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神說完結篇六

與神說完結篇六

蓬萊子執筆而立,絕不相讓。他已然把百花冊翻到蘇月夢那一頁,目光如炬,射向蘇月夢。

蘇月夢被那目光一照,登時如曝晒於陽光之下,十分難受。她不知道蓬萊子為何氣質忽變,蘇月夢不知的是,如蓬萊子這樣的文人,平時大大咧咧,被世俗所瞧不上,但真惹了他,世俗所看重的權勢、力量都無法改變他的想法。

要是被登入百花冊……不只蘇月夢的名聲,怕是連蘇家兒女的名聲都要被毀。

蘇月夢情不自禁攥緊衣服,這蓬萊子怎麼敢?他這樣,得罪的可是整個蘇家。

她心知,此時不該她說話,她要說話就不得不迫於形勢回答蓬萊子的問題。

蘇月夢心生一計,她似乎不堪蓬萊子的羞辱,美艷絕俗的臉上閃過一絲受傷,卻仍是高昂着頭,若坦蕩無愧。

她在等,等其他男人替她出頭。蘇月夢習慣了此,以往,她要做什麼事,甚至不需要她自己親自動手,自有人給她奉上來。

可是此刻,蘇月夢沒聽到其餘仙人說話,那些仙人全都像是啞了一般,也不維護蘇家的顏面,更不向她示好。

蘇月夢百思不得其解,忽而,她看向此刻正低眸的雲月璽。雲月璽的注意力沒在那些仙人身上,她拚命壓制身上的灼燒感,仔細想想,她是如何進到那個領域,又是如何飛快退出來的。

她退出來時,身上的灼燒似乎都被忽略了,只要能再摸到那個玄妙的感覺,她此刻就能恢復修為,從而離開。

雲月璽從未想過,要一直靠着蓬萊子的保護——蘇家樹大根深,雲月璽寧願自己擔更多的險,也不想將無辜之人卷進來。

蘇月夢看着雲月璽的臉,心中生起點點滴滴的焦躁和妒恨。是的,她知道了,以往她是最美的女仙,自然有人討好她,可現在,這群人看見了一個更好看的,就把所有憐惜都轉嫁別處了!

蘇月夢的判斷也並未全錯,那些男仙一是看雲月璽好看,二嘛,也是蘇月夢的行徑完全站不住腳,她說畫裏的女人是她,但現在正主出現,他們怎麼幫忙?

就連畫藏仙人,都把臉別到另一邊。

他們自有風骨,這樣的女子就算再美,也令人不恥,只可惜礙着蘇家顏面,除了蓬萊子外,無人敢說罷了。

蘇月夢難堪地立在那兒,縱觀她天之驕女的生涯,俱沒遭受過此等委屈。

蘇夫人到底成熟得多,蘇家殺雙胎之事,到底不算光彩。她現在按捺不發,又心疼她女兒遭遇詰問,便上前一把,將蘇月夢扯到自己身後:“蓬萊仙人,飯可以多吃,話不能多說,月夢乃蘇家女,怎可受你毀譽?”

她陰沉沉地瞧了眼雲月璽:“尤其,是為了這等下界飛升、根腳不純的人。”

蘇夫人自然看不慣那些飛升上來的仙人,就像是龍,也瞧不起其餘水族化成的龍。

蓬萊子一聽,火冒三丈:“這位仙子根腳不純?既然如此,貴千金何必冒認姓名,指着別人的臉說是自己的臉?我這百花榜、麒麟榜別的不說,從未有過如此弄虛作假之事。你們蘇家倒也太過分了些!”

蓬萊子絲毫不給蘇夫人面子,他直問蘇月夢:“月夢仙子,是非曲直你總要拿出個章程。”

“你究竟為何,會說畫中人是你?”

蘇月夢煩他咄咄逼人,又想狡辯,道:“她與我本就八分相似,我認錯了又如何?”

這話一出,其餘仙人都搖頭,那麼明顯的氣質不同,別人倒也算了,正主都能認錯?

絕不可能。

蓬萊子道:“修士洞察入微,觀雲辨海,月夢仙子如此高的修為,居然連自己都會認錯,還恰恰將百花榜榜首認成是自己?”

