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仆幼子
榮國府,東院正院中。
幾個丫環守着喝醉酒的賈赦,一邊偷吃着點心,一邊閑聊着府里的八卦,說到興起之時,幾小丫環還高聲歡笑,全然沒把屋裏醉的厲害的大老爺當回事。
要是以往,像她們這般打混,早該就被東院的管事嬤嬤──胡嬤嬤給訓斥一頓了,但因着大太太家裏出了事,幾個管事嬤嬤們也顧不得她們,到是方便她們偷懶。
正當小丫環們說的興起之時,突然從房裏傳來一陣悲憤的怒吼,“老太太!王氏!你好!”
其聲音中悲憤,就連不懂事的小丫環們都為之一驚,幾個小丫環嚇的小心肝噗通直跳,感覺自己似乎發現什麼了不得的秘密了。
為首的二等丫環──艷紅眼睛一轉,直接一扭身衝進房裏,乖巧笑問道:“大老爺可是醒了!?”
她一邊說著,還一邊悄悄地扯了扯領口,故意把領口扯的鬆鬆的,倒比先前多了幾分撫媚。
艷紅雖是用了心機,但賈赦壓根沒看向她,只見賈赦披頭散髮,滿臉的不敢置信之色,他一會兒摸摸自己的臉,一會兒又摸摸自己的手,還忍不住捏了捏。
有熱度,他……他這是活了?
以往他雖是厲鬼,也修練出了人形,但鬼就是鬼,空有人的外貌,卻無人的溫度,更無人的觸感,數百年來,他還是頭一會在自個身上感覺到了溫度,而且還能摸到自己。
做為一直在冥界遊盪的厲鬼,賈赦也不是沒有接觸過現代的文化,什麼重生、穿越一類的早就讀得多了,而如今……他是重生了一把!?
賈赦又忍不住捏捏自己的手。
艷紅見大老爺是似睡的迷了,連忙又問道:“大老爺可是要水?”
說著還乖巧的連忙倒了杯茶給賈赦,還故意把袖子往上拉了拉,特意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
賈赦連看也不看,直接喝道:“滾!”
艷紅嚇了一跳,委屈道:“大老爺……”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被她說的柔媚婉轉,聽着便讓人酥了骨頭。
艷紅是真覺得委屈,她雖是大老爺房裏的二等丫環,因為生的好,往惜賈赦待她也頗有幾分青眼,但如今卻對她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就連她特意鬆開的領口都沒注意到。
艷紅見賈赦還有幾分迷茫之色,還道大老爺醉的迷糊了,小心翼翼地又靠近了幾分,柔聲道:“大老爺……”
不趁着眼下大太太家裏出了事,接近大老爺,等大太太回過神來,她一個小丫環那還有機會接近大老爺。
賈赦這時才注意到那鬼鬼祟祟靠近他的艷紅,他冷瞪着艷紅,怒道:“滾!”
乍然和賈赦猩紅的眼眸一接觸,艷紅心頭一震,頓時一驚,這大老爺是喝了多少酒了?怎麼眼睛都喝紅了。
她還不死心的想接近賈赦,賈赦不納煩了,喝道:“給我滾!”
他手掌一揮,直接一股陰煞之氣直撲向艷紅。
艷紅被這陰煞之氣推了一推,頓時跌坐在地上,她不過是一介凡人,看不見什麼陰煞之氣,不過那一瞬間她好似是被推開的感覺還是感覺得出的,更別提那一瞬間的森冷的寒意,要不是知道府里的規矩嚴,只怕‘有鬼’這兩個字早就說出口了。
艷紅嚇的直抖連忙連滾帶爬的跑了,總覺得要是再晚上幾步,說不定會發生什麼不好事一般。
就連素來得賈赦青眼的艷紅都被嚇跑了,更別提旁人,眾人都知道大老爺正發火着,誰敢接近大老爺,頓時偌大的正院裏安安靜靜的,倒是給了賈赦思索的時間。
方才艷紅並沒有看到陰煞之氣,但賈赦卻看的清清楚楚,他微微一奇,若他還是鬼身,隨手揮出陰煞之氣也算不得什麼,但他眼下是個有溫度的人,怎麼還能揮出陰煞之氣呢?
賈赦楞了楞,再摸摸自己的臉,有溫度,他應該是個人啊,怎麼……
賈赦百思不得其解,突然只聽外面傳來吵雜的腳步聲,不知道是那個丫環大呼小叫道:“大老爺!不好了!瑚哥兒落水了!”
賈赦心中一澟,想起三生石上看見的事,他連忙沖了出去!
在榮國府的後花園中原有引活水為泉的一處荷花池,不過早在璉哥兒出生的那一年便讓人填了。
原因無它,他的長子,堂堂榮國府的嫡長孫因為貪玩意外落水,溺死在荷花池中,他父親大發雷霆,立馬讓人填了那處荷花池,直到榮國府傾全族之力建大觀園之後,這處荷花池才又重見天日。
原以為瑚哥兒之死不過是場意外,倘若……
賈赦心下微沉,那怕他在冥界做了多年厲鬼,見過各種不可思議之事,他還是很難相信,以往待幾個孫子慈善的老太太當真會這麼狠心?把年僅五歲的瑚哥兒拋到荷花池中?那怕賈瑚撞見了她對張氏下手之事,但她大可以拿孝道要脅,何必非得要了瑚哥兒的命?
