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跳躍着的篝火，閃爍着溫暖的橘紅色光芒，映着篝火邊人的面容，搖擺不定。
“白，你真的不吃么？”
再不斬一邊將沾上了血的苦無丟到了火堆中消毒，一邊吃着已經烤好的肉塊。
“……不用了，沒什麼胃口……”
白搖了搖頭，低下頭靜靜地啃着自己手中的乾糧。
鼻翼間的血腥味似乎沒有散去，視線中似乎還殘留着那飛濺而出的猩紅色，耳邊也似乎還回蕩着人死前那充滿了不甘心的詛咒聲。
很殘酷……一個生命……就這樣消失了……
以前那一次殺人，因為是淺雪姐姐出的手，而且那個人死的很乾脆很安靜，看起來似乎完全沒有痛苦……
那個時候的感覺，像是蒙了一層紗一樣，只是覺得不應該，覺得似乎還有更好的解決方法，本身並沒有太大的感觸。
不像這次，是再不斬先生出的手，刀鋒過後，就是一片嫣紅，血腥而……殘酷……
那是他第一次認知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卑賤……
身體，完全無法動彈……記憶中，母親死的時候，還有父親死的時候……那種發自內心的寒冷……
讓他完全沒有辦法移動身體。
雖然那個時候已經接近了戰鬥的尾聲，再不斬先生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異樣。但是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這樣的自己……不就是……
白苦澀地想着。
……一個……累贅么……
“第一次見到這種殺人的場面？”
再不斬看着沉默的白，突然開口。
“……嗯……”
白點了點頭，記憶又突然跳到了那鮮血飛濺的那一幕，然後……一陣噁心。
“把這個吃下去。”
再不斬將手中已經烤好的肉塊遞了一塊給白。
“……我不想吃……”
白猶豫着開口，手緊緊繳着自己的衣擺。剛烤好的肉塊香氣四溢，幾滴油脂滴了下來，看上去似乎很可口的樣子。
但是一想到這些食物原來鮮血淋漓的樣子，白就是一陣的反胃乾嘔。
“吃下去。”
再不斬看着白乾嘔的樣子，眼中閃過了一絲感觸還有懷念，但是口氣卻是沒有任何變化的平靜和冷酷。
“我……嘔……不想吃……”
白看着遞到眼前的肉塊，又是一陣乾嘔。
“忍者應該習慣這種生活。”再不斬平靜的說道，“這是忍者的適應期，如果要跟着我就吃掉它。”
“再不斬先生也曾和我一樣么？”
聽到再不斬的話，白有些疑惑的問道。
再不斬並沒有說話，只是抬起了頭看着天空，好久之後才開口：“曾經有一段時間，那個時候，我的反應比你還厲害看到肉就嘔吐。但是後來……”
反應過來的再不斬停止了懷念，然後將苦笑斂於繃帶下。
竟然會想到這些事情……精神太鬆懈了呢……不過，這也是因為在身邊的人是他吧……
他掃了眼臉色慘白，因為話題分散了注意力而停止了嘔吐的白。
“後來？”
白有點疑惑的偏過了頭，看着再不斬。
“後來，習慣了。”
再不斬吐出了一口氣，“如果想跟在我身邊的話就吃掉。習慣忍者的生活方式，忍者不是過家家。不吃的話就自動離開……”
“……”
沉默沉默沉默……
對於他來說，這種程度的血腥，還是太過了么？
想起來也是，雖然沒有特別明顯的表現，但是還是能看的出來白討厭殺戮，當他殺了那個跟蹤的忍者的時候，白的肌肉是僵硬的，連心跳和呼吸的頻率也變地相當的異常。
雖然白一直以來的表現都相當的優秀，不管是頭腦還是忍術，甚至還自發的學會了隱藏自己的實力。但是……一個人的本性是再怎麼隱藏都隱藏不了的。
這個孩子，本性太過善良了。
要跟着他，如果連目前這種生活都適應不了的話，那麼就只是一個會拖累他的累贅而已。
他不需要拖他後腿的人跟在他的身邊。
殺人，或者，被殺。
跟着他，只有這兩種選擇而已。
看着沉默中的白，再不斬緩緩收回了手。
本性善良，卻偏又擁有強大的力量……這種人，如果沒有思想上的覺悟，按照他的經驗，到最後，不是崩潰就是自我毀滅吧？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殘酷而現實的，利用和被利用，利益與權力，現實的世界是一個誰也沒有辦法掙脫的泥沼。不是被污染，就是被徹底吞噬，沒有第二種可能了。
成王敗寇，他不就是最現實的例子么？
而且，就算眼前這個孩子現在放棄了，最後，也還是會回到他的身邊吧？
不是在一開始就說過了么？
他們兩個……有着同樣寂寞的眼神……
“我說過……我會聽再不斬先生的話的……”
