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楚雲深唏噓一嘆,笑道:“有趣的是,魏氏在娘家的時候刁蠻任性,出嫁之後更是個凶婆娘,她有娘家做依靠,這些年來盧平遠不敢再納其他妾室,府里就這麼一妻一‘妾’,後來,盧平遠耐不住寂寞,呂氏又得了幾回恩寵,不知怎麼在魏氏眼皮底下,僥倖生了個兒子,不過她生完盧青玉之後身子一直不好,聽說大多數時候都纏綿病榻。”
“這些年來盧平遠總共就只有盧忒和盧青玉這兩個兒子,盧平遠懼怕魏氏,這些年來不敢多看呂氏母子一眼,任由盧忒欺負盧青玉,盧青玉在盧家活的可能還不如下人之子。”
明芙魚忍不住問:“上次盧青玉在自己家中莫名落水,盧丞相難道就沒有懷疑過嗎?”
楚雲深笑了一下,“你這小丫頭知道的倒是不少,確實有這麼一回事,只是盧忒有他娘護着,盧平遠又漠不關心,久而久之,下人們也習慣了,就算裏面有什麼貓膩,也沒人會給盧青玉做主。”
明芙魚默默聽着,微微垂了垂眸。
盧青玉身世悲慘,長期被嫡母和兄長欺壓,父親又冷漠無情,成長環境扭曲,他在這種環境下長大,想為自己圖謀並不算錯處,只是明芙魚想起他那天看自己的眼神,就對他喜歡不起來,只能敬而遠之。
“世事變幻無常。”謝巋然看着盧青玉走遠的背影,慢悠悠道:“以前盧平遠勢力單薄,盧忒又有魏氏護着,盧平遠自然厚待於他,如今盧平遠羽翼漸豐,已經爬到了丞相的位置,不必再依靠魏氏,若有一日盧平遠發現自己有一個更出色的兒子,日後由誰來繼承盧家還未可知。”
楚雲深輕輕點頭,沒有深思,盧家選誰做繼承人的事輪不到他這個楚家人來關心,他也懶得費這個心思。
他心情舒暢地抱住謝巋然的肩膀,興緻勃勃道:“管他盧忒將來如何,我們只管吃酒去,大家已經堆好了火在那兒等着了,我們今天痛快狩獵一場,必須吃肉喝酒,好好樂樂!”
謝巋然彎唇而笑,“我就知道,你今晚定要慶祝不可。”
楚雲深推着他往前走,還不忘將明芙魚帶上,一邊走一邊不滿道:“我可好久沒有獵到這麼多獵物了,本來以為可以好好風光一把,沒想到還是被你這個臭小子搶了風頭,你等會兒可得多喝幾杯好好補償我!”
楚雲深雖然嘴裏這樣說著,卻明顯沒有妒忌,反而很開心。
謝巋然嘴角噙着笑,“從小到大,你哪次的風頭沒被我搶?”
“是是是,我都習慣了。”楚雲深抱着他的肩膀笑道:“快跟我說說你究竟是怎麼獵到狼王的?”
“你猜。”
“我猜……”楚雲深瞪了他一眼,“別賣關子,趕緊說給我聽聽。”
謝巋然斜睨着楚雲深,語氣誇張道:“我是誰?我可是謝巋然,我去了林子裏,狼王啊,它自己就送過來了!”
“……”楚雲深不滿:“臭小子,蒙誰呢?”
“還能是誰?總不會是我家聰明伶俐的阿魚,當然就只剩你了!”謝巋然說完之後,牽着明芙魚就跑。
明芙魚提着裙擺,默契地跟着他往前跑。
身後出來楚雲深氣急敗壞的呼喊:“謝巋然!你給我站住,你這個無法無天的臭小子,我今天非要讓你知道誰是兄長!”
……
“陛下,世子發現了狼群的蹤跡之後,沒有急着動手,先是獵了一隻野雞拿在手裏,然後躲到樹上觀察,摸清了狼群里有幾隻狼,又仔細觀察了狼王的戰鬥力,得知狼王的力量主要靠它那雙有力的前肢。”
“世子一直遠遠跟在狼群身後,直到它們開始捕食,他才背着弓箭靠近,依舊躲在樹上,待狼群捕食結束,狼王吃完食物之後,世子才把野雞扔了下去,野雞隻是翅膀受了傷,還活着,所以被扔下去之後立刻引起了狼王的注意。”
趙衡生語氣忍不住激動起來,“臣當時還不明白世子為何要這樣做,回來后才想明白,狼王一向是狼群里最先吃到捕獵食物的,那麼它一定也是最先吃完的那一個,這個時候世子將野雞扔下去,第一個衝過來的一定是狼王,其他狼都在繼續吃食物,不會急着過來,而且狼群剛剛捕食的時候已經消耗了戰鬥力,所以這是獵殺狼王的最好的時機。”
“世子待在樹上,在狼王專註捕食野雞的時候,一箭射了過去,直中狼王的左眼,這個時候狼群才反應過來,世子又是接連兩箭,射死了戰鬥力最強的兩匹公狼,讓狼群不敢輕易靠近,在狼王撲向他的時候,世子又一箭射在了狼王戰鬥力最強的前肢上。”
趙衡生語氣里是藏不住的欽佩之情,他這樣的高手,只佩服強者,“世子爺箭法精湛,幾乎是箭無虛發!即使是在危急的關頭,手裏的箭也很穩,實在令我等佩服。”
他神色激動,頓了頓,才繼續道:“狼王重傷之後,群狼無首,狼雖然成群合作,但畢竟是畜生,沒有什麼道義可言,世子幾箭射過去,他們便四散離去了,獨留下狼王舔舐傷口。”
趙衡生說到這裏語氣愈發振奮,“狼王到底是狼王,到了這一刻依舊目露凶光,它盯着世子的目光,臣等即使躲在暗處也覺得懼怕,世子卻在這個時候扔掉了手裏的弓箭,只手持匕首沖向了狼王,跟狼王扭打在一起,他身上的那些擦傷就是這樣造成的。”
靖帝背對着他們站在窗邊,回過身來,微微笑道:“他這樣做是在對狼王的一生表示尊重。”
狼王當時已經到了絕境,必死無疑,謝巋然以尊重對手的方式,讓狼王用最體面的結束一生。
趙衡生用力點了點頭,語氣激動道:“不止如此,臣還注意到,世子在獵殺的時候,故意將孕崽的母狼放走了,世子有勇有謀,有情有義,實在是個可造之才。”
他抬頭望去,卻見靖帝臉上笑容隱隱散去,白鶴香爐里冒着縷縷白霧,讓他看不清靖帝的神色,空氣里瀰漫著淡淡的龍涎香,屋內有些安靜,他不自覺垂下頭去,不敢多看。
只聽靖帝沉默良久,似嘆似悵道:“謝國公養了一個好兒子。”
趙衡生應了一聲。
靖帝抬眼看他,“你既然覺得他是可造之材,以後幫朕保護好他。”
趙衡生微怔。
靖帝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有些蒼老,“你效忠他,要像效忠朕一樣。”
“……是。”趙衡生鄭重跪下,磕了一個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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