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麻木，也許並不奏效，因為從來只是習慣。習慣了疼痛，習慣了黑暗，習慣了冰冷。卻始終沒有麻木。

光影交錯，黑白間作，明暗更替，天光天夜只是剎那一瞬間。

命中命中的劫數，不可逃脫，不可碰觸！

沒有人可以逃避！

會認識水無月淺雪，只是意外。

一開始，是因為誤以為她就是“凌夜”，但是真正接觸到后才發現，兩者之間有着那樣的不同。

凌夜是疏離，而淺雪是淡然。

雖然同樣的聰慧，但是兩者的處世態度確實截然的不同好吧他要承認，但就佈局水平而言，凌夜就算是拍馬也比不上淺雪的千分之一。

但是，就算是這樣，有的時候面對着淺雪，卻是會將她和凌夜重疊在了一起。

因為在對着同一件事情的態度上，她們兩個人，有的時候真的會出現偶爾類似的情況。

經期待得太多，到頭來一切卻是雪消冰融，灰飛湮滅，一無所獲。

兜曾經也很在乎得失，希望一切夢想都可以成真，可是實現的又有多少？

當曾經的夢想化作美麗的泡影，在陽光的照耀下，隨風飄蕩，然後突然爆破，消失得無影無蹤那有着那個夢想的人，又該如何自處？

經歷了兩世，見證了人間冷暖，飽嘗了世間辛酸，對一些所謂的名利，逐漸的都淡薄，一切不過爾爾，有多少是真真切切的？

在偶爾抬頭與低眉的一瞬間，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於是，終於發現不是。

雖然相似……但畢竟不是……

淺雪畢竟不是凌夜，雖然有的時候會因為兩個人之間偶爾類似的片段而疑惑，但是他卻能及時的認清這一點。

說起來的話，淺雪的思維更成熟，思考的模式和他更相似或者該說，他和淺雪是同一類人。

而凌夜不一樣，雖然有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千變萬化，但是她最重要的一點卻是始終沒有改變過那就是彷彿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隔閡。

他思慕着凌夜，卻也享受着和淺雪偶爾的針鋒相對。

只是，不再有“愛”而已。

愛的代價，太過沉重，他給不起，也不想給。

所以，似敵似友，是他和淺雪最好的相處模式。

看着淺雪的舉動，總是會有會心一笑的時候但是，也僅僅局限於此了而已。

生其實是演繹了一段緣盡人散的故事，其中彷彿有很多天意。

而人，都是經歷了很多事情會變得開始認命，相信一定有宿命的安排。

歸根結底，所有的人，都不過是站在命運手心的棋子。

而人所經歷的故事，就像一場悲喜交加的戲劇，當落幕的時候，一切的喧鬧都會重新歸於平靜就像再好的戲劇也終要散場。

人的相聚需要緣分，而如果緣盡就會一語成讖，各自東西。

不該屬於你的，挽留不住的，終究不屬於你，也挽留不住。

所以說，能夠相識，已經是緣分，是福分，應該好自珍惜。因為當事過境遷的時候，所有的一切就再也尋找不來因為人生一切都是往而不返的流逝。

當一切塵埃落定，無論怎樣追憶也找不回當年。

這是真理。

這一世的他，最多的，還是寂寞。

他想他似乎終於有些明白了，當初凌夜的那種感受了。

因為，他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僅僅只是過客。

長夜漫漫，唯孤燈相伴，人生路長，隻身走天涯，孑影孤留於人間。

看着窗外的飄散的落葉，而房內的一切都是冷冰冰的，不知道是此刻的世界靜了還是他的心靜了。

但是，怎麼樣也無所謂吧？

人生的道路上，奔波之後驀然回首，卻發現留下的只是一堆的遺憾。

因為長長的路上只有他一個人孤獨地走着，然後微笑着看着一切潮起潮落，直到最後的終點。

這個世界上，有的時候相似的事情總是重演。

對於命運，兜曾是那麼錯誤的懷疑過它的根本的存在因為他曾以為它即使無時不來光顧，但既終將會被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但是現在，他卻茫然了，因為他的一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似乎已經被不知名的大手安排好了，而且已是他無法干預和改變的。