他詼諧道:“看來我哪日,也能將麒麟榜榜首認作是我。”

“噗。”一個仙人沒有忍住,笑了起來。

有人帶頭,剩下的人也沒那麼拘束,紛紛忍俊不禁。這樣的事兒,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連臉都要搶別人的,實在是可笑至極。

蘇月夢這麼多年的臉,在這一刻全部丟完,這些刺耳的笑聲,彷彿在諷刺她的虛榮心和愚蠢。

可是,真的是她愚蠢嗎?

那個女人不是死了?

卻見蓬萊子見蘇月夢不答話,冷哼一聲,百花圖中的女子,不只按容貌排名,德容言工都在其中,便如百花榜第九的冷煙,其實容貌不如第十的風行柔,但是冷煙琴棋雙絕,故而排名第九。

現在蘇月夢德行有虧,蓬萊子當即左手一揮,在蘇月夢畫像右邊寫上“妒”、“愚”二字。

他還要奮筆疾書,將蘇月夢的事全數記載下來,蘇月夢已經受不了這等氣,她想要蓬萊子別寫了,但又知道說話無用。

若在此殺了蓬萊子……這怎麼可能。

蘇夫人到底冷靜得多:“蓬萊仙人,你對此事有些誤解,此事雖看起來是月夢不對,但是,月夢豈非是迂人?蓬萊仙人可仔細些想想,月夢若冒認模樣,難道不怕這位姑娘……知道此事嗎?”

她橫了一眼雲月璽,眼中的惡意雖掩藏得好,卻被雲月璽一眼看了出來。

雲月璽一點都不好奇蘇夫人哪來的臉對她抱有惡意,若是心地良善之人,怎會做出一而再再而三殺女之事。

蘇夫人見此刻雲月璽被蓬萊子護着,她眼睛亮了亮:“既然雙方有嫌,不如我們回蘇宅,好好給這位姑娘陪個不是,將話說開,如何?也不要說我蘇家仗勢欺人。”

蘇夫人心想從上仙界落到下界,多高的地兒啊,雲月璽那時才幾歲,肯定記不了事。

蘇夫人拿蘇家的權勢來引誘雲月璽:“這位姑娘,你可能不知道我們蘇家,我們蘇家在整個上仙界……”

雲月璽心底冷笑,這是拿她之前說過的計策來對付她?

雲月璽一邊抵抗那等灼燒之感,一邊反擊。

她在蘇夫人朝她走過來的那一刻,退後半步,極害怕,身形也極瑟縮,平添了楚楚動人之感。

雲月璽也不是不會流淚。

她眼淚含在眼裏,若春雪初化。雲月璽此時面色有些紅,嘴唇都燒得紅艷艷,她道:“母親……不,蘇夫人……別、別殺我。”

蘇夫人當即愣在原地。

雲月璽此話一出,蓬萊子和那些仙人全都不解其意,紛紛看向她。

雲月璽道:“之前你們已經殺了我一次,我僥倖活了下來,好不容易飛升,為何還要殺我……”

她眼中蓄淚:“若非我用了師尊秘寶,此刻已經化成黃土,就在迎仙城外。”

“迎仙城?”蓬萊子最先反應過來,“好啊,原來是你們派人殺她,月夢仙子得到的消息應該是她已經死了,所以才敢說畫中人是你,反正她死了,你再讓我不許用那張圖,如此,你便能保住百花榜榜首之位。”

蓬萊子道:“當真是心如蛇蠍。”

蘇月夢臉色一陣青白,蘇夫人不忍蘇月夢再度受辱,她更恨雲月璽命大,一直胡言亂語。

蘇夫人斥責:“你究竟在胡說什麼,我哪裏是你的母親?”

她色厲內荏,眼珠左右晃動,一見便知心虛。更何況,在場的人並不傻,雲月璽和蘇月夢長得有多像,他們不是看不出來。

雲月璽慘然道:“自你取我血時,我便沒拿你當母親……只是,我不知我做錯了什麼,你非要殺我,我連聖雲花都不知道,為何要說我要來佔據你蘇家的富貴。”

蘇夫人訥訥說不出話來。

“荒唐!荒唐!”蓬萊子義憤填膺,“黃白之物堅且貴,但夫人若認為天下人都看中你蘇家資源錢財,可就太荒謬。”

雲月璽道:“我之前在蘇家就被人謀害過,我一個人,如何敢再來蘇家,我若是去,我是去奪資源,還是去送死?為何我好端端的,都要殺我。”

她忍不住落了淚。

雲月璽做出這舉動,原是看此刻許多仙人在此,而恰好,她似乎因為臉,會被人注視。

無論在哪一界,美人之間的韻事總會使人津津樂道。雲月璽總要對蘇家出手,現在佔據輿論高地,對她百利而無一害。

至於她是否能抽身——

蘇月夢見雲月璽越說越離譜,好似她們蘇家是什麼惡人一樣,她一個沒在蘇家待過的人也敢大放厥詞?

