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老師
第五章
審訊室里，李警官收到了年輕警察的消息。
梅路路當年的願望真的不是當法官。
李警官看向了女人，說道：“她們找到願望瓶了，如果你知道那個願望是什麼，那張卡片裏面寫的內容是什麼，你一定要老實說出來。”
女人道：“她爬樹了。”
很明顯，女人記得願望瓶在樹上。
李警官看了一眼外面的陪審團，道：“如果你記得內容，可以說出來，這非常重要，有可能會影響到你的判刑。”
“我的判刑還會有爭議嗎？就算是我被記憶影響了，也都是我的事情，不會影響判刑。”
女人繼續說道：“我現在跟你們講這些也不是為了爭取減刑，我只是希望有人能夠聽一下我說話。”
多年前，弟弟嘰嘰喳喳地說在學校的事情，小梅低着頭吃着蒸土豆。
媽媽自己碗裏也是一碗土豆，她一邊吃土豆，一邊聽着，時不時哄着弟弟：“快吃飯，你看小梅跟個豬一樣，都吃了那麼多了，你也快點吃，一會兒她搶你的吃。”
弟弟碗裏的米飯，還剩了一大半，媽媽看的着急，故意這樣說，這樣弟弟就會吃飯。
弟弟果然又刨了兩口，小梅翻了一個白眼，偏心眼子，她才不吃別人吃剩了的。
“我吃完了，我去看書了。”小梅把碗裏的土豆吃得乾乾淨淨的。
媽媽這個時候才理所當然地說道：“明天外婆要來，你請一天假在家裏照看外婆。”
“為什麼不是弟弟？”小梅說道。
“你弟弟小一些，怎麼照顧？”
“弟弟已經7歲了，我7歲的時候就一直在外婆家照顧外婆。怎麼他7歲就做不了，他是少了一隻腿，還是少了一隻手？”小梅吵架從來都是牙尖嘴利。
媽媽一巴掌打了過來，小梅一個躲閃不及，被打了一巴掌：“你這個犟拐拐！我到底是做了哪門子孽！生了你這麼個玩意兒，早知道你是這麼個東西，就該在你生下來的時候掐死你！”
“我要知道是你這個媽，我生下來的時候也一頭碰死！”小梅不甘示弱！
“你給我請不請假？”母親氣得火大：“你要是不請假，以後也可以不用去學校了！”
小梅回過頭：“我不請假，我們班主任本來就不喜歡我，要是我請假，肯定要被她整。”
“你們班主任不喜歡你，還不是因為你在學校不聽話？”
“因為我們捐錢你只給弟弟拿錢，不給我拿錢。”小梅說道：“我在學校很聽話，我成績又好，弟弟才不聽話，弟弟成績也差。”
弟弟一下子就不高興了，筷子一甩，飯不吃。
“怎麼說話的？有你這樣的姐姐嗎？弟弟要是成績不好，你做姐姐都沒責任嗎？你不僅不幫弟弟你還要說弟弟，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東西！”媽媽立馬替弟弟出氣。
“他本來成績就差，他還讀幼兒園了，我連幼兒園都沒讀都比他成績好，就他這個樣子，老師都問他了，你真的是梅路路的弟弟嗎？怎麼你姐姐那麼聰明，你連45-15等於多少都不知道。”
弟弟氣得臉都紅了：“班主任還說，你不會做人，你以後成績再好也是人渣，你看宋嬌嬌都不跟你做朋友了，你一個朋友都沒有，我還有好幾個朋友。”
“你那些都是狐朋狗友，成績都不好！”
“然後我們就打起來了。”成年的梅路路在審訊室里說道：“我媽最後一邊打一邊哭，哭自己命苦，哭死了老公，哭我不聽話不懂事。”
“你母親是單親母親，她也有自己的局限。”李警官說道。
梅路路嘆了一口氣：“她真局限。可能你們會覺得我冷血，哪怕是現在，我也只能說，她真的命苦，可我能怎麼辦，聽她的話？我為什麼成績好，因為我恨。我弟弟，我媽就是壓在我身上的石頭，我沒有一刻不難受，我要拚命才能衝破這一切。”
梅路路說著說著，就有些好笑地問道：“有些時候我真的不懂這樣的女人，你說她那麼愛兒子，可以說是受傳統文化的洗腦，覺得兒子能夠改變她的命運，是她的依靠，是她餘生的希望，像在我們那種小鎮上，家裏有一個男丁，可能會更安全。可問題是我弟弟弱唧唧的，打架打不贏我，做事沒我厲害，沒有我聰明，成績沒我好，我還沒有成年就會掙錢了，成年後沒多久我就很有錢了，我給我媽的錢比我弟弟多了無數，不知道為什麼，我媽心目中，我弟弟就是比我金貴，這個問題我從小時候想到現在依舊沒想明白。”
