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血流成河
白鬍子老者的話，似千斤般沉重，砸在蔣依涵的心上，讓她完全透不過氣來。
怕死，是人的本能，世人如此，蔣依涵亦如此。
走吧，難不成留下來等死嗎。
心裏這麼想着，腳下不由覺的邁出了一步。
莫名的，蔣依涵鬼使神差的回過頭去，白琦正好看了過來，那藍褐色的眸子清澈而明亮，不帶一絲的雜質。
腦海里浮現出在山洞的畫面，白琦的那句，我會儘力一搏，不停的在她的耳畔響起。
蔣依涵迅速的甩了甩頭，試圖擺脫那道聲音的糾纏。
同樣是面臨生死的選擇，白琦選擇了救她，不管他是不是有私心，亦或是被情勢所迫，他終究是救了自己。
蔣依涵突然有些內疚。
正當她猶豫不決的時候，圓臉的小丫頭，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蘑菇湯，走到了她的跟前。
“神女大人，您一定餓了吧，這是剛煮好的蘑菇湯，您先嘗嘗。”
蔣依涵並沒有接，她的視線落在圓臉小丫頭左手的無名指上，那裏紅了一大片，顯然她是被燙到了。
“你的手......”
圓臉小丫頭隨手將蘑菇湯放在她身邊的大石頭上，迅速的收回了小手背在身後，紅着小臉不好意思的解釋道，“神女大人，我沒事，只是不小心燙了一下而已。”
“你叫什麼名字？”
“我呀。”圓臉小丫頭伸手點了點自己，“神女大人，我叫白靜。”
蔣依涵點點頭，“我叫蔣依涵，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那可不行，少主會責罵我的。”白靜俏皮的吐了吐舌頭，“我還是叫您神女大人吧。”
毫無預警的，空氣里突然瀰漫起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那味道中還夾雜着另一股難聞的腐臭味。
蔣依涵只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噁心的乾嘔起來，差點沒把苦膽都吐出來。
“這是？”蔣依涵抬手掩住口鼻，這才稍稍擋住了那噁心的味道。
白靜的眸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淡了下去，她的眼眶微微泛紅，小聲的說道，“少主回來了，小藍在小樹林裏舉行火祭，為死去的族人送葬。”
掩住口鼻的手一僵，蔣依涵的眼眸里閃過一抹懊惱之色。
“抱歉。”蔣依涵原本想勸慰幾句，話道嘴邊卻是沒有說出口。
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親人族人慘死在眼前，是何其的殘忍，又豈是她三言兩語可以寬慰的。
蔣依涵伸出手，輕輕的撫摸着她的小腦袋，小手用力一拉，將白靜攬進了自己的懷裏。
許是壓抑了太久，白靜鼻子一酸，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爹爹和娘親都死了，族長和王妃也死了，好多血，真的好多血。”
蔣依涵雖未親眼所見，也能想像出那是一副怎樣的畫面，定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白靜哭了一會，吸了吸小鼻子，抬起頭來，雙眸錚亮的凝望着蔣依涵。
“神女大人，你能為我的族人超度嗎？”
蔣依涵面色為難的皺起了眉頭，不是她不想答應，是她壓根就不會超度，這下可難倒她了。
白靜失望的低下頭，小聲的嘟囔了一句，“大祭司也死了，沒人能為他們超度了。”
蔣依涵想了想，超度她是不會，念一段大悲咒還是可以的，雖然她也不知道這樣有沒有效果，但她實在不忍讓白靜失望。
“我試試吧。”
“真的嗎？多謝神女大人，我這就帶您過去。”白靜的小臉上漾起一抹感激的微笑。
山坡后小樹林外的平地上，堆滿了一個個祭台，居中的兩個祭台特別的高又特別的大，祭台中央各自躺着一具屍體，不過是狐狸的屍體。
白琦站在小山坡上，口中念念有詞，吟唱了一段咒語，只見所有的祭台同時無火自燃。
熊熊的烈火衝天而起，映紅了半邊的天空。
幾隻小狐狸恭敬的現成一排，低垂着腦袋，默默的流着淚。
身後的荊棘叢動了動，發出細微的聲響。
白琦猛的轉過身來，眼神警惕的注視着荊棘叢，與此同時，他的掌心上冒出一團火焰，火焰忽高忽低，不停的跳躍。
荊棘叢晃動了一下，漸漸地顯現出兩道身影。
白琦定睛一看，來人正是蔣依涵和白靜。他一揮手掌，收回了法力，右手背在身後，注視着她們兩人。
蔣依涵望了過去，月光下的白琦，渾身散發著王者的威嚴，冷漠又高貴，給人一副生人勿近的疏離感。
“你怎麼來了？”白琦問。
白靜低下頭，不安的攪動着自己的手指，搶先答道，“少主，神女大人願意為族人們超度，我就自作主張帶她來了。”
說完她又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一眼，深怕白琦因此生氣。
白琦面無表情的看了蔣依涵一眼，半晌，默默的點點頭。
蔣依涵走上前去，低下頭，閉上雙眼，在心裏默默的念起了大悲咒。
毫無預警的，她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個畫面。
有人在哭喊，有人在咒罵，有人在奔跑。
帶着火焰的箭雨，從四面八方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
一位身着白紗的絕色女子，指間翻飛，不停的結印，她的周身亮起一道熾烈的白光，那紗裙無風飛揚，只聽得砰的一聲，她的身體碎裂成無數道光點，在半空凝結成一道結界。
白展翼凌空而立，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手掌一翻往前一推，無數箭矢破空而來，一下就擊碎了那道結界。
一個接一個的人倒下，視線所及之處，遍地屍骸，鮮紅的血液在地面匯攏，一瞬間染紅了整片土地。
“啊！”蔣依涵深呼出一口氣，腳下往後退了一步，赫然睜開了雙眼。
蔣依涵目視着前方，熊熊烈火中漂浮起一道道螢光，螢光在半空中飛舞了一圈，最後消失不見。
這是什麼，眼前這些人最後的控訴嗎？
她不解，為何她能看到他們臨死之前的畫面。她亦不知道這又代表着什麼意思。
不過，那張臉，她認得。正是今天在山洞裏追殺她和白琦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