蘇月夢當即忍不下這口惡氣,她抽出腰間白綾,朝雲月璽勁甩而去。

剎那間,白綾製成的籠子包裹了雲月璽。

她陡然之間發難,看似一擊必中,雲月璽卻如游魚般滑出,她手腕一翻,一道光劍握在她手中。

這光劍也奇,似柔鞭,似雪劍,一會兒柔韌拖拽,一會兒劍光長舞,將神秘莫測四字演繹得淋漓盡致。

二女爭鋒,蘇月夢的修為明顯高於雲月璽,她有聖雲花助力,但云月璽居然生生沒落下風。

在場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如若雲月璽修為稍稍高一點,那麼蘇月夢必敗。

其實,蘇月夢已經輸了。

雲月璽從下界而來,接受的是下界的功法,來了上仙界,假以時日,她必定會學到上乘功法,那時誰勝誰敗,一目了然。

雲月璽現在憋着一股子氣,她其實佔了巧。

她的鳳凰和狐狸的奇門八卦之術,能演變天地變幻,她現在將這運用於此,蘇月夢無論如何也打不中她,只能被她耗死。

但是,她要做的可不是耗死蘇月夢,

一旁的蘇夫人見蘇月夢久攻不下,也受不了了,她一抬掌,一道碧波翻天掌轟然而去,竟然是母女二人齊攻雲月璽。

雲月璽所要的,也就是這一掌。

她藉助此掌之力,朝遠處滑去,竟然瞬間飛出去極遠,加上碧波翻天掌的威勢,其他人哪怕想來追殺,也不敢過多靠近。

她活了。

雲月璽卸了碧波翻天掌一半的力道,還有一半的力道打入她的肺腑經脈,似揉碎了她的肝腸。

雲月璽嘴角流血,不管不顧往後飛去。

但是,她能感受到自己體內此刻有一道極為明顯的力量,再不斷修復她受損之處。

那是什麼?

雲月璽此刻為強弩之末,這也不怪她,誰能知道她會莫名其妙進入那個領域。但是修真一道,本就如此。

雲月璽正亡命奔逃之間,一個帶着雪香的懷抱摟住了她。

一名男子從天而降,他滿頭烏髮,容色絕俗,表情極冷漠,但是將雲月璽摟得嚴嚴實實,像是一點也不避嫌。

雪昭心想,他們在一起那麼多世,需要避嫌

他從領域出來后便直奔此地,正好接住雲月璽,雪昭直接破開空間,將雲月璽抱着帶入安全之地。

雲月璽從未那麼脆弱過,哪怕到了地兒,也半搭在雪昭身上。

她咳嗽幾聲,五臟劇痛。

雪昭什麼都不說,將手搭在她的脈搏處,一點金色的靈光沒入其中,一瞬間,雲月璽體內的金光像是被引活一般,金光遊動,慢慢修復着她的身體。

雲月璽不知道為什麼。

這樣的修復速度,明顯不是她該有的,還有她那神識的作用,實在是太逆天。

雲月璽苦笑,她像是莫名其妙得了至寶,整個上仙界都能橫着走了。

她咳了一聲:“閣下便是給我功法之人?”

雪昭心道看你多久認得我。

他的愛人不知風花雪月,他偏要她知道。

雪昭也不主動說自己是誰,只道:“是。”

雲月璽道:“那麼閣下可知我的情況?”

雪昭垂眸看她:“半神之軀。”

半、神、之、軀。

雲月璽極震驚,世間除仙外,還有神?

雪昭道:“若非是半神之軀,你此刻早已魂魄俱消。”

雲月璽道:“我天資愚鈍,不知我何時修了神。”

她不懂,什麼是神,和上仙界的仙有什麼不同。

雪昭問她:“你認為,什麼是仙?”

