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
小五答道:“咦,你不記得啦?就是你送隊長的那個啊,她十八歲生日禮物……”
“你好像已經扔掉那張遊戲卡了。”任喬活動着手腕,骨節咔啪作響,臉上的笑容明明那麼燦爛,卻叫小五見了就害怕,這根本就是一副出去以後找他算總賬的模樣啊!
“啊哈哈哈哈哈。”小五不敢回答這句話,和她打着哈哈。
周雲青劍眉蹙起,搖搖頭說:“我哪會編遊戲啊,那是我在一個二手交易市場淘來的。十年前我家裏挺窮的,根本買不起電腦,在學校上電腦課,我只會開機關機,就連打字都不會。”
電腦屏幕前,小五一下子泄了氣,像是一個扁了的氣球,趴在桌子上,唉聲嘆氣地打字,發送彈幕:“也對,這麼厲害的遊戲代碼,如果真是你編的,十年前就有這樣的實力,你肯定會被吸納進無極的,咱們現在都該是同行了。果然這事走不了捷徑,我繼續去破解。”
警方聯合雲起、凌氏等勢力,目前正在各大洋展開地毯式搜索,可惜收效甚微。單單是諸夏國就有一萬多個海島,其中不少都是無人居住,沒人能夠提供有效信息,必須前往搜索。
更別提諸夏國面積只佔水藍星的十五分之一,整個水藍星海洋和陸地的比例是七比三,海洋堪稱廣闊無垠,原本就沒有被人類完全探索。
警方不是沒有動用高科技方法,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綁匪手段更加厲害,依靠衛星和無人機,同樣無法傳回有效信息。因此能不能救出任喬他們,小五破譯的代碼至關重要。只有破譯了代碼,才能準確定位到別墅的位置。
如此重任,小五的心理壓力很大,已經整整三天沒有休息,累極了就趴在桌子上打個小盹,很快又會被自己定下的鬧鐘叫醒。他端起桌上加了冰塊的黑咖啡,一飲而盡,再次投入緊張地破譯中。
一直陪在他身邊的丁玲玲,悄悄地拿走已經空了的馬克杯,繼續沖泡下一杯咖啡。她沒有勸小五休息,因為她明白小五的心情,他們對任喬的擔心是一樣的。她知道,假如任喬這次出事,小五沒有用盡全力的話,一定會自責一輩子。
現在他們什麼都不能想,只能拚命、再拚命地努力。就像是方然和顧懷,跟隨警方在各大洋搜索;就像是小五三天三夜沒有上床休息,全心全意地破解代碼。
這場全民參與的直播狂歡里,只有他們在追逐死神的腳步,必須要比死神更快,才能救回任喬的性命。
別墅里,任喬的一雙鳳眸,閃過淡淡的紫色光芒。如果不是在周雲青別墅負一層,親眼見過比小五家裏還要多的超級電腦,她真要信了他的神級演技。
可她並沒有拆穿他,只是笑笑:“小青,你先休息,我再找找出口。”反正她已經做好部署,今晚就能知道,到底是她錯怪了周雲青,還是他真的已經喪心病狂到殺人害命了。
日光漸漸西斜,溫暖的橙色餘暉,灑在任喬的身上,她的肌膚白得近乎透明,因為修鍊剔除雜質,身體向著更加完美的方向進化,臉上連細小的絨毛都沒有。修士逆天而行,本就是由凡入聖的過程。
她那身潔白的婚紗,好似柔軟的雪花。周雲青望着望着,只覺得整個世界都開始下起一場橙色的大雪,將他完全淹沒。
那是一種語言無法形容的美,大學時通識課程里的中文系課程,他都可以拿到滿績點,被老教授誇一句文采斐然。可是面對任喬,他總覺得世間所有美好的詞彙都變得黯然。大抵就連造字的倉頡,也會因為無法描繪不出任喬的美而歉然吧。
重病之下,他體力不支,素白如冠玉的臉上,泛起一陣不正常的潮紅,頭腦燒得昏昏沉沉,很快便睡死過去。
江琛和閆紫對視一眼,周雲青醒來后的這番表現,就連自詡心思玲瓏的他們都找不出絲毫錯處,他看起來的的確確毫無威脅性。
漆黑如墨的深夜,再次降臨,籠罩着整間別墅。零點到來,直播間的屏幕閃爍,最後歸於一片黑暗,別墅里的人同樣陷入了昏睡,如同之前幾天那樣。
大廳的沙發上,周雲青睜開雙眼,夜色下的眸子湛湛生光,修長的手指翻轉結印。一股玄奧的力量自他指尖流出,托起原本坐在沙發上的閆紫,飛向二樓的房間,正是牆上畫著被扒了皮的狐狸的那間。
一道甜媚而軟糯的女聲,自他身後響起:“小青,這個遊戲好玩嗎?”
他回身,只見任喬周身縈繞着黑色的靈力絲,她的鳳眸里的紫色光澤,濃郁的幾乎要實質化。潔白如雪的婚紗,和純黑色的靈力交織,聖潔與妖魅兩種氣質,在她身上奇異地融合著。
白天在房間裏,她假借接吻,咬破周雲青的嘴唇,在他身上種下血契。如果她的猜測正確,那麼她的靈力是被周雲青封鎖,這道血契的作用在於,只要周雲青動用靈力,她體內的靈力也會隨之解封,便不會再被那種昏睡感操控。
血契,一種古老而神秘的結契方法,不需要靈力、不需要神識,只要能掌握對方的血液,用血液勾畫契約,再送回對方體內,便能達成。
種血契其實很難,對方只要稍微有反抗的意識,便無法成功。好在任喬是周雲青的軟肋,他從來不會防備她。
“很厲害啊,符師。”任喬鼓掌,雖然是誇獎的話,語氣卻淡淡的,臉上帶着輕輕淺淺的笑容。
周雲青停下結印,雙手自然地垂下,“沒有你厲害,我以為種在你身體裏的禁制,應該會有七天的效用,還要再有兩天才會解封你的靈力。”
“你修道才多久,大道三千,世上多得是你想像不到的神仙手法。”任喬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下巴微微上揚,氣場強大:“不如讓我來猜猜你的打算?
