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神說完結篇七
蘇家。
蘇月夢一走進大廳,便感受到了此刻氣氛的焦灼。她被急召而歸,雖有些急切,也仍冷着臉。
蘇月夢是此代的聖雲花魂宿主,她無比自矜,也認為自己有足夠自矜的資本。
蘇家的長老和家主,她雖說敬,也不過是表面尊敬,心底的高傲是半分不可少的——蘇月夢渾然忘記了,她和聖雲花融合不佳,是這些她看不上眼的人給她一點一滴地給她改善體質。
吃水還忘挖井人,說的就是蘇月夢。而她平素行為,自然有些得罪人。
如今蘇月夢仍冷着臉緩緩走入大廳,她昂首挺胸,似王女歸來。
“跪下!”蘇月夢還沒走到蘇明陽跟前,便聽得一句怒喝。這一聲怒斥振聾發聵,當著眾多蘇家人完全沒給蘇月夢臉面。
這大廳里有蘇月夢正涕淚的蘇夫人,更有蘇家嫡系子女、旁支的佼佼者、蘇家長老、有功之人……
蘇月夢這輩子還從未被這般對待過,她被吼懵了,漸漸的,便是點點屈辱湧上心頭。
“父親,女兒犯了何錯?”蘇月夢仍端着高高在上的神女架子,卻注意到她左側的二嬸一臉不屑和憤怒。
蘇月夢不知道,她又是哪兒錯了,為何她一句話,都要惹人鄙夷。
蘇明陽顫着手指指着蘇月夢,一副想要下死口罵,卻又有些不舍之態:“你還不知道?”
“罷了,明陽,請家法便是。”
蘇月夢聽到一個老氣沉沉的聲音,一個鬚髮皆白的長老走出來,這人在蘇家德高望重,連蘇明陽也要喚一聲三叔。
蘇月夢聽見這蘇三爺的聲音,不知道他怎麼出來了,還要對自己動用家法。
卻說上仙界的容貌,雖已飛升的修士壽元極長,但是,容貌也並不是不會改變。
蘇月夢本能地覺得不對,道:“三爺,父親,我不知我犯了什麼錯,需要請家法。”
蘇月夢朗聲道:“我苦心餵養聖雲花,庇佑蘇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蘇月夢正驕傲,蘇明陽便氣得更不行了,這好歹是他的女兒,這麼多人都看着,她就不能認了錯,給自己留些臉?她這樣,是一定要再提一次醜事?
蘇明陽道:“好,你要說為什麼罰你,那我今天便予你說清楚。”
“你……”蘇明陽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他舌間像含了一顆千斤重的橄欖,蘇三夫人見狀道:“二哥,你說不出來也罷了,你是她父親,她的事,我今日當個惡人,我來說。”
蘇月夢灼灼地看着蘇三夫人,蘇三夫人只是家族裏那麼稱呼,其實,外面的人更喜歡叫她雲波仙子。
蘇三夫人和蘇夫人一樣,模樣雖年輕,但是一見,就知道已為人母,她們身上多了歲月沉澱的味道,非常吸引人。
蘇月夢一直不喜歡蘇三夫人,她知道蘇三夫人妒忌她生來就是蘇家女,而蘇三夫人擠破了頭,才嫁入蘇家。
蘇三夫人卻也同樣不喜蘇雲夢,她道:“月夢,也不是我說你,你犯了那些醜事,你怎麼還不知道改,非要你爹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把你的臉皮戳穿了你才滿意?”
蘇月夢咬着牙:“你最好快說我犯了什麼錯,否則……我必不饒你。”
蘇月夢話說得硬氣,其實不少長老都對她暗中不滿,聽此言更厭她,紛紛冷哼。
蘇三夫人“啊喲喲”地拍着胸口:“好侄女,我好歹也是你嬸嬸,你左一口罰我右一口罰我,我真是好怕……你當真當蘇家無人,猴子稱大王了嗎?你看看,現在是誰要被執行家法,說話不知輕重,便該小心大風颳了舌頭。”
此時的確是蘇月夢要被受罰。
蘇三夫人這麼罵她,也沒人幫一句蘇月夢,唯一能幫她的蘇夫人已經被教訓到擦乾眼淚,再不敢說話了。
蘇三爺甚至冷冷道:“藐視長輩,再加五十棍!”
