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釘

青釘

當一個人擁有金錢和權利后,最渴望的是什麼……尤其是,這個人曾經一直被管束,被壓制。

路德維希最渴望認同感。

他要讓他母親知道,自己不是她揮之即去的小孩子了,他已經掌握權力,他已經不是那麼……沒用了。

即使他的母親已經相當於是個活死人。

路德維希拒絕承認自己還在恐懼她,因此既不敢殺她,也不敢讓她蘇醒。

當然,她已經不可能蘇醒了,所有醫生都向路德維希證明了這一點,就讓她——就此長眠吧。

路德維希露出一個矜驕的微笑,他一直是那個天之驕子,除了母親那裏他從來沒在別的地方倍受打擊,他看了眼面前GCR(漢斯國特工組織)的負責人。

GCR負責人長着日耳曼民族中最為大眾化的一張臉,他有一頭棕發,他看了路德一眼,就像是在看隨處可見的路燈。

路德維希的笑容慢慢收了起來,他選擇冷冷地看着對方,他……重新感受到了那種傲慢。

怎麼可能呢?

就像是魔咒一樣——

“威爾遜先生?”對方說,“你應該證明你的價值,而不是讓你的律師對着我們夸夸其談。”

“有一個紅眼睛的男人,控制着你們的行動?看樣子只有威爾遜先生是處在被限制範圍內的,”男人指了指屏幕,“阿黛爾·布萊克,俄羅斯這位年輕的士兵,博格,還有尼克……這些人是被忽略了嗎?如果真的有那個人,為什麼他們殺人沒有受到懲罰?”

男人有理由相信路德維希只是在敷衍他們。

他的能力,如果真的像他說的那麼強大,為什麼只是對着小白鼠使用,這未免太滑稽了吧?

——你進入秘密軍事基地,從懷裏掏出一隻小白鼠,說:“如果你們反抗我,後果就和這隻老鼠一樣。”然後把老鼠凍成一塊冰。

是想笑死誰?

當路德維希臉上的笑容消失后,棕發的男人反而笑起來,他一邊笑,一邊暗暗警惕,他並不是故意激怒路德維希,但……這位威爾遜夫人的小兒子,真的太好激怒了,無論是搜集來的關於他過去的信息,還是男人真正看到對方時獲得的感受——都代表這是個自傲又自卑,易怒而冷靜的人,野心與慾望在他心中熊熊燃燒,但他乍一看還是像個被母親護在身後的孩子。

路德怒極反笑,他隨意敲了敲手下的桌子,這由紅木製成,在他手指離開桌面后,桌子在一秒內碳化腐朽,然後化作碎屑,桌上的被子跌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但雙方都沒有去理。

他滿意地看到負責人面色微變。

此時的他並不知道,遠在都鐸的家中,有兩個“人”正在等待他回家。

——如果他能活着回來的話。

*

也有人在等王爾亦回家。

王學祈,一位普普通通中年社畜。

有一個女兒,最近彷彿陷入早戀,每天早出晚歸因此每天愁眉苦臉,想抓她早戀的證據,又忙於加班沒有空閑,想和女兒談一談,女兒進入青春期了,總是懶得理他,說不到兩句話就開始玩手機,想和外甥說一聲,畢竟外甥和女兒關係一直不錯,外甥卻進了有關部門,聯繫他還得打申請。

因此更加愁眉苦臉了。

嗯,他外甥叫做王爾亦。

主要是,外甥長大后,出去上大學了,逢年過節放長假才回來,結果今年說是去實習,直接實習進了有關部門。

老王有點想和外甥商量,又擔心影響到他。

有關部門啊,當公務員啊,老王和鄰居們提起來這個外甥總是笑呵呵的,暗自卻在發愁,除了女兒的問題,就是外甥這個工作危險不?雖然外甥每次都說只是在實驗室種菜,別開玩笑了,種個菜工資那麼高的,說不定就是出外勤補貼的,但不告訴他。

你說這一天天的,雨下得這麼大,學校放假了,小姑娘卻不好好待在家裏,而是往外跑,這是想什麼呢?

如果王爾亦在,他應該會安慰舅舅,表妹只是去網吧打遊戲了,他剛上高一的表妹好奇全息遊戲也沒什麼奇怪的,攢了零花錢買頭盔卻不敢帶回家只好放在同學家裏,挺合情合理的。

不過家裏的事他安排X關注了,超級AI告訴他一切正常,王學祈在心裏想的事情AI當然觀測不出來。

X還按照王爾亦的要求找到了全球所有有關蠕蟲的訊息,甚至還得到了點新奇的消息。

——王爾亦本來沒想放出X,直到他修改書塔變得現代化后,這傢伙自己來應聘書塔管理員。

他當然謝絕了,這兒又不是圖書館,所有“書”都是不可能外借的。

“那你有興趣開成網吧嗎?”X是這麼問的。

“別了吧……這一大半老古董連網絡是什麼都不知道。”

X和其他存在不一樣,它沒有實體,在王爾亦出現前,它被困在一個不聯網的舊電腦里,因此它也不存在什麼可以修改的記憶,可以被幻術欺騙的五感,它就是X,一個未知的“生命”。

後來王爾亦選擇了誓言之力,就像是對那14位所做的。

如果精神力能做到將不存在的事物變為現實,那麼將輕飄飄的誓言變作現實又有什麼不可能的呢?