出乎他意料的，白在他縮回手之前伸出了手，接過了他手上的肉塊。
“所以，請再不斬先生你把我當成工具，帶在身邊吧……”
白強忍着噁心，閉上了眼睛，然後小心的咬了一口，直接忽略了咀嚼，就這樣硬咽了下去。
然後，被哽咽出一連串的咳嗽……
不想……不想再成為累贅了……
他……想要變強……變強到，足以和淺雪姐姐站在同一個高度上……
所以，他要從現在開始改變……對於血的恐懼……他，一定要克服……
“……真是的，難得一次良心發現，你竟然拒絕……”
看着不斷咳嗽着灌水的白，再不斬苦笑了一下，低頭不再說話了。
“？”
白眨巴了一下眼睛，不明所以。
不過……真的呢……硬把肉咽下去后，感覺好多了……
“……沒什麼……吃了肉就去休息，明天一早還要趕路。”
“知道了。”
飯後，白靠坐在樹上的枝椏間，抬頭看着滿天的星光，再不斬在下面的火堆邊不知道在思考着什麼。
輕和的夜風吹過，白愣愣地看着沉默無比的星辰，一時之間，有些恍惚了……
白，在想什麼呢？
然後，他的一隻瞳孔變成了清淡的銀藍色，淺雪的思維傳遞到了他的精神中。
“淺雪姐姐，我是不是很沒用？”
？白你為什麼會這麼說呢？
“因為今天……我，完全動不了……如果那個時候，再有另外一個人的話……我……”
白低首看着自己的手，頹然道。
不是白的錯呢。
淺雪的聲音裏帶上了笑意。
“為什麼不是我的錯？身為一個忍者……竟然……竟然……”
白會對血恐懼，是因為對生命的珍惜不是么？
淺雪的聲音很柔和，帶着不可思議的魔力一樣，讓白激動的心情漸漸平緩了下來，因為白曾看見過生命在眼前消逝過，所以才會對象徵著死亡的鮮血感到恐懼。這本來就說明了白的善良不是么？有什麼好自責的么？要知道，我喜歡白，就是喜歡白的這份善良啊……
“可是……”
沒有可是呢……如果哪天，白真的像再不斬那樣對血無動於衷的話，那就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善良的白了。
淺雪的聲音低了下去，我喜歡的是現在這樣的白，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去改變……
白沉默了片刻后，聲音很低：“但是……淺雪姐姐……我不想……永遠都做那個在別人背後的人啊。”
他抬着頭，看着天上的星星，“淺雪姐姐很厲害，但是我也想變強，強到足以去保護我想保護的人啊……這麼想，難道不對么？”
那麼，白想保護誰呢？
“這個……這個……”
白的臉飛快紅了起來，支支吾吾的。
不想說就算了……淺雪並不在意的開口，但是，白你有想過么？如果真按照你想的那樣，我害怕，你會承受不了。
承受不了，那太過殘酷的現實……
“淺雪姐姐不是說過么？成為一個忍者，就註定背負上無法甩脫的責任啊……”
白的聲音低了下去，但是卻異常的堅定。
“這一切，在我當初決定離開的時候……就已經……決定好了……”
是這樣子么？
淺雪的聲音低了下去。
“？淺雪姐姐，怎麼了么？”
白有些不明白於淺雪的突然沉默。
沒什麼，只是有些感慨呢。淺雪微笑道，白，不知不覺間，已經成長了呢。
“我本來就已經長大了！”
聽到淺雪的話，白立刻氣呼呼的反駁道。
唔，是我口誤呢。應該說，白變得可靠了呢。
明白那句反駁是出自於少年人特有的叛逆心態，淺雪的聲音帶上了笑意。
“淺雪姐姐！”
呵呵，好了，時間不早了。白你明天還要趕路吧？快去休息吧……
“噢。可是守夜……”
我來吧，今天你的精神已經很緊繃了不是么？不要太勉強自己呢。
“淺雪姐姐！你又把我當小孩了。”
但是你現在的樣子就很像是小孩啊。
“討厭……我去睡覺了！”
白賭氣一樣的閉上了眼睛，閉合的眼瞼中，原本棕黑色的眼睛已經全部轉變成了銀藍色。
這個樣子，不是小孩子又是什麼呢？
睜開了眼睛的淺雪，唇角泛起了細微的弧度。
看了眼依舊坐於樹下的再不斬，淺雪閉了閉眼睛。
算了，看在今天那塊肉的情面上，只要你沒開始對白進行洗腦，就暫時和你這個傢伙和平共處好了……
“噼啪……”
火堆中發出了細微的爆鳴聲。
靠在樹枝上的淺雪猛然睜開了眼睛，雙手急速結了個手印，然後點上了自己的雙眼。
竟然選在這個時候發動襲擊，真是麻煩的傢伙！
同一時刻，再不斬已經猛然起跳，他原來坐着的地方，正插着數只苦無。
“來了么……竟然這麼快……”
再不斬將他的刀抗在了肩膀上，一臉的不屑，然後飛快地向淺雪的方向掃了一眼，微微搖了一下頭。
他的意思是……不要她出手么？
察覺到再不斬的意圖后，淺雪微微皺起了眉頭。