當賈赦匆匆趕到荷花池畔時,只見賈瑚在荷花池中載浮載沉,不知是生是死,而荷花池畔則有好些丫環僕婦或指指點點,或驚聲尖叫,但卻沒有半個人下去救人。
賈赦大怒,“你們就是這樣看着主子?何不快把瑚哥兒救起來!”
幾個丫環僕婦面面相覷,磨磨蹭蹭的就是不敢下水,反倒是前來報訊的粗使丫環想也不想的直接跳下了水救人。
賈赦見狀微微的鬆了一口氣,他雖然做了多年的鬼,但着實不會水,畢竟這鬼嗎,除了水鬼之外,一般的鬼只有飄的份,那有可能下水的份。
賈赦冷瞪着那些看熱鬧的僕婦,怒道:“你們是這樣伺候主子的?見主子落了水,竟然沒一個去救人?”
真真叫人心寒,且不說瑚哥兒是府里的小主子,即使只是個普通孩童,見孩子溺了水,正常人也沒有袖手不管之理,這事只怕有鬼。
賈赦悄悄地在眾人身上做了鬼記號,無論這些人跑到天涯海角,他都可以順着鬼記號捉到這些人。
見賈赦爆怒,賴嬤嬤仗着自己是賈母的陪嫁,硬着頭皮上前勸了一句,“大老爺熄怒,這瑚哥兒貪玩──”
‘啪’的一聲,賈赦不客氣的直接打了賴嬤嬤一巴掌,直把賴嬤嬤給打懵了。
賴嬤嬤捂着臉,滿臉的不敢置信之色,這榮國府里講究的是要尊敬伺候過主子的老人,往昔大老爺見着她也得恭恭敬敬的喚一聲賴嬤嬤,而今日竟然二話不說的便直接給了她一巴掌!?
賴嬤嬤一臉懵逼,待要發火卻又不敢,主子給臉是主子的事,主子不給臉也不過就是主子一句話,眼下老太太又不在,現下就大老爺最大,沒人給她撐腰,賴嬤嬤很識時務默默站到一旁。
不過賴嬤嬤雖然退了一步,但賈赦仍不肯放過她。
“自己掌嘴!”賈赦冷聲道:“一個下人,也配議論主子!?”
一想到瑚哥兒被拋到荷花池裏的事,賈赦恨不得直接打殺了賴嬤嬤,要不是眼下情況不明,說不定他當真會不管不顧的直接把賴嬤嬤給杖斃了。
賴嬤嬤一楞,她完沒想到她都退了一步,大老爺竟然還要掌她的嘴!
賈赦冷冷的望了賴嬤嬤一眼,血紅的眸子裏滿是煞氣,“掌嘴!”
“是!是!”被賈赦的眼神一瞪,原本想裝作沒聽見的賴嬤嬤也不敢裝死了,當下乖乖的一下又一下的打着自己的嘴。
賈赦這一發火,着實嚇住了眾人,大夥頓時安靜了下來,要是一般奴僕,大老爺打了就打了,就算打死也只能說是活該,但今日大老爺打的可是賴嬤嬤啊!
賴嬤嬤是何人?不但是府里大管家的親媽,更重要的,賴嬤嬤可是老太太的人,伺候老太太數十年,在府里最是有臉面,而大老爺竟然當著眾人的面打了賴嬤嬤!?
可大老爺做為主子,別說打一個賴嬤嬤了,就算再打上十個賴嬤嬤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賈赦冷瞪看熱鬧的眾人,怒道:“還不快幫着把瑚哥兒拉上來?”
賈赦這一吼,眾人才像是如夢初醒一般,一個接着一個跳進荷花池裏救人,只是圍觀的丫環、僕婦雖多,但會水的着實不多,幾個女人在荷花池裏互相幫襯着,好不容易才把賈瑚給拉了上來。
賈瑚畢竟是在水裏待的久了,當賈瑚好不容易被拉上來時,只見他小臉慘白,呼吸微弱,只比死人略多一口氣。
賈赦連忙給賈瑚做人工呼吸加心肺復蘇術,他做了那麼多年的鬼,在冥界一直待到了新華夏建立,別說心肺復蘇術了,就連英文都會溜上幾句。
旁人不明白賈赦在做些什麼,但明明溺了水的賈瑚的胸口開始有了起伏,似乎是被救活了回來,眾人微微的鬆了口氣,只有賴嬤嬤臉色微變,神情有些緊張。
賈赦不但用了現代的急救辦法,還動用了自己身上那一絲法力,這才把賈瑚從鬼門關前給拉了回來。
賈瑚迷迷糊糊的隱約瞧見一個很像老爺的人在跟前,還沒看清楚情況呢,便迫不及待的說道:“太太……老爺……快去救太太……老太太和二太太要殺太太!”
賈赦心下一緊,直接抱起賈瑚就往清心院跑,他險些忘了,他那被灌了葯的妻子也等着他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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