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她伸手要拿,李傑克卻突然收回手。
愛給不給隨便他,何必耍人?她一陣微惱,“我服務不周,請見諒。”腳步一轉,她就要繞開。
李傑克再度擋住,慢條斯理的再抽出一張大鈔,“最後一輪酒了,你也喝一杯,小費加倍。”
“老闆規定,工作時間不能喝酒。”
“其他服務生都喝了。”
“我不是他們。”
他抖了抖鈔票,笑得很自信,“不喝的話,連第一張都沒有喔。”
她知道李傑克想引起她的注意,但這一套令她很感冒。勉強對他笑了下,她繞路走開,出了包廂后才發現,范錯為正看向她這邊。
他的神情有幾分思索,看來是盯了她好一會了,不是剛好瞥過來。想到他把剛才那一幕看在眼裏,原本的惱怒之外,又多了幾分難為情。
這種不快死死的黏着她,一直到打烊。
她握着拖把柄,以超乎必要的力道擦過地板。大部分酒客已走掉了,還有一些留在場中,有的醉得呼呼大睡,有的還在瞎聊。
突然間,幾雙鞋子踩到了拖把前。
“嘿,蒂琺。”李傑克說。
她在心裏嘆口氣,“請讓讓,我在拖地。”
“剛剛我跟你開玩笑的,這是你的小費,快收下。”
“不用給我了。”
“要的,不能讓人說我李傑克不懂規矩。”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懶得反駁,她直接接過手,“謝謝。”
旁邊傳來幾個竊笑聲,她的太陽穴抽得更痛了。
“你幾點下班?”
“把你們送走,我‘才能’下班。”她說得別有用意。
李傑克聳聳肩,“我在外面等你,一起坐我的車去兜風,順便吃早餐。”
?她一陣無力,“謝謝你,我不去。”
“大家做個朋友嘛。”
“你是客人,我是服務生,不存在交朋友的可能。”
李傑克沉下臉,踩住拖把,“你是在叫我快點滾?”
忙了一晚,已經很累了,他還來糾纏,蒂琺登時也火大了,用力一扯拖把,奈何動不了他。
李傑克得意洋洋,“你點頭,我就讓你把工作做完。”
“你……”
“欠揍嗎?”幾個字還沒說完,一個聲音便自她身後傳來,“她不坐你的車。”
“誰說的?”
范錯為聳聳肩。“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李傑克衝上來。“你說我不長眼?”
范錯為一掌擋在他左肩,李傑克勢頭太猛,突然遇到如此堅定的阻力,一下子被頂得連連倒退,他身後的女人閃避不及,“啊”的一聲往後跌去,李傑克一腳踩到她,砰的一聲,跟着仰跌下去。
那女人被壓得痛叫,一時間,所有人都朝這裏看。
李傑克抬起頭,臉漲紅了,“你……你居然敢打我?”
“是你自己沒站穩,不要賴到我身上。”范錯為收回那一掌,折了折手骨關節,“但要是你再無理取鬧,我就動手了。”
“你……你是什麼東西?”李傑克氣壞了,“憑什麼替她說話?”
蒂琺正要回答,范錯為已經先一步開口。
“我是她男朋友。”他把她拉進懷裏,手臂佔有性的環住她。“你有什麼意見?”
六點初,天色已白。
有別於平常日,周日早晨人車稀少,一片寧靜,尤其剛從吵鬧的地方出來,會覺得這世界靜謐得就像天堂。
蒂琺扣着包包,走出酒吧後門。
才剛轉個向,要朝回家的路上走去,就看到一個人影杵在那裏。
范錯為。
因疲憊而放空的神情,在一瞬間又板起。平常唱完歌,收收東西就走掉的男人,居然就那樣勾着提袋,屈起一腳抵在牆上,擺明在等人。
最好不是在等她!走過他面前的時候,她連點頭都省了。
范錯為沒啥反應,任她走過去,沒說一句話。
很好,這就是她想要的!她微仰下巴,繼續往前走,心裏卻有些不舒坦。
什麼鬼東西!他憑什麼來攪和她的事,惹她不開心,卻還故意不理她?他應該滾到她面前請罪,讓她結結實實的罵一頓。
“喀嚓。”一個細響忽然傳來,她下意識扭頭去看。
身後那人淡淡開口,“樹枝。”
她一愣,“什麼?”
“那是我踩到樹枝的聲音。”
她白了他一眼,繼續走自己的,心口那團火憋得難受。
她穿入一座公園,經過晨起做操的老人們,來到沒人的地方才停住腳步。
他抬眼看她,像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停下來。
“男朋友?”不爽的質問跳出來,她可以聽見理智崩潰的聲音。
停,這件事可以冷處理,可她的嘴巴有自己的主張,她往前踩一步,“很好,原來我有男朋友了,我自己居然不知道!”
他看出她在發火,有點小心的說,“那只是一種權宜性質的說法。”
“你不能因為我多看了你幾眼,就自稱是我的男朋友。”
“今晚你有一半時間不看我。”他合情入理的指出,“不然就像看到什麼髒東西,一跟我對上就轉開視線。”
“那是因為我尷尬!”她氣到管不住自己說的話。“我不想被你發現我一直在看你!”
“一直在看我?”一股奇妙的愉悅湧上來。“為什麼看我?”
她粗魯的嗤了兩聲,“我相信你一定知道,你長得很好看,平常一定有很多女人盯着你,看得目不轉睛,我就是那樣。”
“你認識我兩個月了,到今天才覺得我好看?”這真有趣。“為什麼?”
“我怎麼知道?要不是被太上老君一拐杖敲到頭,就是女性賀爾蒙突然爆炸。”看到他浮現的淺淺笑意,她窘了,轉身繼續走,“我跟你說這個幹什麼?這根本不是重點。”
他跟上,“那重點是什麼?”
她忽然又停下,他差點撞上去。
儘管沒撞上,兩人的距離也在瞬間拉得很近。
他低下頭看她,卻不想退開。
一夜沒睡,那雙如鋼似鐵的眼眸有點軟化了,雖然燃燒怒火,卻不似平常那樣堅不可摧,他彷佛看到了那副自我防衛的盔甲出現空隙。
她的臉上看得見疲憊,還有一絲脆弱。眼前的她,跟以往所見不同。脫去高跟鞋,她的身高少了快十公分,換下那身制服,看起來少了幾歲,一夜沒睡,眼窩青青的,皮膚白白的,看起來有點小小的可憐。
他意識到,她不只是個公事公辦的夥伴,更是個需要保護的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