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前見前世
地府,三生石台。
三生台前擠滿了各種鬼,有老鬼、新鬼,有枉死鬼,也有壽終正寢的鬼,不過不論是那種鬼,都規規矩矩的在三生石前排隊,等着看自己的前世今生。
鬼差一邊趕着鬼,一邊喝道:“三生石前看前世,前世造孽今生還,每隻鬼只可逗留一刻,不可久留!”
“等等!讓我再多看一眼。”一個身形肥胖的禿頭鬼不死心的想再看一眼三生石。
鬼差毫不留情的趕着禿頭鬼,喝道:“時辰已到!不可滯留,還不快走!”
“我不明白!”禿頭鬼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語着,“我什麼都留給了她和兒子!她怎麼可以用我的錢養小王?”
他還以為他老婆有多溫柔賢慧,原來已經跟小王在一起那麼多年了,他才剛死啊!怎麼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把小王帶回家了?
鬼差曬道:“你自己都養了那麼多小三,怎麼能怪老婆養小王,自己做了初一,就別怪旁人做十五。”
而且禿頭鬼都養了三、四個小三,年年換新人,而他老婆只養了一個,這麼多年來就只有這麼一個小王,就數量上可比他少的多了。
禿頭鬼委屈極了,“可我是男人啊!”
這世上那個男人不偷腥,他又有得是錢,養幾個小三算什麼,他還不像老寧那樣專養十八線的女明星呢,那種女明星才真的是花錢,而且女人怎麼可以養小王呢?
鬼差沒好氣道:“現代社會,男女平等,婦女也可以頂半邊天,你當這是古代啊。”
鬼差不客氣的直接趕鬼,“去!去!去!下一個!”
下一個是個身材壯碩,頭髮染的血紅,一身殺馬特的年輕小鬼,不過他還沒上前,鈄鈄的便衝出來一鬼,直接擋在他面前。
只見那鬼冷聲道:“厲鬼一隻,換三生石上一刻鐘。”
鬼差還來不及大罵那插隊鬼,一見到那插隊鬼,鬼差驚的眉心一跳,瞬間變臉,臉上堆滿了笑容問道:“鬼王大人怎麼來了?”
在鬼差跟前的是一個年約四十來歲,一襲黑衣,一身古代書生打扮,但這鬼年紀雖大,但容貌頗為俊秀,要不是眉目間隱隱約約有股懾人的煞氣,簡直可以說是妥妥的老鮮肉了。
這人雖然混身上下都散發著不是好鬼的味道,但當他微微抿嘴一笑之時,饒是明知道他的厲害的鬼差都不由得微微心神俱醉,更別提其他的鬼了。
賈赦手一翻,手掌上頓時多了一顆鬼頭,賈赦淡淡的重複道:“厲鬼一隻,換三生石上一刻鐘。”
鬼差嘆了口氣,“鬼王大人,三生石上見前世,你已經來了好幾回了,無論看多少次,這結果也是一樣的。”
三生石不過是看前世今生,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不可能更改,況且這三生石上看到的東西是隨機的,豈是想看啥便可看啥。
賈赦冷冷的瞧了鬼差一眼,“一刻鐘!”
賈赦身上隱有黑氣緩緩冒出,若有意似無意的直撲着鬼差而去。
老鬼差連忙改口陪笑道:“鬼王大人想看自然隨時都可以,小的這就陪你過去!”
面對老鬼差前倨後恭的態度,另一個新上任的鬼差好奇的拉着另外一個老鬼差問道:“這隻鬼是誰?怎麼老任的態度全變了!?”
“你懂什麼!”另外一隻老鬼差曬道:“這傢伙可是賈赦啊!”
新鬼差想了半天,也不記得有那一殿的鬼王還是判官是叫賈赦的,而且那人看起來也不過就是個普通鬼,身上也沒穿官服,他奇道:“這賈赦是何鬼?”
老鬼差同情的瞧了他一眼,“能夠斬殺厲鬼的,你以為是什麼?”