設計這個無聊的遊戲,出個審判者規則,你自己做了審判者,殺了其他五個人,然後假裝被我發現再自殺,把活下去的機會讓給我,想讓我為你感動。緊接着警方恰巧趕過來,你也不會死,又可以抱得美人歸。”
周雲青垂眉低目,“你都知道了。”
“你有病嗎?只為了一己之私,無非是你自己的情情愛愛,就殺了那麼多人?”
“他們該死。”
“你以為你是誰啊,不過是修鍊了幾天功法,就把人命當成遊戲?他們有錯,應該交給法律審判,不是你殺人的理由。”
周雲青抬眸望向任喬:“喬喬,你會怎麼做,殺了我嗎,還是送我去警察局?”他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謝承銘殺了毒梟寨子裏上上下下五十八口人,固然他們各個都該死,可你還是因為他手上沾滿鮮血厭惡他,所以他才會自斷靈脈,自廢修為。但他死了,你原諒他了,還替他復仇。是不是我死了,你也會原諒我?”
“閉嘴,你不配和阿承相提並論!”這是任喬心裏最不能提起的一道傷疤,比當年她聽到周雲青要設計她、把她送給鼎爺還要更痛。她單手成爪,用靈力把周雲青隔空拎起,“我和你打一場,你贏了你走,我就當不知道這一切是你做的;如果你輸了,我會帶你去警局自首。”
任喬釋放出所有靈力,原本纏繞在她周身的魔靈力,在整間別墅里激蕩,江琛口中據說是水藍星最為強韌的鈦合金材料,被她的魔靈力震得如同波紋一般。
周雲青沒有還擊,合上雙眼,自語道:“死亡真好,能贖罪,能洗白,你會像原諒那個狼孩一樣,原諒我。”
任喬能夠感應得到,周雲青體內的靈力很少,堪堪只有練氣一層。這種靈力等級的符師,身體和沒有修鍊的凡人幾乎無異。他的脖頸是那麼脆弱,蒼白的膚色下,能夠看到流動的血管。她只要輕輕一捏,就能要了他的命。
她的魔靈力在作祟,腦海中有無數個聲音說著:“殺了他、殺了他……”
三分鐘時間恰好過去,大廳里的半空中,帶着各色光點的彈幕再次刷起,拉回了半隻腳已經踏在懸崖邊的任喬。她展顏,如同佛前拈花一笑,帶着超脫和釋然:“如果我那樣做,和你有什麼區別?我們只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誰都不是天道,沒有開啟審判的權力,你沒有,我同樣沒有。”
她的這番話,讓網友懵逼:“發生了什麼?今晚怎麼沒人領便當啊,有沒有大手子分析一波?”
“閆紫從大廳沙發到了二樓,周雲青和任喬對峙,任喬說他們都沒有審判的權力。已知任喬從一開始就拒絕成為審判者,這番話是對周雲青說的,復盤一下三分鐘裏的情景,應該是任喬抓到周雲青正在把閆紫往二樓房間裏拖,憑藉武力值阻止了他。沒想到啊,表面看起來最無害、隨時都會咽氣的周雲青,反而是遊戲的審判者。”
“按你這麼說,bug未免太多了吧!首先是站位,周雲青和任喬可是在一樓,如果是任喬抓到正在拖着閆紫上樓的周雲青,周雲青的位置應該在二樓。其次,明明已知設定是零點的三分鐘,所有人都會睡着,即便周雲青是審判者的前提成立,他和其他人遊戲規則不同,可是任喬又是怎麼醒的?”
這波人吵得不可開交,也有網友關注其他的點:“你們看沙發上,閆紫原來坐的位置,後面居然有食物!這也是節目組的bug嗎?”
“我明白了!第二天食物是六份,第三天五份,第四天四份,規律是每天遞減一,其實第一天應該也有食物投遞,並且是七份。閆紫是第一個醒來的人,她私藏了第一天的食物,然後趁沒人關注大廳的時候偷吃,因此不受飢餓影響。”
“我靠,閆紫這個女人心機真可怕,怪不得她從來都坐在沙發上不動,原來是防着被人發現偷藏食物。本來就是七個人的食物,她一個人私藏,王凡都快餓暈了,她都不肯拿出來一星半點,我現在都覺得節目裏設計的那個狐狸精,簡直就是她本人。”
頃刻間,彈幕已經刷了幾萬條。任喬一掌擊向青銅色大門,這是她的全力一擊,砰地一聲重響后,大門吱呀開了,新鮮的帶着海腥味的空氣,瞬間將整間別墅填滿。
半空中的納米級攝像頭一陣緊急地閃爍,相繼爆開,直播間完全黑屏,再也沒有畫面傳來。
熬夜觀看直播的網友,急得都想掀桌子了,激動地嚷嚷:“搞什麼?直播呢?是不是網絡故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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