別以為上仙界是仙家之地就沒這些尊卑之分,昔有張百忍升天為玉帝,留下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傳說,連七個女兒都被奉為公主,便知哪裏都存在階級。尤其是蘇家這種成了世家的家族,上仙界人才輩出,老一輩總有力有不逮修為下降之時,如何保證自己的利益?自然只有用道德、禮儀、規矩等。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話難道是假的么?
蘇月夢不是不知道蘇家有這些規矩,但是之前她超然在規矩之外,哪怕她目中無人也無人敢置喙,今日究竟怎麼了?她們到底是不是瘋了?都忘了蘇家的未來在她身上了?
蘇三夫人見蘇月夢情狀,鄙夷道:“好侄女,你還以為你是聖雲花魂宿主,我們就得將你捧到天上?這麼些年,你除了消耗家中大量資源之外,可有利用你的能力為家中做些什麼?反而,因為你,我蘇家人都在外面抬不起頭來。”
“冒認她人模樣,蓄意毀畫,殺人滅口……因德行有虧在百花榜降至第五位,也只有你一人。”蘇三夫人道,“我今日出門便被人笑,問我有沒有把別人的臉認成自己的臉過,我都覺得顏面無光!”
“百花榜第五位?”蘇月夢一驚,她掉到了第五位?
蓬萊子……好狠的心腸。
蘇月夢險些跌坐在地,而且這多新鮮啊,一直位列榜首的蘇月夢,陷害此次榜首,故而跌落至第五位,蘇月夢幾乎能想到別人的嘲笑:想當第一想瘋了吧。
蘇三夫人果然道:“想得第一想瘋了吧,平日裏你裝什麼清高,你這事兒一出來,不少男子出來為你說話,說得過你饋贈。”
蘇三夫人怪笑一聲,蘇月夢還佯裝鎮定:“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又如何?”
“怎麼天底下只有男子碰到了不平事,你一個女子,看不見女子之間的不平事,倒是看得到男人受了委屈。”
蘇三夫人笑:“好侄女,你若是思了春,也好些挑選些,否則,這麼多男子,你一個人怎麼夠分?”
“夠了!”蘇明陽見蘇三夫人越說越不像樣,制止她別再說下去。
蘇月夢卻氣得發抖,她思春?這是說她想男人了。蘇月夢只想現在看拓印的百花冊,好在,蘇明陽冷臉扔了她一本。
蘇月夢打開前還道:“蓬萊子如此抹黑我蘇家女,此事不能善罷甘休。”
蘇明陽失望道:“你看看再說。”
蘇月夢一看完,便知自己完了。蓬萊子壓根沒說她冒認她人模樣這幾個字,他只平鋪直敘地將蘇月夢如何說畫中人是她,再如何借畫,毀畫的事,最後,又是如何看到了畫中的正主。
蓬萊子雖攥寫百花冊,但他並非末流文人,他只記錄一個事件,最後其中原委如何,自有人猜測定論。
蓬萊子還寫了,蘇月夢和蘇家要殺雲月璽的事情,更是記載了雲月璽所叫母親二字。
蘇月夢幾乎能想到這樣的冊子,能多受人歡迎……
蘇明陽這時候道:“你現在知道你哪兒錯了嗎?”
“……敗壞蘇家家風,使蘇家德行有虧。”蘇月夢代表了蘇家年輕一代的頂尖水平,她出這樣的醜事,可想而知,別人會如何想蘇家其他人。
蘇月夢道:“由百花榜第二掉至百花榜第五,此等屈辱,我……”
百花榜從來沒見過這麼掉的。
她正沉痛地反思,蘇明陽卻大喝一聲:“逆女!愚不可及!”