唯一的問題是,如果王爾亦消失,誓言就會不復存在,X本身就不可控,因為他可不遵循什麼機械人三大定律。

扯遠了,他發現的有趣信息是——鷹國預備將赤丹海峽的整個海下海床炸平。

他們猜測下面有什麼東西。

王爾亦:“?”

赤丹海峽向來是個三不管地帶,船隻也有進無出,水下儘是些撞毀在山崖上的船隻遺骸,這裏常年暴風,天氣迥異,這是天然因素。

他們本想使用蘑菇彈,那麼即使沒有炸平海床,也能靠放射性將所有對那裏有意願的國家逼退。但這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了,蘑菇彈的破壞性不算,但只要有常識就知道,它落在海上形成積雲雨,而這雨中帶有的放射性元素,在附近遇到冷流后落下具有放射性的雨水——而核廢料會在海底殘留,即使千年之後也無法完全消退。

而且蘑菇彈在深海中的爆炸結果誰都無法預料,曾經做過的實驗也只有位於淺海的,無法確認蘑菇彈是否有效。

——誰都想知道那下面是什麼東西。

但誰都不希望別國比自己先一步知道那是什麼……靈界生物和覺醒者絕對有聯繫,尤其是通過靈界覺醒的人開始變多,甚至有個躺在床上三年多的植物人進入靈界,一個月後不僅蘇醒還覺醒了。

那麼那下面的存在要是被別的國研究出了對付覺醒者的物品,就糟糕了。

不如炸毀,但這是個激進派給出的方案,使用鑽地導彈精準爆破,或者乾脆讓周圍的山崖塌方。

王爾亦本來沒在意這個,在不知道下面是什麼的情況下就進行爆破,這是什麼激進到極點的法子,其他與會者又不是智商有問題,結果X反饋說贊成者居然不少。

然而在他還沒有介入的時候,事情就出現了轉折。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轉折。

一條東方龍降臨白宮。

它有着純黑的鱗片,身長數百米,十幾處傷口全都在滴血,但血液剛流出身體,就蒸發在空氣中,形成紅色的霧,黑龍被紅霧包圍,不論怎麼看都像反派。龍像一條有氣無力的巨蛇一樣攀附在白宮頂部,根本沒有管下方人員進進出出。

上帝啊——

總統想。

這肯定是東方那個國家做了什麼!

總統大半夜穿着印着星條旗的褲衩爬起來,只穿了上半身的衣服就匆匆跑去召集人員開會,首先……這條龍怎麼辦呢?

嗯,白宮內的人員先都離開了崗位,換成軍隊駐守,雖然總統在眾人面前宣佈自己絕不會因為這種非人生物就放棄自己的崗位,但大家都走了他不可能不走啊,光桿司令開會嗎?

“這太過分了!”伊莎瑞拉女士也不知道總統在說的是誰,不是龍就是東方那個國家,“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但就睡在白宮門口的□□隊伍要先一步發現這動靜,等他們想到封鎖消息的時候,照片已經在推特上穿得到處都是,還在大洋彼岸的國家上了個新聞。

事實上,不是信息部門不想封鎖消息,一是太明顯了根本無法避過來自天空的“谷歌地圖”的眼睛,二是……網絡似乎有什麼波動。

看熱鬧的X:)

總統感到焦慮,當然,不是因為屋頂出現了龍。

——而是他們根本無法奈何靈界生物。

即使活捉了那些東西、解剖了那些東西,沾沾自喜的認為自己可以控制,可以毀滅它們,甚至找到了對付他們的專用“武器”,那些神秘的綠鱗蟲粉——但它們就是在按時按點的出現,就是即使把覺醒者藏到任何地方,依舊能找到,就是在告訴這些高高在上的人,你們的努力毫無作用,而世界的平衡註定將要被打破。

總統先生偶爾會感覺地球彷彿變成了古羅馬斗獸場,靈界存在就是從天而降的,外界拋進來的“野獸”,還好,它們並沒有思維與智力。

但可怕的也是,它們沒有思維與智力,無法交流與分化,就像是壞掉的機器一樣,只會固執地遵從某一條命令。

黑龍奄奄一息。

天空中風雲驟變,安德努斯謝過給自己送雨衣的路人,她並不需要,所有靠近她的雨點會在還未接觸到她身體時就驟然化作霧氣消失不見。

隨着雨一直下,天氣逐漸降溫,人流如織,都穿着透明的雨衣,博格扶起一個差點摔倒的女孩,女孩的母親趕過來,匆匆帶着孩子走了,安德努斯就在一旁,她注意到這兒,微微偏過頭。