雖然明白在再不斬的眼中，自己是以白的樣子出現的……
按照常理來說的話，這種時候不是應該讓她下去幫忙，順便克服心理障礙么？
畢竟現在過來偷襲的人，又不是那種和卡卡西一個等級的，強到會讓人覺得棘手的忍者連她都能感覺到他們的靠近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
難道說是……不太可能吧？
因為突然冒出來的想法而嘴角微微抽搐着的淺雪選擇了迅速結印，隱去自己的氣息，然後看向了再不斬的方向。
這個時候，再不斬已經將追上來的幾個襲擊者引到了不遠的地方，而那個地方，已經被一片濃重的白霧所遮蓋住了。
水遁霧隱術！
看來有人要大開殺戒了呢……
怎麼說呢……
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相當古怪的感覺。
應該只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再不斬那個傢伙會有照顧別人的想法？如果是後面到波之國的那段時間她可能還會相信。
但是現在……饒了她吧……
相信我愛羅的個性其實和小狗很類似還比較容易點畢竟曾經親眼看到過……
“啊……”
濃霧之中，傳來一聲慘叫，一響既消，明顯能聽出來是被什麼強制捂住了嘴消音的。
已經幹了了一個呢……
照目前這個速度，似乎是不需要自己出手了。
想想也是，以再不斬的那種可以用恐怖來形容戰鬥力，會需要白這個現在最多只有中忍水平的人幫忙，那才叫奇怪呢……
而且用了濃霧……似乎就看不到血了呢……
呃……打住！又想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發現一開始被自己壓抑下去的古怪念頭又再次冒頭的淺雪皺起了眉頭。
最近似乎被白傳染了他看待世事的觀點呢……總把人往好的地方去想，甚至帶上了主觀感情去判斷……
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呢……
不過……淺雪自嘲的苦笑了一下，不過，這似乎可以從側面證明一下白的人格魅力之大呢……
“啪唰！”
淺雪飛速自自己藏身的地方躍起，落到了對面樹的樹枝上。
“反應不錯的小鬼，難怪再不斬那傢伙會把你帶在身邊。”
淺雪原來站着的地方，正站立着一個帶着霧隱暗部面具的忍者。
“一聲都不吭就發動攻擊的人，似乎沒資格評價我呢。”
手翻轉，自護腕上抹過，再伸展的時候，手上已經握上了千本，平靜地進入了戒備狀態，淺雪面無表情地看向了對方。
“為什麼這麼說呢？我可是很欣賞你的人呢。”
“你的目標，一開始就是……”微偏過了頭，淺雪看着眼前這個人，帶上了些許的諷刺，“我吧？”
竟然會想到用幾個不入流的傢伙來引開比較厲害的人……也算是偷懶的行為了。
不過話說回來……
淺雪又瞄了一眼那篇依舊濃厚的白霧。
會上這種當，再不斬的智商有待商酌呢……或者說……
眼珠微轉，淺雪垂下了眼瞼，握着千本的手不自覺的縮緊。
還是說，他是……故意的？
那可就真的……很有意思了……
唇角輕輕地上揚，淺雪將所有的念頭收斂，將注意力轉移到眼前的暗部身上。
目前要做的事情，就是打發走這個看上去相當礙眼的傢伙了。
雖然這是再不斬給白的考驗，但是……抱歉了，現在出現的人是她，所以這次的考驗她接收了……
無論如何，她是不會讓白的雙手染血呢……
“那麼，是為了……我的能力吧？”
淺雪為了確定白被盯上的原因，開口詢問到。
“已經猜到了么？那麼似乎就不需要我再說什麼了呢。跟着再不斬這種叛忍，可是一點前途都沒有的。跟我回去怎麼樣？”
那個暗部雙手環胸，聲音裏帶着輕鬆。
“我……”
淺雪正要回答的時候，思維中卻突然傳來了另外一陣波動。
我拒絕！
這句話，出自……白的口。
白？你怎麼醒了！
如果說不驚愕，那絕對是假的。白這個時候，不是應該還在休息么？怎麼會突然出現。
我……沒睡……
白支吾了一下后立刻道，淺雪姐姐，這是屬於我的戰鬥吧？你怎麼可以搶我的任務。
但是……
如果你堅持的話，也許就要殺人了啊……
沒事的，我應該能贏的。淺雪姐姐，相信我的實力吧。
白的聲音裏帶上了躍躍欲試的興奮和堅決，而且……我……想變強。這個機會，我不想失去。
我知道了，但是……我不會看着你受傷的。
給出了最後的底線后，淺雪只能選擇退到了一邊不做干涉。
她……只能選擇尊重白的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