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蘇步塵

第四章蘇步塵

雖然胡之然並不喜歡這些老掉牙的陳腔濫調,但老黃唱的還算不錯。尤其是在沒有娛樂活動的夜晚,胡之然非常愜意的享受這份寧靜與安逸。

一陣和旋鈴音想起,振動的頻率有些高,揣在褲兜里最普通的板磚手機就像一條顫抖的蟲子鑽到褲襠。

胡之然是收破爛的,除了給已經移居農村老宅的母親打電話也沒旁人聯繫自己。

看了眼來電,胡之然的神情有些迷離,心情也變得極為複雜。蘇步塵是胡之然的女朋友,曾經算是門當戶對。

曾經的胡之然配得上蘇步塵,但如今呢,胡之然已經混成收破爛的農民工,如果讓蘇步塵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而分手只會讓胡之然覺得備受屈辱。

現實,誰也逃不脫的規則。

嫁入豪門可以,就算有人議論也多半是酸溜溜的羨恨。娶入豪門說白了就是倒插門,總被冠以吃軟飯之類的帽子。

人是高等動物,但卻沒脫離禽獸的本質。雄性動物用最健美的姿態贏得雌性,甚至不惜為之決鬥。物競天擇,這就是禽獸的規則。

人也沒什麼不同,與低等動物不同的是展現的不是體魄而是經濟實力。有錢的可以左擁右抱,窮人甚至無法面對丈母娘要彩禮時的血盆大口。

胡之然的人生就像玩跳樓機一樣,經歷了太多,也看透了世態炎涼人情冷暖。

蘇家絕對不會要胡之然這種女婿,蘇步塵也不是嫁不出去的爛手貨。

蘇步塵,這是一個好名字,取自《洛神賦》凌波微步羅襪生塵的美句,聽似入世實則出塵。

蘇步塵也的確當得起這個名字,杏面桃腮,顏如渥丹,站在胡之然身旁,挺拔的個頭又有一種可人的嬌羞。是一個很百變的聰慧女孩。

胡之然已經很久沒聯繫蘇步塵了,如果能在平淡中一點點遺忘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鈴聲一直響,胡之然捂着額頭皺着眉。老黃不唱了,清清嗓子咳出一口老痰:“有什麼事說清楚,沒出息。”

胡之然一瞪眼,抄起手機向外走:“要你管。”

胡之然還沒決定是不是接聽鈴聲就停了,長長舒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暫時是不用面對了。蘇步塵那麼聰明,應該能明白鬍之然的意思。既然不能走到一起,就別再聯繫互相折磨了。

鈴聲又響,胡之然嚇了一跳,一看還是蘇步塵打過來的。咬咬牙,胡之然按下接聽鍵。

“喂。”胡之然的聲音很空洞。多少個日日夜夜渴望聽到對方的聲音,等蘇步塵真打過來的時候卻又彷徨迷茫。

沉默,死一樣的寂靜。好一會才傳來蘇步塵略帶沙啞的嗓音:“你……還好嗎?”

“挺好的。”胡之然調整自己的狀態,盡量裝的很無所謂的口吻。

“你在哪?什麼時候回來?”蘇步塵的問候充滿了關切:“我……我想你了。”

“想我幹什麼?”胡之然爽朗一笑:“沒什麼好想的。”

兩人的交流壓根就不在一個頻道上,胡之然幾句話把天聊死。又是一陣沉默,蘇步塵說:“胡之然,你別逃避行不行?”

“我掙錢呢,逃避什麼了?”胡之然真不想聊了,這個女人終究是要與自己分道揚鑣,如今已經不能算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蘇步塵有一個身家十幾億的父親,胡之然有什麼,一倉庫的破爛?

兩人都沒說過分手的事,互相愛慕的感覺還有,但卻永遠不可能在一起。胡之然只希望蘇步塵能找一個呵護她的男人,只要她過的幸福就好。

蘇步塵突然厲聲問:“那你到底愛不愛我?”

胡之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如果說不愛,蘇步塵不信胡之然也會很心痛。如果說愛,問題就多了。蘇步塵可以任性,可以抗爭,胡之然不能。現實,這是一個即蒼白無力又如萬箭穿心的字眼。

胡之然說:“小蘇,我們……分……”

“你別說,我不想聽。”蘇步塵第一時間打斷胡之然的話,就差一點那個詞就說出口。

胡之然絕不是優柔寡斷的性格,一旦這個詞說出口絕不收回。

蘇步塵的聲音有些哽咽,一字一句的說:“胡之然,你聽好了。我跟家裏說過了,只要你能拿出二百萬他們就會同意我們的婚事。而且這些錢也不是彩禮,我爸媽只是想讓你證明你有本事照顧好我。”

二百萬,曾經的胡家隨手就能拿出來的數字,對蘇家來說這點錢也不過是一個小數字而已。

但如今,胡之然把自己賣了也拿不出這麼多錢。而且胡之然就算能拿出來也不會真的這麼做。

就算蘇家長輩迫於蘇步塵以死抗爭而妥協,在以後的日子裏胡之然也抬不起頭,這輩子脫不了吃軟飯的帽子。

還有一點,胡之然有很多事要做,如果自己受制於蘇家肯定會畏首畏尾放不開手腳。

胡之然說:“別說二百萬,現在二十萬我都沒有。”

“沒有你想辦法。”蘇步塵真急了,哪裏還有一點矜持,對胡之然大吼大叫:“難道你就不能為了我想想辦法嗎?”

