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荒郊，野嶺，孤廟
眼前的大殿肅穆莊嚴，正前方佛陀慈眉，左右兩側金剛怒目。
環顧四周，江仲淵卻依舊未曾察覺到所謂的‘危險’自何方來。
白鳥寺應該就是自身目前所處的古剎，此地即便人煙稀少，終究還是一座香火未泯的寺廟。
佛前香爐依稀還有青煙裊裊，妖魔豈敢作祟？
但他又很確定，這裏絕對不安全。
因為混沌空間的神秘，在江仲淵心中遠勝那不知存不存在的神佛。
既然空間任務要求存活十二小時，便說明了這間貌似神聖的廟宇內絕對有他尚未察覺的危機。
正當他思索的時候，寺外有腳步聲傳來。
片刻后。
大殿的門被推開，從門外走進七八個漢子。
走在最前面的中年人體態臃腫，臉上蓄着鬍鬚，打扮像是走南闖北的商賈。
跟在後面的應當是他攜帶的護衛，腰佩長刀腳步有力。
“小兄弟，你也在這裏借宿啊？”
商人看到站在大殿裏的江仲淵，率先打了聲招呼，樂呵呵道：“不知小兄弟怎麼稱呼？”
“江仲淵。”江仲淵的目光不經意間掠過那些侍衛們，旋即朝商人點點頭回應道。
‘都是練家子，但對自己沒有威脅。’
他快速的作出判斷。
“江兄弟莫要擔心，我們是正經商販，沒有惡意。只是附近既沒有驛站也不見酒肆，只好在這荒嶺野廟小憩一晚。”
雖然江仲淵表現的很冷淡，但商人卻並沒有生氣。
畢竟他也清楚，他們一伙人，除了自己各個看起來都不像善茬。
眼前這小兄弟孤身在外，警惕一些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見江仲淵依舊沒有溝通的意思，商人也不再強求，指揮着侍衛們找柴的找柴，生火的生火。
江仲淵沒有理會忙碌的眾人，獨自來到大殿一側倚牆坐下。
剛剛閉上眼睛休息了沒多久，便敏銳的聽到大殿外又有響動。
抬頭一看，這回進屋的是個窮酸書生，衣服上打了不止一個補丁，背後還背着行囊，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樣。
“小生寧采臣，路途奔波想要在此處借宿一晚不置可否？”
剛踏入大殿，便看到一群佩刀凶人同時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書生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唯諾着說道。
“小兄弟別誤會，我是正經的生意人，這些都是我請來的護衛。”
商人回過頭看到這一幕，只好耐着性子又解釋了一遍。
寧采臣小心翼翼的抬起頭，見其態度誠懇滿臉和善不似作偽，這才將懸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此時，他忽然注意到了倚靠在牆角，與其他人格格不入的江仲淵時，頓感眼前一亮。
與商人禮節性的寒暄幾句過後，寧采臣便來到供着佛像的案桌前。
從懷裏摸出火摺子輕輕吹了口氣，等火光亮起，將案桌上的燭台依次點燃。
接着，寧采臣收起火摺子，滿臉認真的朝佛像拜了拜，嘴裏還念念有詞：“佛祖保佑佛祖保佑，保佑我一路順遂，可千萬不要英年早逝。”
拜過佛像，他這才回過身朝江仲淵走去，小聲道：“這位兄台如何稱呼？小生寧采臣。”
“江仲淵。”
江仲淵將耷拉着的眼皮抬起，漫不經心道：“寧采臣？你信鬼神之說么。”
月黑風高，荒山野嶺，千年古剎。
驀地聽到這個問題，寧采臣瞬間聯想起了曾經看過的畫本故事，心裏頓時一寒。
他抽了抽鼻子，面上擠出一絲不好看的笑容：“江兄說笑了，我輩讀書人，自是不信這等怪力亂神之說的。”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如果不信你方才為何拜佛？”
“不過是求個心安罷了。”寧采臣辯解道。
江仲淵勾了勾嘴角，頗有些意味深長道：“或許你見到了，就不會這麼想了。”
這話說得寧采臣有些不知所措，莫名的不安將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籠罩。
正當他想要追問之時。
轟隆隆——
雷聲驟起！
寧采臣渾身猛打一個激靈，剛剛想說的話頓時被這一聲驚雷嚇得拋之腦後。
“終於來了么……”
江仲淵眼底掠過一絲冷意。
“江兄，你說什麼？”
寧采臣回過神來，依舊是那副心有餘悸的模樣：“剛剛天氣還好好的，怎麼說打雷就打……”
“爾等何方妖孽，安敢放肆！”
江仲淵豁然起身，一聲怒斥直接讓寧采臣把話噎回喉嚨。
原先還在忙活的侍衛也被江仲淵所驚動，唰唰數聲抽刀出鞘，整個大殿的氣氛霎時間劍拔弩張。
“這，這，有話好好說，相遇即是有緣，千萬別傷了和氣，千萬別傷了和氣啊！”
寧采臣後悔不迭，早知道還不如在寺外的屋檐下湊活一晚，哪用得着面對這般場景？
一個瘋子，一群佩刀凶人，不管哪一夥都不是自己這文弱書生能招惹的起的啊…
“江兄弟，你在跟誰說話，這佛殿裏可沒有別人。”
中年商人蹙眉，抬手示意眾護衛稍安勿躁，眉宇間沾着些許不悅道。
荒廟無主同為旅人，他進殿時尚且主動向這年輕人打了招呼，結果熱臉貼冷屁股也就罷了，此時還換來一句‘妖孽’？
真以為自己手下的好漢都是樣子貨不成！
江仲淵對中年人的詰責置若罔聞，眼含殺意左右巡視，最後落在了那三丈余高的泥塑金身上。
中年商人額上青筋亂跳，從江仲淵身上感受到一種久違的輕蔑。
不，與其說是輕蔑，不如說是無視。
現在的後生晚輩，難不成都這般桀驁？
就在他即將按捺不住之時，異變突生！
倏然間寺外狂風大作，刺骨的陰風從殿門湧入，吹得人睜不開眼。
數息以後，風平浪靜。
搖曳的燭火已然熄滅。
藉著映射進來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到，原先雕刻着珈藍菩薩的精良壁畫斑駁破舊，還算整潔佛堂此時佈滿蛛網。
而最讓人膽戰心驚的，莫過於那方才尚且莊嚴寶相的大佛雕塑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尊青面獠牙的惡鬼石像！
連慈眉善目的佛陀都化作厲鬼，更別說兩側那本就凶相畢露的金剛護法了，隨便一個單獨拎出來，都能止小兒夜啼。
不過彈指一瞬，這座古剎就從肅穆莊嚴換為陰森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