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路

活路

等方氏帶着兩個小女兒吃完稀粥,何文靜也打好腹稿了,便準備把自己的計劃向方氏提出。

“娘,我有個想法想跟你商量,你聽聽看行不行。”

方氏本來準備看完兒子之後就去下地,實在是如今全家也只有靠着地里的莊稼活着了,雖然稻子和麥子還只是禾苗,可是如果現在不打理,那後面恐怕連稀粥都吃不上了。

再有就是地里的菜雖然還只是半大,但是一會也要扯些回來,否則家裏很快就什麼吃的都沒有了。

她看兒子一臉嚴肅的模樣,雖然不知道他一個小人家家能有什麼事,可是兒子現在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了,方氏還是很重視他的話的。

“大郎你說吧,娘聽着呢。”方氏開口答道,順手又給兒子掖了下被子。

“娘,我想過了,如今爹走了,家裏的這幾畝地沒有人侍弄,莊稼根本長不好,不如把地交給別人種,然後我們得些糧食還便宜些。”何文靜聲調不高,卻是放了個大雷。

方氏聽到這話果然大驚失色,連連擺手:“大郎不可!我們自己種雖然得的也少,可是租給別人種,給的糧食卻比我們自己還要少些,那豈不是更吃不飽了?”

土地是農民的命根子,這種事不管在哪個朝代都是一樣,方氏想的也很簡單,農民不種地還能幹什麼呢?

何文靜嘆口氣,無奈道:“娘,你想想看,我們這一年來是什麼情形?你力氣不夠犁不動田,我今年也才八歲,等我能像爹那樣還得好幾年呢。而且每年年末還得給爺爺、奶奶家糧食和銀子,光是這個就交不出來。如果繼續下去,全家人早晚也會餓死的。”

方氏聽完兒子的話,也覺得有道理,可是這種大事她也拿不定主意,低頭想了一下,又囁嚅道:“等家裏過不下去了,我去你奶奶、外婆家去借點糧食,他們總不會看着孫子餓死不管吧。”

何文靜看着方氏低着頭不敢看他,聲音也是含含糊糊,知道她這是自己也對這話沒有把握,畢竟他奶奶對他們一家人確實夠狠心,這個話也不過是說出來騙騙自己罷了。

那就得打破她的幻想了。

“娘,先不說奶奶不喜歡你,之前咱家這麼困難也來要了糧食銀子,就算她借給你了,難道咱家不還嗎?一年拖一年,最後只會欠的越來越多,到時候咱們全家靠這幾畝薄田仍然吃不飽。”

“再說外婆家,如今是舅母當家,舅舅性格軟弱,舅母又是個會撒潑的,能在外婆家能借到糧食比找奶奶家還難。”

何文靜見方氏神色暗淡下去,知道她這也是認清現實了,便接着道:“再說,雖然咱們把地給別人種了,得的糧食少些,可是這樣一來娘和我們不就不用每天下地幹活了嗎?等我們閑下來了,或自己打打零工,或自己養養雞鴨,再在其他地方添補一點,總比飯都吃不飽好些吧。而且娘和妹妹們也不用這樣累了。”

其實何文靜想到這個辦法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他們幾人都不擅長種地,既然如此,非要強迫沒辦法種田的幾人去地里刨食,那就跟強迫魚會飛一樣,根本不現實。

方氏聽著兒子的話,一時有些迷茫,真的可以不種地也活得下去嗎?

他們莊戶人家,幾輩子知道的就是種地。年景好的時候就吃得飽些,年景不好就勒緊褲腰帶祈求老天風調雨順,從來沒有想過干種地以外的其他營生,這真的可以嗎?

方氏又想到兒子說養雞鴨,心裏一驚趕緊問道:“大郎你不會是想去干販貨的買賣吧?這可使不得,你是正經的良民,可不能去當那低賤的商戶。”

何文靜見方氏驚恐的看着他,滿臉寫着抗拒,連忙說,他不想經商,而且還把他之前就想好的出路說了。

“娘放心,我不當商人,我就想着,與其一輩子種地連飯都吃不飽,還不如另找出路,等咱家有錢了,我就去進學,考個功名回來。”

