“這小孩從小慢性子,我和她媽媽結婚兩年多,二十七歲才生了她,養的也嬌慣些。我們對於她的學習方面,一直都是放羊政策,倒是跟朱薈教授學了兩三年的鋼琴,別的就沒怎麼管過她。”

“這孩子應該學畫畫。靈氣這個東西,很難培養出來的,尤其在藝術上,沒靈氣的孩子再用功,往往總缺了那麼一點東西,往往也只能成為一個畫匠。”呂教授指着小姑娘正在畫的柿子椒,“你自己看看,就只是兩隻辣椒,這麼大的孩子,整個畫面給人感覺安靜和諧,讓你畫你都未必比她好。”

姚志華是真看不出來,兩隻畫出來的辣椒怎麼還安靜了。

“呂教授瞧您說的。”姚志華摸着鼻子笑,“繪畫這個您是泰斗,我是真不懂,一竅不通,您這麼誇她,我這心裏都驕傲了。”

這個年代,也不時興各種才藝班、特長班,然而作為滬大教師的孩子,資源難得,得天獨厚,很多教師的孩子都會去着意培養。

當然大部分人會先用自己的專業去培養孩子,比如朱教授的女兒也是搞音樂的,中文系姚志華一個同事,才八歲的兒子,可以像模像樣做一個書法篆刻。

從這個角度來說,姚志華應該着意去培養女兒寫作文,繼承他的文豪事業。不過他在這方面倒沒有什麼執念,只是比較重視培養暢暢的閱讀習慣罷了,小孩很喜歡看書,閱讀量比一般孩子都大很多。

當然也有的院系,自己的專業不適合教孩子,比如政法、哲學吧,那也好辦,小孩子想培養個愛好特長,有的是最優質的資源,找同事呀,就像他們讓暢暢跟朱教授學鋼琴。

當然,此非一日之功,沒有白使喚人的。這年代還沒有那麼金錢至上,大家同事熟人嘛,但你自家心裏有數,逢年過節束脩總該有的。像江滿,便時不時會給朱教授送一些禮物補品,她出手大方,弄得朱教授反而有些過意不去了。

老教授青眼有加,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姚志華就問:“暢暢,想不想學畫畫呀?”

“想。”小姑娘慢悠悠地塗著顏色,一抬頭,閃着烏溜溜的黑眼睛問呂教授,“呂爺爺,您可以教我嗎?”

“不懂事兒,你都不知道呂爺爺有多忙,呂爺爺是全國都有名的書畫大師。”姚志華嘴裏說著,眼睛卻看着呂教授,滿臉後生晚輩的謙遜敬意,“呂教授,您看,只要孩子喜歡,我是肯定想給她學,百分之百支持。就是我這真不好意思跟您開口,您這樣的大家,讓您教她,我還真有點不敢想。”

呂教授沒理姚志華那些彩虹屁,卻問暢暢:“暢暢,那你以後可以來跟呂爺爺學畫畫,好不好?不過先說好了,畫畫看着好玩,真正學起來也是很苦的,不用心或者半途而廢,我要生氣的。”

暢暢笑眯眯點點頭,姚志華忙說:“不會,這一點您放心,這孩子跟朱教授學了三年鋼琴,都不用我們管,還是挺能堅持的。”然後當著呂教授的面問,“暢暢,那你學鋼琴呢?”

小姑娘想了想,問呂教授:“爺爺,那我什麼時候可以跟你學畫畫呀?”

“暑假裏你隨時可以來我這邊,正好我放假在家,也在教胖胖學畫,開學的話,我反正絕大部分時間都在畫室,你星期六、星期天都可以來。”

這年代學校一個星期上五天半課,星期六下午和星期天休息。

“朱奶奶本來叫我星期六和星期天下午可以去學琴。”小姑娘看看手裏上色的畫筆想了想,“我可以星期天下午去學琴,其他時間可以自己練,然後星期六下午和星期天上午來畫畫。”

“這樣你可就沒時間玩了。你本來星期三下午也學琴。”姚志華冷靜地提醒閨女。當著呂教授,這些事情不事先講清楚,他反而不放心。

小孩子們雖然放學時間比較早,每天下午迎着太陽放學,可十歲的小孩,放了學不光要寫作業,還再有一天下午學琴,星期六星期天都用來學琴、學畫,一周七天都沒有休息日,姚志華反正是不贊成的。