新鬼差想了許久后問道:“賞金獵鬼!?”
陽世間有什麼賞金獵人的,說不定幽冥界也有什麼賞金獵鬼的。
老鬼差險些吐血,他深刻懷疑眼前的新同事是走後門進來的,竟然連這事都不知道。
“笨!”老鬼差罵道:“那斬殺厲鬼的自然只有厲鬼,這傢伙可是地府中的頭號厲鬼啊!”
也只有最厲害的厲鬼,才配讓他們喚上一聲鬼王大人。
“啊!”新鬼差瞧着那三生石前的賈赦,左看右看,怎麼也瞧不出來這看起來好似老書生一般的傢伙會是只厲鬼。
新鬼差不怎麼確定問道:“大哥,我才剛做鬼沒多久,你可別唬弄我啊!”
這傢伙怎麼看都不像厲鬼啊!
“你懂什麼!”老鬼教訓道:“鬼不可貌相!”
底下無數新鬼老鬼都對着插隊的賈赦竊竊私語着,還有一個不懂事的新鬼直接呼呼喝喝的罵道:“你憑什麼插隊?做鬼也得守規矩啊!你以為你是什麼大媽嗎?”
賈赦只是冷冷一笑,手掌一翻直接捉着厲鬼的頭貼到那鬼跟前,喝道:“滾!”
那新鬼猙獰笑道:“想用這玩意嚇你老子我!?老子可不是被嚇大的。”
別看提着一顆鬼頭是件很嚇人的事,但做鬼做久了,什麼樣死狀的鬼沒見過,區區一個鬼頭算什麼?被壓扁的血淋淋的鬼頭他都見過呢,更別提賈赦還把鬼頭打理的十分乾淨,頭上還綁了小辮子呢。
新鬼當真大膽,手一揮就想把那鬼頭給打下來,不料新鬼的手才剛接觸到鬼頭,鬼頭突然一張嘴,直接咬住了新鬼的手,然後用力一吸。
不過才一剎那,新鬼的陰氣便被鬼頭吸取了大半,原本健壯的新鬼一瞬間縮小了大半,越縮越小,而且身形也越發透明,眼見就要魂飛魄散。
老鬼差暗暗心驚,萬沒想到這厲鬼都被砍的只剩了個頭還能活着,更沒想到賈赦敢大大方方的把仍有餘力的厲鬼給帶在身上,怪不得連小閻王都對賈赦都忌諱三分。
雖是覺得新鬼找死,不過老鬼差也不好眼睜睜的見着新鬼在他眼前魂飛魄散,連忙陪笑道:“小鬼不懂事,還請鬼王大人高抬貴手,饒他一次吧。”
賈赦微微沉吟,“罷了!”
他今日不過是借三生石一觀,犯不着生事。
他吩咐道:“鬼頭!鬆口!”
鬼頭罵道:“老子都要死了,讓老子吸幾口陰氣爽爽不成嗎?”
做厲鬼的有今生無來世,他都只剩下一個頭了,馬上就要被這傢伙送人了,這陽界的死刑犯死前都吃頓飽飯,怎麼他連吸幾口陰氣都不成!?
賈赦輕飄飄的瞪了他一眼。
鬼頭馬上乖乖的鬆了口,陪笑道:“你老還有什麼吩咐?”
沒法子,頭在別人手上,不乖不行啊!