那麼，他是不必再對自己有什麼責任，或者說是對什麼負責了？

真的是這樣的嗎？

那還有什麼是現在的他能做的？

還是他只能看着相似的場景又再次上演？

兜清晰的記得，上一世，因為救援第五代風影的事情，凌夜付出了生命。

那麼這一世，他不希望看到類似的事情再重演。

於是，最後的那一刻，一直在附近旁觀着的他，終於還是及時得把人救了下來這還要多虧他兩世積累下來的，對大蛇丸的了解。

傷口很疼，但是，值得了。

也許這一世他只所以會重生，就是為了避免這樣的悲劇再發生吧？

意識逐漸陷入黑暗的最後的階段，兜唯一的念頭，就是：

啊啊，不知道這一次死亡之後，可不可以再見到她呢？

塵歸塵，土歸土。

彼岸，此岸，等待千年的花開如火。

此岸，彼岸，守望千年的誓言如烙。

逃不過，兩不相見的疼痛與悲傷。

一切，都是如此的亦真亦幻，亦喜亦殤。

原來，所有的相遇，在剛開始就已經註定了分離。

而這一切，究竟是輪迴還是註定？

無解。

一切，彷彿是夢。

可是，一切又都是那麼的真實。

於是，最後的最後。

他只能含笑，旁觀着世事的潮起潮落。

他死了么？

朦朧之中，兜只覺得自己似乎身處於一片七彩的空間之中。

然後有什麼人，在他的身邊。

“兜，清醒了么？”

他聽到了對於他來說，可以說是魂牽夢繞的聲音。

於是睜開了眼，最先看到的，就是一雙彷彿貓一樣的，金綠色的雙眼，以及那一頭彷彿水銀一樣的清淺長發。

甚至，那唇邊的微笑，也是一樣。

如同他的記憶。

唯一不同的，就是那雙金綠色的貓眼中，帶上了比以往溫和的暖意不再像她記憶中的那樣與世隔絕的疏離。

當命運的轉輪再一次次轉動；當破碎的記憶再一次次塵封。

車水馬龍，川流不息，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生或者死都不能干涉人們的一舉一動，甚至於，不能干涉一草一木。

只剩下異常的空虛。

面對着曾經反覆想看到的人，兜張了張口，才發現自己此刻竟然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於是，只能沉默。

他只能沉默。

有人說，沉默是金。

而經歷了太多之後，才知道，當一個人無奈或者無話可說的時候，只有沉默。

累了，倦了，不要了，放棄了，投降了……

我人和人的前面有條長線，隔斷彼此，上面有着清晰的字跡離別。

人和人的身後有條懸崖，讓彼此無路可退，而兜太清楚這一刻的感受心累。

“嗨，很久不見。”

看着眼前似乎變得呆愣的人，夜獨影曾經的凌夜淡淡得微笑了起來。

“……很久不見……”

最後，兜只能擠出這麼一句話。

然後，再次沉默。

“我想，你還是有話要對我說的吧？”

夜獨影看着他，片刻后突然再次笑了起來，“不過我想，現在你應該不想再說了吧？”

“是啊。”

下意識的抬手推了下眼鏡，然後才發現鼻樑上空空如也，於是尷尬的笑了笑，“因為發現，不需要。”

頓了頓后，他又道，“我已經死了么？那麼，你是來送我最後一程，還是這只是我的幻覺？”

“你認為是什麼，就是什麼。”

夜獨影揚起了唇角，“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再一次重生，不過這次我會洗去你全部的記憶。二，保留記憶，但是我會把你送去另一個世界在那裏，你可以過你想過的生活。”

“這算是優待么？”

想扯出慣用的狐狸笑，但是最後發現，自己牽扯出的，只是苦澀的弧度，於是放棄，“那麼，我選擇，第一條路。”

夜獨影也不驚訝，只是安靜的注視着他：“不會後悔么？”

“我想，我要感謝你。因為你讓我知道了原來感情也可以這麼苦澀還有甜蜜。”

兜全神貫注的注視着眼前的人，似乎是想把她的一切都刻入腦海，“但是，同樣的。我很累了。不管是喜歡也好，愛情也好。真的很累了。所以，讓我忘記吧。”

突然間，兜覺得騎士自己恍若煙花般寂寞而脆弱，再貪戀着一時的溫暖華美，也必須要親手結束它，終歸沉寂，了無痕……

一如此刻。

“那麼。”

夜獨影閉上了眼，點了點頭，“如你所願。”

有什麼光，籠罩住了他，意識也開始陷入了昏沉。

不過在最後，他還是向著她，說出了他重新進入輪迴的最後一句話：

“夜，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從未相見。”

嬌柔的美麗有時候顯得太過於富麗堂皇，而一切有時候顯得太過於安靜。

我們相繼保持曖昧的姿勢，刻守在昔日的風塵里。

如果我可以不是我，如果你可以不是你。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他想活在記憶里。

但是，如果可以的話，他更寧願可以放棄這段記憶。

因為，太累了。

閉上眼，兜放鬆了自己的神經，不在抵抗。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

一切，都將重新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