“我能有什麼辦法?”胡之然的聲音有點軟,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這次電話之後恐怕會徹底沒了那層關係。

胡之然想把電話掛斷,從此一了百了。但內心又有一種渴望,希望能多聽蘇步塵說兩句話。或許,這是兩人最後一次通話,或許也是一場訣別。

蘇步塵一直哽咽着:“我記得你爸留下很多古董的,湊二百萬不多吧。實在不行你先拿去當掉,等我們把婚事辦了再贖回來。”

“不可能。”胡之然果斷拒絕,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

胡之然的父親胡啟文臨終前有交代,自己的那些藏品一件都不許賣,只要留着這些東西,胡之然娘倆才有好日子過。

可隨着胡啟文的資產清算,家裏實在揭不開鍋了,胡之然偷偷拿東西去賣,結果鑒定全是贗品。

起初胡之然還不信,跑了好幾處地方之後也由不得胡之然不信。用古玩愛好者的話說,這些東西不是東周的而是上周的,拿到手裏還能感覺到熱度,能聞到澆築時的火星味。

蘇步塵也急了,大聲說:“你覺得是我重要還是那些東西重要。胡之然,你爸爸已經不在了,留着這些東西幹什麼?”

蘇步塵有點失去理智,胡之然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小蘇,你讓我想想。”

一聽胡之然的口氣有所緩和,蘇步塵的聲音也變得溫柔:“親愛的,你一定要為我們兩個的將來想想。你離開寧江,我一個人真是很累。我快要堅持不住了,我真的很想你。”

胡之然不會說動聽的情話,也不是一個會說安慰話的人。拿着手機,默默的望着看不到星斗的夜空。

勉強與蘇步塵互訴衷腸,直到夜深了才把電話放下。胡之然嘆了口氣,長痛不如短痛,以後蘇步塵來電話乾脆不接了。

蘇步塵一定會懂胡之然的決定,從此兩人便是陌路。

走進木棚,老黃還沒睡:“遇到一個好的不容易,現在的女人,那雙眼都盯着錢包呢,我看你啊還真得考慮考慮。”

“有你什麼事。”胡之然撇嘴。

“兒媳婦長得水靈不?”老黃咧着嘴,一臉的猥瑣樣。縱然黑燈瞎火,胡之然也能猜出來這老東西是什麼表情。

“等我給你找一個好點的后媽,你別著急。”胡之然進了裏屋,回懟一句把門摔上。

剛進屋的胡之然又推門出來,把燈打開眯着眼:“哎,錢準備好,我這兩天要回一趟寧江。”

“看你的小媳婦去?”老黃依舊咧嘴笑,還能看到僅剩的牙齒中間殘留着菜葉。

“看你后媽去。”胡之然伸手把燈關了,再次回到房間。躺倒之後嘴裏呢喃:“錢啊!”

錢,每個人都繞不開的話題,也是如今胡之然最想解決的問題。

做工程都要墊資,最起碼要有一定的成本,而胡之然沒有。

曲瑾瑜已經答應要給朔銘一塊工程,既然話已經出口,基本沒什麼問題。在工程真正下來之前胡之然要做很多工作,首當其衝的就是準備錢。

撿破爛半多年胡之然手裏也就幾萬塊錢,這還是省吃儉用從牙縫裏摳出來的。

算上老黃答應給的五萬,胡之然手裏也就不到十萬塊錢。就這點錢,還不夠塞牙縫的。

胡之然在明陽沒什麼根基,工程開工就這點錢能堅持幾天?就算在老家寧江也沒人賒料給自己,這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有句很有諷刺意味的話,打電話給所有朋友借錢,願意借給你的才是朋友,剩下的都算不上朋友。

現在的胡之然,除了老黃,胡之然連個能借錢的朋友也沒有,當年胡啟文公司還在的時候親戚朋友排着隊來借錢。可胡啟文出事之後,借出去的那些錢甚至要不回來,更不要說借給你錢。

所以這些年胡之然看到的完全是這個世界陰暗的一面,沒有親情,沒有感情,沒有友情,就連愛情也成了奢望。

此時,讓胡之然感覺最親近的只有錢,天地這麼大,對胡之然有溫度的除了母親與老黃也只剩下錢了。錢是最誠實的,只要你努力就會有,該多少就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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巔峰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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