雲月璽道:“修為至化境,為仙。”

仙,不就是厲害些的修士嗎?不過是修為的高低,所修道的不同。

雪昭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伸手,他看見雲月璽嘴角流血,便想給她抹去。

雲月璽極疏遠,下意識躲開。

雪昭這才反應過來,冷冷道:“那麼道是什麼?有人修無情道,有人修殺道,到了這仙界,你看他們一眼,他們出手后,你能感受得到他們的道有不同?”

雲月璽感受不到。

雪昭道:“道者,極意也。”

他站起來,磅礴的神力輸入雲月璽的手上:“你跟我走。”

雲月璽得了這力量,身上的疼立即消失。

她被雪昭帶着,前往一處奇怪的地方——就是她之前進去的那個領域。

但是,這一次,雪昭沒帶雲月璽進去,而是捉着她的手,慢慢碰領域的邊界。

雲月璽一碰,便像是進入了浩瀚的宇宙洪荒。

一種廣袤的、純粹的、乾淨的力量包裹着她的手,在那裏,身心放鬆,眼中只有無上道意。

雲月璽險些沉迷進去,便聽得一個男子的冷喝:“抽出來。”

雪昭捉着雲月璽的手,抽出那邊界,雲月璽猛然清醒。

雪昭看她神色罕見地有些懵懂,不由也軟了心腸:“現在什麼感覺?”

“外面的空氣是混沌的。”雲月璽道。

“是,你再看他們。”雪昭道。

雪昭指着領域內那些道君,他握着雲月璽的手,二人氣場相融,恍惚間,雲月璽看到裏面那些模糊的靈魂上,都有奇怪的光暈。

像火苗的,像樹木的,像魚兒的。

但是,也有非常相似的,光是火苗就有好幾種。雪昭在她耳邊道:“你看火苗,有多少種,注意看統御關係。”

雲月璽懵懵懂懂看過去。

雪昭在一旁似是而非道:“雷火熊熊,驅邪辟惡。林火昭昭,毀而重生……萬千火道,終不及純火之道。”

雲月璽起初還聽的迷迷糊糊,但是她畢竟聰慧,繼而,有了一個極大膽的猜測。

有人修習雷火道,因為修到極致,成神。而雷火道的神,如果碰上火道的神,那麼火道自然要比他厲害。

因為火道包含了雷火道。

比如有人修花道,有人只修其中一種花的道……

世間百種,皆可成道。原來這才是道,並不是簡單的修為疊加……

雲月璽喃喃自語:“我的道呢?我的道是什麼?”

雪昭現在不能告訴她,沉默以對。

他帶着雲月璽坐在領域的邊界外,二人長衣飄飄,邊界內朦膿着淡紫色的光暈。

雪昭讓雲月璽先自己想。

實際,她早已有了自己的道,才成就了半神之軀。

他們二人在這外面坐着,裏面的那些道君礙於雪昭不能出去,道:“這未來的女道君,倒是好福氣。”

一個道君酸倒:“未成道前,就能看這些,呵呵,若當初我也能如此,我的道,必定再進一層。”

“誰讓不是神君做你的接引者?除了他,誰能做到那樣。”

“罷了,人各有命。”

卻說雲月璽悟道之際,上仙界也沒閑着。

百花榜已然揭曉。

自古美人之榜,總惹人注目。蘇月夢早和人去打聽消息,她倒要知道,蓬萊子會如何編排她。

蘇月夢帶着面紗,聽得人來來往往道:“今年的榜首,聽說不是月夢仙子。”

“是,你沒看到,今年的榜首是一名才飛升不久的女仙。”

“那我倒要看看。”

蘇月夢無聲攥緊衣服,聽得那些人傳來吸氣聲,她並不想要聽別人怎麼誇雲月璽的,面無表情不願去聽。

索性,很快,那些人就要再看到百花榜第二。

那不過是複製蓬萊子手上的百花冊的冊子,但是一群人仍是看得津津有味。

“咦?百花榜第二不是月夢仙子?”

蘇月夢這下可謂是徹底驚了,她正要起身,也要去命人將那冊子拿來,卻見仙婢急匆匆趕來:“仙子,仙主有請。”

蘇家的家主,向來被蘇家仙婢稱作仙主。

蘇月夢一回到家,蘇明陽便怒不可遏,一筆筒甩在地上:“你將咱們蘇家的臉,都丟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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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女配的打臉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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