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之刃

陰影之刃

王爾亦挺空閑,能帶着洛嘉坐火車慢慢去嘉興,是因為二十一放了長假。

除了部分網絡維護人員還留守着,十天左右的假期夠許多人出去旅遊一趟了。

在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員全部退走之後,公司內部開始搬運設備,整理檔案,調整人員結構。

在夏星升職這幾天,她的職位很快被另一位同樣姓夏的年輕人補上了,少部分人擠眉弄眼地將這事當做夏總剛升職就往公司帶自家人了,不過這位新的男秘書性格隨和,和誰都聊得來,總笑眯眯的,而極少部分知道內情的則夾起尾巴做人——

因為夏哲來了。

眯眯眼的男人會顯得和善、老實以及眼睛小。

可是如今夏哲的眼中蓄着怒火,公司整層樓都被搬空了。他的手下偏過頭,不敢去感知他的憤怒,但他們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這件事……情有可原,”只有某個人硬着頭皮說道,“畢竟樓氏公司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

夏哲:“他們5歲嗎?要是他們只有5歲,我就承認不知者無罪。”

那人灰頭土臉的坐下了。

夏星其實一直不知道自己這位不太熟悉的堂哥究竟是幹什麼的。種花家有一個組織比九科還要隱秘,甚至沒有名字,九科甚至存在於明面上,部門的名字起得很隨意,而這個不存在的未命名組織才是國家行走於暗夜中的刀刃。

如果不是到了他們必須出動的時候,夏哲並不會在家人面前露面。

二十一公司的總部並不隱秘,而全息遊戲,這種跨時代的技術,當然會有很多人覬覦,有些人浮出水面,更多人藏得更深。

夏哲收拾好裝備,站起身,手下無言的跟上。電梯門無聲的合上。

那個所謂的樓氏集團和二十一所在的東源大廈直線距離甚至不到300米。

不過對方擁有一整棟樓,而二十一公司只是租了一層而已。

樓氏是房地產起家,後來做遊戲火爆了。因當初炒房攢下的巨額資金,在鈔能力作用下,即使樓家的遊戲大多是跟風抄襲之作,什麼火爆他們抄什麼,也能用劣幣驅逐良幣,靠無比強大的宣傳能力和精準的嗅覺,狂攬千億,更何況他們趕上了政府扶持的好時候。

慢慢的,樓家的經濟重心轉向了虛擬網絡行業。

如果說還有什麼遊戲不能復刻的話。

——就是全息遊戲。

基本上所有的遊戲製作人都認為自己手下的孩子更加優秀,如果改編成全息模式,能更上一層樓,但是他們只能請求對方答應合作,而對方並不願意共享全息技術,理所當然的,鈔能力也碰壁了。

誰知道二十一背後站着的是政府之後,大部分勢力都偃旗息鼓——除了少部分自視甚高的。

樓家順風順水的時間太久了,因此即使知道某些人拋來的橄欖枝可能會帶毒,依舊裝作不知的接下了。

既然敢接,那就得有被毒死的心理準備。

……

從b市飛往x省省會的飛機上。

如果夏星在這裏,就會發現飛機上有一位熟人,是公司客服部的一位普通員工。

她是姓王還是姓李來着?她長相併不出彩,似乎和所有人的關係都只是平平。

飛機即將起飛,這位員工默默的看着窗外,她面色突然一變,可能是因為聽到了什麼。

空姐正和某人在說什麼,他們在別人看不見的視線盲區掏出證件,證件的內容被空姐的身體擋住了。

這位不知名的員工,微微偏側過頭,飛速的掃了一眼。

她咬了咬牙,似乎做出什麼決定,拿起小挎包就往廁所走去。

廁所里沒什麼人,但如果她待的時間太長,很快就會有乘務人員來催促她回到座位,畢竟飛機即將起飛了。

她從挎包中掏出口紅,似乎要補妝。廁所隔間走,出來一位身穿套裙,普普通通的女孩。

這位女員工握緊了口紅,對方似乎要洗手與她擦肩而過,她鬆了一口氣,但眼前一黑,下一瞬間就人事不知了。

那名洗手的女乘客伸出手托住她,沒讓他暈倒在地發出任何聲音,單手按了下通訊器:“目標已制服。”

她翻出這位女員工的身份證件,對方身份證上的名字其實姓劉。

但真實的名字應該是小村幸子。

就是似乎不太幸運的樣子。

略過暈倒的小村女士不提,x省省會機場。

夏哲站在路邊抽着煙,他頭髮亂糟糟的,大太陽下流着的汗從眼睛滲到領口,他此時的形象絕對不會和二十一那個精英秘書聯繫到一起,像是路邊平凡的落魄大叔。

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兩個男人坐在一輛寶馬里,副駕駛上那位總是探頭出來看一看,後來主駕上接了個電話,突然發動了汽車。