也完全不符合江滿的主張,她骨子裏本質就是個享樂主義者。一直支持她彈琴,也沒想過要把女兒培養成鋼琴家,小孩自己喜歡,抱着一種玩的心態罷了。

“那怎麼辦?”小姑娘發愁了一下,“可是我很想學畫畫,爸爸你看,這些顏色調在一起就變成別的顏色了,多有意思。”

“呂爺爺,我星期六和星期天下午來畫畫可以嗎?”暢暢自己想了想,愉快地決定,“等一下我去跟朱奶奶商量,星期三和星期五下午去學琴,星期天上午用來玩,還可以睡懶覺。”

呂教授說可以,小姑娘決定好了一件大事情,自己個兒高興傻樂呵。

暢暢就從這時開始學畫畫,暑假終於不那麼無聊了。

她興趣正濃,每天下午都跑去學畫畫,大約從三點鐘開始,呂教授午睡過後,就去畫室作畫、喝茶,最初是臨摹,給暢暢和小胖胖佈置臨摹任務,時不時指點一下。

而江滿在家收拾準備,老實待產,提前準備小嬰兒的東西,提前請保姆。

預產期算算是在9月剛開學那會兒,就算姚志華能靠譜,也沒法專工伺候她坐月子,跟暢暢爺兒倆都開學了。

這年代還沒有月嫂的專業稱呼,姚志華就通過熟人圈子,請了個保姆姓黃,五十歲上,說是做保姆做慣了照顧月子和小小孩的,之前在一個歸國華僑家裏做,人家孩子大一點才辭了,當然工資要的也比普通家務保姆高一點。

黃阿姨來了,他們家三個房間,不想讓暢暢跟別人一個房間,就只剩下書房了。姚志華只好把書房先讓出來,書桌什麼的收拾起來,給黃阿姨放一張床,住下了。

黃阿姨來了以後,姚志華得以從家庭婦男解脫出來,黃阿姨接手了燒飯做菜的工作。姚大作家有了多一些的時間看書爬格子。

他把書桌搬到主卧,心裏則盤算着,等小小祖宗生下來,他恐怕又得讓地方。好在中文系他的辦公室不是太遠,急着寫論文或者趕稿,他還可以去辦公室。

“我這家庭地位混的,越來越差,家庭階級最低層。”姚志華自我嗟嘆,“等你生了,我這書桌就該搬到客廳去了。”

“我跟你打賭,馬長林最近就沒在家裏住。”江滿從陽台進來。

馬秋吾兄妹倆都不在家,這馬長林可就自由自在了,她已經不止一次看到馬長林晚上騎車出去了。有時黃昏,有時黑天,五樓家裏一整晚都沒開燈。或者乾脆白天都看不到他人影了。

“男人,真不是個東西。”江滿意難平的口氣。

姚志華手指敲敲桌子:“哎,江滿同志,您罵馬長林就罵馬長林啊,別株連全體男同胞。”

“哎,你說他能撐到什麼時候結婚?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不結婚還不是好多人都知道。”江滿道,“我跟你打賭,他頂多再撐兩個月。”

“我不跟你打賭,賭贏了又沒有便宜占。”姚志華拿了本書上床,靠在床頭翻看。

八月底,一直等到開學前,馬秋汝和馬秋吾兄妹倆才從姥姥家回來。在海島瘋了有一個月,白白.嫩嫩的馬秋汝晒成了黑小子,回來時暢暢第一眼看到她,笑得好不歡暢,說她現在有點像非洲小朋友。

隨着開學,馬秋吾上了初中,就在滬大附中,出滬大南門走,跟倆小姑娘不能同路了,路也遠了一些,他開始騎自行車上學。暢暢和馬秋汝上了三年級,倆小姑娘每天一起上學放學。

江滿也不去店裏了,開始每天數着日子待產,以及應對肖秀玲的“每日一問”,她家裏有電話,動不動打電話來問:喂,今天有動靜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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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穿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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