這是何文靜的真心話。

雖然這個朝代他沒聽過,可是從原身有限的回憶和方氏的隻言片語中,他還是了解到了個大概。那就是這個朝代對商人的態度跟中國古代差不多,都是歧視鄙夷的,而且限制也多。

以中國古代為例,秦朝是商人不能穿絲綢,漢朝時商人申報的財產要是不實,則會被沒收家產,而就算是被稱為民風開放的唐朝,商人也是不能入朝為官的。

雖然後來逐漸好了些,可是商人的社會地位和政治地位低,這個事情是毋庸置疑的。

這個情況產生的原因除了古人普遍認為商人都奸詐,比如他們在西邊低價進貨,再到東邊高價賣出就是賺黑心錢,是奸商之外,更重要的原因還在於整個國家的農耕文化。

古人不像現代社會一樣開放海禁,發展與其他各國的貿易往來,縱有,也不過是與臨近國家的一些特產之類的相互交換買賣,構不成太大規模,那就不需要生產太多出口的貨物。

而古代社會有又時常發生動亂兵禍,國家要打仗,就需要糧食,更需要種糧食的人。如果人人都去經商去了,那就沒人種地了,因此商人地位低,受到抑制,也可以說是因為國家的在打壓這個群體。

既然如此,何文靜也就不想再去走這一條路了。

方氏聽說兒子想去考科舉,眼神一亮,可是又很快暗淡下來,猶豫的說道:“可是大郎,咱家現在連飯都吃不飽,哪有錢讓你去考科舉,我聽說就是買紙筆都要費不少錢呢,而且很多人讀了十幾年都沒考個功名回來。”

“娘別擔心,我不是說現在就要去讀,我們現在首要任務就是先讓全家吃飽飯,可是只靠你和我種地肯定是不行的。”何文靜看了看兩個妹妹,又繼續道:“再說妹妹們都還這樣小,如果長期這樣餓着,以後身體也不知道會出什麼問題,除了這個辦法之外,兒子實在想不到其他辦法了。”

何杏和何梅靠在方氏身邊,抓着衣角看着她,眼神中帶着期待,她們真的可以像哥哥說的那樣,以後都可以吃飽飯了嗎?

方氏看着兩個女兒面黃肌瘦,小身板摸起來也是皮包骨,心裏一酸。她本來就是個沒什麼主意的人,兒子問她能不能找到其他辦法讓家人吃飽飯,她能知道什麼呢?

以前孩子他爹還在時,她就聽他的,如今孩子他爹不在了,她也沒了主意,要不然就聽兒子的吧,反正以後這個家全靠兒子了。

“那大郎準備現在就把田租出去嗎?地里可還有莊稼呢。”

何文靜已經想過這個問題了,見方氏終於動心了,心裏也鬆了一口氣,道:“最好是現在就租出去,一是是因為雖然麥子和稻穀都種下了,卻還是禾苗,離長成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可咱家卻是馬上就要斷糧了。”

“再有,現在莊稼長着,租給別人也方便,他們不用再撒種插秧,只需時常挑水施肥,拔草除蟲就能白得額外的糧食,這樣願意來租的人肯定多,咱們也好說價。第三,來的人多,咱們也好選人,等以後想再把地要回來也容易。”

方氏聽著兒子列舉着把地租出去的理由,只覺得條條有理,只剩不住的點頭了。

何文靜看着面前這一大三小都聚精會神的盯着自己,雖然神色迷茫,可是眼神中的信賴卻是毋庸置疑的,這讓她覺得十分感動。

誰會信一個八歲小童的話呢?估計也只有最親近的家人才能做到了吧。

不過除了因為是家人,何文靜猜測或許也還有他是這個家中唯一的男丁的原因。

想到此處,他把心中最後的那點不自在也丟開了,大不了就當重活一世了,生存面前,性別什麼的真的是小事了。

事情說定,何文靜就給方氏說,讓她去跟村中那種家中壯勞力多的,人也不刁鑽的人家去透個口風,只是讓她千萬別當場說定,只透個口風就行。

方氏把兒子告訴她的話又複述了幾遍,見沒問題了,才起身出了門,往村中而去。

柳溪村不大,方氏有意將田地租出去的事情,不過一下午的工夫就傳遍了,聽到這個消息後來何家的人一時間擠滿了屋子。

屋中擠擠挨挨的站了許多的大姑娘小媳婦,而因為方氏是寡婦,有跟來的男丁則在屋外廊下站着,又還有許多村中小童跟着父母來看熱鬧,三五個成一堆,在何家院子裏追逐打鬧,好不熱鬧。

不過人多正是何文靜想要看到的結果,競爭的人多了才好提要求嘛。

只不過,他剛拉着方氏在凳子上坐下,準備聽聽這些人都願意給多少收成的時候,他看到何鐵蛋和老葉氏帶着何二一家也來了。

何文靜眉頭皺了一下,思索一會,叫來了何杏,拉着她耳語幾句,讓她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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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子的科舉逆襲之路(女穿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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