賈赦一翻手掌,又把鬼頭給收了起來,老鬼差見狀,連忙跟其他鬼差使了個眼色,把那隻不長眼鬼給拉了下去,順便補充一點陰氣,再不補充一點陰氣,只怕這傢伙當真要魂飛魄散了。
賈赦不過是隨意的一招便險些讓不長眼鬼魂飛魄散,這下子完全沒有鬼敢跟賈赦搶三生石了,所有的鬼都離賈赦與三生石遠遠的,就連鬼差都不敢靠近。
賈赦滿意的輕掃眾鬼一眼,輕撫三生石,三生石上終於逐漸有畫面浮現。
畫面隱隱約約的,可見得出是在一昏暗的房間之中,房間陰暗,不只窗戶關的緊緊的,就連窗縫都被人細細的封了起來,要不是屋內陳設雖不華麗,但另有幾分雅緻,只怕還會讓人疑心這是在囚室之中。
但賈赦卻認出來了,此處不是別的地方,正是榮國府中專門關押着犯了錯的婦人女眷的清心院,同時也是榮國府中的產房。
每每當他的妻妾要生產之時,總是被老太太與王氏安排到了此處生產,說是怕女子血污,污了榮國府,當時他也不以為意,現今想來,總覺得有幾分古怪。
雖說是女子血污,但為何只有他的妻妾,還有老二的妾室被安排到了清心院生產,而王氏連生三胎,卻次次都在自個的院落之中,先前沒多想,現在想想,只覺得處處詭異。
年輕產婦氣喘吁吁的躺在床上,她不及收拾自己,一個勁的道:“孩子!讓我看看孩子!”
她雖然疲累,但一雙美目散發著慈愛的光芒,一眨也不眨的直望着中年美婦懷中的小小嬰兒,也不知道是不是母子連心,年輕婦人一說想看孩子,那嬰兒也跟着嚶嚶直哭,似乎也想回到母親的身邊。
賈母微微皺眉,不耐煩的把孩子遞給身旁的王夫人,“煩人的東西,跟他爹娘一個樣。”
王夫人抿嘴一笑,滿臉的喜色。
賈母指揮着僕婦給產婦灌藥,陰惻惻道:“張氏!別怪我心狠,要怪只能怪你父親犯了事,咱們榮國府容不得你。”
“不!我不能死!”張氏死命掙扎,她要是死了,她的兩個孩子怎麼辦?老太太如此討厭她和恩候,肯定不會待她的兩個孩子好的。要是新婦進門,她的兩個兒子還不知道會怎麼被蹉磨。
張氏凄厲求道:“老太太!求你了!瑚哥兒和小哥兒不能沒有娘啊!”
“兩個哥兒有你這麼一個娘,還不如沒有。”賈母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笑道:“你放心,這繼室總歸是越不過你去,我這次挑的不過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兒,不過樣貌極好,想來赦兒一定喜歡。”
說到最後,賈母不懷好意的笑了。
張氏心下更是着急,新婦顏色好,自然會把丈夫的心給攏過去,又是普通人家出身的女兒,乍見了榮國府的榮華富貴,那有不心動的,只怕會生了不該生的心思,要是沒個孩子還好,要是有了孩子,說不得會對她的兩個兒子出手。
張氏越想越擔憂自己的兩個兒子,不斷求道:“老太太!求你了!哥兒不能沒有娘啊!”
賈母微微皺眉,“還不讓人堵住了她的嘴,要是讓人聽見了怎好?”
雖說產室偏僻,但要是讓人聽見了,只怕又要生出事非來。
賈母都發了話了,眾人那敢不儘力,不一會兒便把滿滿的一碗葯給張氏灌了下去。
賈母是存了心要張氏死,那碗葯里下份量足足是平常的兩倍,葯才一下去,便馬上開始作用了,張氏凄厲的尖叫着,痛的在床上打滾,血流了滿床,看起來好不嚇人。
就連賴嬤嬤和周瑞家的都忍不住露出幾分不忍之色,但賈母與王氏就這樣笑咪咪看着張氏,等着她死。
就在張氏即將咽氣的那一瞬間,賈瑚突然闖了進來。
小小的賈瑚才五歲,看着滿身是血的娘親嚇的幾乎都呆了,他呆呆傻傻的問道:“老太太,二太太,你們為什麼要殺我娘?”
他年紀小,丫環婆子說什麼都不肯讓他去見娘,說是女人生產,他小孩家家瞧不得,但時間長了,他便忍不住着急了,趁着下人不注意,悄悄地潛了過來,萬沒想到,他會見到眼前這一番景像。
賈母與王夫人臉色微變,王夫人強笑道:“瑚哥兒,你看錯了,你娘血崩了呢,咱們在想法子救她呢。”
“可我都聽到了。”賈瑚傻呼呼的回道:“你們要我娘死!還說要給老爺弄什麼新太太!”