夏哲叼着煙屁股,在車開過來的那個時候,低頭似乎想要找自己的打火機,車內的人誰都沒在意,就在擦身的那個瞬間,夏哲彷彿踉蹌了一下。

他的煙掉了,他罵罵咧咧地朝着那輛寶馬扔了幾句髒話,窗戶打開,副駕駛上伸出一隻豎起中指的手。

當車已經消失在視線盡頭時,夏哲從地上撿起那包煙,裏面的竊聽器已經派上了用場。

“他們背後的人絕對不止樓氏。”

妄想從二十一偷走全息技術的,當然絕不會只是樓氏,一個上市公司,即使再怎麼做大做強,也不會有那樣的行動力,派一個身份不明的人潛入公司內部,準備好接應人員以及出國的方式。

在童遠和齊盼盼長大之前,在有可能出現的其他覺醒者通過道德與能力的雙重測試前,負責保護民眾,成為橋畔的欄杆的當然是軍人。

就像是王科說的那樣,不把孩子帶上戰場,不讓孩子受到傷害,是他們行動的底線,也是最終的目標。

——即使,如果齊盼盼真的在,行動會方便很多。

此時,這位不到四歲卻十分重要的小朋友正在和她的母親相處。

明明只是離開母親兩個多月的時間,齊盼盼已經快要忘掉之前壓抑的家庭氛圍了,她的父親喜歡家暴和喝酒,她的母親只會默默忍受。

當然,以齊盼盼的年齡,她暫時無法理解家暴這個詞的意思,只知道爸爸媽媽經常關起門來干某些事,媽媽經常哭,有時候抱着她哭,有時候在房間裏自己哭。

不過在去到九科這裏之後,忘性大的小朋友都快忘記這些事了,萬幸她沒有忘記自己還有一個媽媽。尷尬的是,郝娜不知道該和自己女兒說什麼。

如果一開始:被接到療養院附近,然後入學,家裏也獲得幫助,郝娜還能天真的以為是因為丈夫的病情太過奇怪,受到資助,兩個月後她多少明白點什麼——她女兒的價值在所有原因中佔比更大一些。

於是郝娜不自覺地在才三歲多的齊盼盼面前降低了聲焰,在幾年的全職太太生活后,她習慣性地依附家庭中的其他人,丈夫強大的時候是丈夫,女兒地位高的時候是女兒——兩個月的時間還來不及把她的思維直接板正。

齊盼盼在郝娜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看她一眼,又低下頭,她能聽到郝娜心裏在說什麼,人們的想法是快過語言的,只有在對方有強烈的念頭時,齊盼盼才能聽清他想說什麼,但她可以聽得懂別人的情緒。

她有點兒想青九了。

九科的人認為齊盼盼還是應該和母親相處一下,卻沒意識到她太過敏感和聰明。

郝娜給她帶來了一隻粉色蕾絲裙的泰迪熊,並耐心地跪在一旁給齊盼盼讀這隻泰迪的背景故事,它有一張小卡片。

“媽媽,我也想要小卡片。”齊盼盼這麼說道,給了郝娜一個甜甜的微笑。

郝娜果然站了起來,她第一反應不是質疑,而是想着怎麼滿足齊盼盼的要求。

“盼盼,你等一等,”郝娜立刻站了起來,“媽媽去找一張紙。”

齊盼盼看着她的背影,有點難過,她沒法準確表述出自己的心情……但就是,有點不開心。

這裏是療養院,進出都需要許多程序,郝娜借到了筆和紙,她推門進來時,窗帘嘩啦作響,而室內空無一人,泰迪熊被丟在沙發上。

……

齊盼盼本來沒想離開。

她被養的有點嬌氣,但是個聽話懂事的乖小孩,而且因為讀心術的能力,她雙商不低,知道自己離開會給大人們造成麻煩。

她一開始只是想和路過的野貓說兩句話,讓它去找青九,青九曾經說過b市所有貓都是他的小弟,如果想找他,讓貓咪傳話就行。

只是那隻貓的動作太矯健,一閃神就越過窗戶,鑽進草叢,消失不見。

齊盼盼想了想,把泰迪熊放在小沙發正中間,代替自己坐好。

——並囑咐它:“幫我告訴媽媽,我馬上就回來哦。”

貓可以說話,人偶可以說話,那麼在小朋友的心裏,泰迪熊替自己傳話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反正她很快就回來。

她推開門,矮小的影子很快就印到了草坪上,但草有點高,太陽也有點大,齊盼盼繞了一圈,貼着牆根躲太陽,決定從側邊的小門去抓貓,恰好隔着牆和郝娜錯身而過。

如果不出意外,她很快就會被療養院的其他工作人員發現,她聽到貓叫了,她的腳步變得輕快起來,小辮子在陽光下一甩一甩。

然而齊盼盼蹲在地上,茫然地眨了眨眼。

她身後突兀地出現了某個陌生的心音。

[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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