他實在是太氣,手中戒尺飛出去,不巧落在蘇月夢的額頭上,瞬間,蘇月夢便被砸出了血。
蘇明陽道:“你看見和你如此像的女子畫像,不疑心是那個小畜生,不仔細詢問這是何時碰到的,居然只關心你的百花榜位置,現在好了,小畜生沒死,你也蛻了一層皮。”
“現在,外面的人都在傳我們蘇家有違天理,趕盡殺絕,這般風評,我們如何洗涮得掉,便是靈脈,都差點因此事丟了。”蘇明陽道,“你是我們蘇家精心教養長大的,怎麼眼皮子只看得到方寸之間的皮相,百花榜的排名重要到這個地步?”
蘇明陽怒斥:“你可知真正的世家核心如何看你?你現在居然還不知道你錯在哪兒?”
蘇月夢的臉上一陣熱,她只看得到百花榜?
不,她哪裏是那樣的人。
蘇月夢道:“那父親說,女兒當時哪裏有錯,我試圖殺她,並未成功。”
“愚蠢!”蘇明陽幾乎快失去對這個女兒的信心,他哆嗦着手,下令:“打!!”
蘇月夢原本還不服氣,她有聖雲花魂,可惜,聖雲花魂也不能讓她不顧形象大鬧蘇家。
蘇月夢很快被捆了手腳,也不顧她是個女仙,便被兩名執行者狠狠地拿鞭子抽了下去。
這鞭子打人極疼,使人皮開肉綻、痛不欲生。
“打!打完了擦上蝕靈膏,別讓她的傷疤好,讓她看看,什麼是美!”
蘇月夢一聽更害怕,她不想留疤,一點兒也不想。
蘇月夢一掙扎,蘇明陽更痛。
他痛在蘇家這一代的聖雲花魂宿主不堪大用,是個廢物啊。
蘇月夢再如何,有這樣一張臉在,又是他的女兒,他便是將她拿去交換資源,也不會使她身上留疤,她現在卻因為區區蝕靈膏怕成那樣。
蘇明陽道:“你當時要如何做……你若是不在意蓬萊子的評價,以梟雄作風,不計名聲,殺了那小畜生,她不就不能說出真相?你為何要遲疑?”
蘇月夢一頓,她為何要遲疑,因為她覺得自己的謊言被攻破,她慌亂,她想尋求那屋子的男人支撐。
“但我後面想殺她……”蘇月夢一邊被打,一邊辯駁。
“你錯了殺她的時機再去殺她?等她說完身世你再殺,不是坐實了你的罪名?”蘇明陽道,“你為何不將計就計,她既然說蘇家殺她,你無論怎樣伏低做小,降低她的心防,贏得一個好名聲,要麼把她誆回來,要麼在她身上下點追蹤法術,你不是沒見到蓬萊子等人偏心她,你們和她交手失敗,蓬萊子自會拖住你們,你們哪有追蹤的時間?”
“一步錯、步步錯!”蘇明陽嘆道。
他不過是出去處理靈脈之事,暫時沒管此事,家裏便出了這樣的變故。
難道整個蘇家就只靠他獨木而支?
蘇月夢聽得似懂非懂,她好像明白了一些,又好像什麼都不明白。為什麼一會兒不在意名聲,一會兒又要搏好名聲了?
蘇明陽見狀長嘆,他連蘇月夢被打都沒心思再主持,只想遠走。
罷了罷了,她不堪大用,蘇家萬不能交到她手上。她只需做好聖雲花魂宿主,為蘇家提供武力支撐罷了。
大廳里,蘇月夢仍在被打。
她被打得皮開肉綻,自詡高貴人,卻在此刻丟盡了臉面。
蘇明陽回了書房,他捂住臉,似乎極為疲憊。如何能破此局呢?
那小畜生必須死,不說蘇家殺她兩次,她必定記仇,就說她那張臉,若是勾到了男子,煽動他和蘇家為敵,那便是大麻煩。
但是如今,他還能有什麼辦法?
蘇明陽思來想去,定下一計:假託聖雲花魂被那小畜生盜走,如此,她身懷至寶,必定會被人惦記,這時候,蘇家也有了堂而皇之的找尋她的理由,她也要疲於應付覬覦聖雲花魂者。
並且,坐實了她是這樣一個小偷小摸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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