賈母和王夫人臉色大變。
賈母連忙對賴嬤嬤使了一個眼色,賴嬤嬤會意,一個勁的直拉着賈瑚出去,嘴裏喝斥道:“瑚哥兒!你聽錯了!還不快點跟老太太和二太太道歉!”
“我沒有!”賈瑚急道:“我真的聽見了,老太太和二太太要殺我娘!”
眾人臉色大變,連忙撲上前捂住賈瑚的嘴,賈瑚年紀雖小,但他動作靈活,又跑又跳的,賴嬤嬤和周瑞家的一時拉不住他,急的賈母和王夫人都忍不住出手捉賈瑚,在推推拉拉之中,也不知道是誰推了賈瑚一把,賈瑚跌了一跤,頭撞到了桌角,頓時血流如注,躺在地上動也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眾人頓時傻了,就連賈母也驚的一時說不出話來。
弄死賈瑚和弄死張氏的情況可是完全不一樣。
張氏畢竟是個外人,再加上張家犯了事,弄死張氏,是得到老太爺的默許的;但弄死賈瑚……
賈瑚那怕是張氏所生,但始終是榮國府的嫡長孫,要是賈瑚有個三長兩短……
賴嬤嬤見賈瑚傷的厲害,連忙道:“老奴去請大夫過來。”
“且慢!”賈母突然開口喝道:“別請大夫過來!”
賴嬤嬤一楞,“老太太,可瑚少爺………”
賈母緩緩道:“要是請了大夫,該怎麼說瑚哥兒是怎麼受的傷?”
雖是意外,但要是讓人知道瑚哥兒是怎麼受傷的,說不得會拉扯出張氏之事。
這下子大夥頓時犯了難,雖然毒殺張氏是府里的默契,但殺人畢竟是犯法的,要是讓人知道了,只怕……
王夫人深吸一口氣,裝模作樣的在瑚哥兒鼻尖一探,只覺得瑚哥兒氣若遊絲,似乎是不行了。
王夫人心中一動,低聲道:“老太太,我瞧瑚哥兒怕是不行了,請了大夫,只怕也救不回瑚哥兒,說不得還會牽扯出其他麻煩呢。”
王夫人的小心肝噗通噗通的直跳,一時間竟興奮的有些語無倫次,要是沒了瑚哥兒,那珠哥兒不就是榮國府的嫡長孫了?
賈母瞧了王夫人一眼,半鼓勵道:“你的意思?”
王夫人提議道:“老太太,不如把瑚哥兒往荷池裏一丟就是了。”
她臉上浮起了一抹微笑,“小孩家家貪玩,一時失足落水也是有的。”
即是失足落水,那跌破了頭也算不得什麼。
王夫人也不過就是一說,不料賈母竟然點頭道:“如此甚好!”
雖是可憐了些,但誰叫孩子貪玩呢?
見賈母與王夫人當真讓人搬着賈瑚拋到荷花池中,賈赦難忍悲憤,用力砸向三生石!
“老太太!王氏!你好!”
賈赦做為地府第一厲鬼,這全力一擊之力何其猛烈,原本平滑的三生石上頓時在賈赦這一擊之下砸出了一條裂縫。
眾鬼大驚,鬼差也顧不得眼前鬼乃是地府第一厲鬼,連忙衝上前來阻止,“鬼王大人不可,破壞三生石可是會引起天地異變的。”
就當此時,大量濃霧突然三生石上的裂縫冒出,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三生石台瞬間被濃霧包圍,當濃霧散盡之後,三生石還是那個三生石,只不過三生石前的賈赦不見了。
眾鬼面面相覷,剛才是發生啥了?
沒有鬼注意到,隨着濃霧的消散,三生石上的畫面也在悄悄地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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