“這個情況還不止是我一個人，我從小到大遇到這樣的情況特別多，再聰明能幹的女兒都比不過一個吸血兒子。”
“那第二天你去學校了嗎？”李警官把話題轉回來。
“我媽把門鎖起來了。”
小梅氣得用頭磕了兩下木頭門，磕完又有些後悔：“我這個聰明的腦袋可不能磕傻了。”
沒讀書之前小梅真的不知道，直到她進了學校，小梅才發現，自己聰明！非常聰明！非常無敵以及絕頂的聰明！
其他的同學要好長時間才能記住，她隨便一讀就記住了。
小梅的目光突然看到了窗戶，她搬來了凳子。
窗戶沒關，小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現在去學校還來得及。
小梅爬上了窗戶，把書包又丟了出去，她長期爬樹，從樹上跳下來，窗戶這點高度對於她來說太簡單了。
小梅輕鬆地跳了下去。
只是她轉身要跑時，房間裏傳來了外婆的咳嗽聲。
小梅站在原地，猶豫了幾秒鐘。
算了，自己成績好，臉皮厚，班主任真罵幾句就罵幾句吧。
小梅又把書包扔了回去。
班主任卻不只是罵幾句，弟弟沒有幫她請假，所以班主任算她逃課。
辦公室里，小梅站在班主任旁邊，班主任把她晾在一邊，讓她自己反省，跟其他老師說著話。
他們正在討論從縣城裏回來的老師。
對方原本是在縣城重點中學教書，回來回報家鄉，來她們這個小學教書，不得不說屈才了。
小梅聽着，她都不知道學校新來了一個老師。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斯斯文文的男老師走了進來。他跟學校的其他男老師不一樣，他看上去很年輕，大概三十幾歲，戴着眼鏡，眼裏帶着笑。
梅路路看着他，他就是縣城裏回來的老師啊。
余老師走進來就看到了梅路路，說道：“這孩子怎麼站在這裏？”
“她逃課，我讓她自己反省反省。”班主任說道。
余老師也沒有不管，而是把小梅拉到自己的座位前：“叫什麼名字？”
“梅路路。”梅路路一點都不害羞，反而落落大方地說道。
“梅路路？這不是咱們年級第1名的人名字嗎？”余老師調侃道：“來，跟老師說說，為什麼要逃課？”
梅路路被誇了一下，有些驕傲，對，她就是年級第一名，連不教她的老師都知道。
作為年級第1名，她當然不是無緣無故的逃課。
梅路路認真地解釋道：“我沒有逃課，是我弟弟沒有幫我請假，我在家裏看外婆，看外婆的時候我也有看書。”
余老師樂了，余老師摸了摸她的頭，慈愛地說道：“小姑娘很有孝心又愛看書，陳老師，你別罵她了。”
班主任說道：“余老師都說了，這一次就算了，下一次可別逃課了。”
梅路路只覺得向來討厭的教師辦公室一下子變得亮堂堂的。
她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心情，第一次蹦蹦跳跳地從辦公室里跑了出來。
這個老師真的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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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知道沒有用，無法改變已經發生了的一切，但此刻，我還是想說，小梅，快跑，快跑，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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