博格有些尷尬地朝她笑笑。

他的確感到尷尬,因為發現自己做出的事情一點意義都沒有,他感到自己浪費了安德努斯的時間,即使甚至不是他拖着對方來參與□□的,但布萊克家族的人來請了安德努斯好幾次,開着豪車,管家畢恭畢敬地跟在安德努斯身旁,冷淡地瞥過博格的臉……他記得對方的模樣,因為他曾經也去過布萊克家族做客……

官方的態度始終是冷處理,博格看得出來,靈界和水母只是個引子,這點火星點燃了□□,可大家的訴求依舊沒有結論,或者說,只要矛盾仍在,就不可能得出結論。

這不僅是靈界的問題,還有鷹國幾百年來的社會問題,彷彿一個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而——博格看了眼那頭黑龍,即使隔着千米遠眺,也能看到黑龍巨大的身軀,而有人靠近了,想要去搬運它,黑龍暴躁地抬起尾部,直接將升降機甩倒了。

“我從來沒見過它。”這時候安德努斯走到博格身邊,這麼說道。

“你從來沒提過靈界,”想了想,博格問道,“那是什麼樣的?”

“應該是個挺無趣的地方吧。”安德努斯看着自己的手心,“也許我去過那裏,但我已經失去了關於靈界的記憶,我蘇醒時還以為自己仍然在自己的那個時代——但我其實已經是過去的幽魂。”

她抬手制止了博格將要出口的話。

“它在掙扎……”安德努斯感受到了那黑龍的求生欲,它彷彿在與什麼無形的生物戰鬥,它無數次想要爬起——

龍本就該翱翔於天際。

她的目光落在了黑龍身上的五根青色長釘上。

……而鷹國內部,黑龍的降臨讓他們更加渴望赤丹海峽水下的東西,即使甚至沒人知道下面是什麼。

“只要讓我們造出水下探測機械人——現在這種還不夠,無法進行精密動作”男人嘶啞着說,“但可以和種花國合作!”

實時吃瓜在一線的X還給王爾亦開了個轉播,並表示:“機械人的操控可以讓我來。”

“愛德華先生,”負責人面色陰沉,“如果需要種花國參與,那你們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研究員愛德華和同事們互相看了看,都沒作聲。

*

種花家也不一定願意參與,他們正忙着呢。

各種事情都堆在手上,至於什麼海峽之下的奇怪生物,世界上的奇怪生物已經有這麼多了,相生相剋很正常,靈界生物存在天敵那更正常了,當然,這暫時和普普通通的屁民葉栩沒什麼關係。

葉栩從床上翻下來,先擼了一把自家黏人的糕糕。

離開靈界后,裏面的內容就和她沒什麼關係。如今她的日常就是靈界下線登陸尋屍,尋屍第二章的劇情,她還在攻克中,畢竟人是要恰飯的。

一大早的,葉栩先是吃完了麵條,然後通過視頻電話聽自家老媽啰嗦了很久,在吸溜麵條時從老媽的話中提取到了關鍵信息:“上學?我都畢業好久了!”

“隔壁小陳家就去了,什麼集訓啊……”

“那是因為他是公務員,我是自己開工作室的,這和我沒啥關係吧。”

而且葉栩又沒覺醒,她打開電腦就開始查資料,這學校里新加一門課的消息也不是什麼新聞了,主要是,這門課對高三沒什麼問題,高二及以下的同學們全都要納入高考分數里。

主要是,誰不知道誰啊,要是不算在考試範圍內,根本沒人好好學,上行下效,上頭都不會當一回事。

葉栩乾笑着掛了電話,撓撓頭,糕糕在她腳踝那兒蹭來蹭去,毛茸茸軟乎乎的,蹭得她心情都好了起來。

和爸媽說是一回事,和小姐妹聊起來又是另一回事了。

葉栩:“干!這種所有人都覺醒就我後進生的感覺真的好不爽。”

“省省吧你,我都還沒能進遊戲呢,”小姐妹完全不care她,“而且進了遊戲又怎樣,我每天加班根本沒時間玩,不像你,自由職業。”

葉栩摸着手機倒向床,實在無奈。

但她立刻彈坐起來,手機上刷到了關於國外出現龍的消息。

她揉了揉眼睛。

等等,不是大肚子西方龍,是長長一條的東方龍,這條龍是迷路了嗎?

她放大照片,在雨幕中拍攝的這張照片並不清晰,但龍足夠大,如果是別的葉栩還認不出來,但這條龍身上青色的長釘太明顯了——每兩天就能見到一次。

“卧槽!”這算是龍與青鳶的戰鬥打贏了跑出來,還是……

她劃到下一條熱搜,這是國內的信息:

山陰縣驚現受傷的巨型蚯蚓,直接出現在了斷壩上,因為受傷,它行動不能,恰好堵住了洪水,給所有人留下了足夠的撤退時間。

這條“蚯蚓”的即視感更重一點,它頭上的鼓包內有一種酸液,能夠主動噴濺,不知道弄死過多少負一層的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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