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牌

木牌

尖嘴猴腮的雜色荷蘭豬繼續說道:“有一次,我的主人帶我出去散步的時候,我見到了荷蘭豬的樂園的宣傳單,我就抓着宣傳單不放手,還把它帶回了家,我的主人這才知道,我想來荷蘭豬的樂園。”

“所以,主人在辭職打算換工作的時候,正好選在荷蘭豬的樂園遊樂場裏,白天我一隻荷蘭豬待在家裏很無聊,就跟着主人一起來到這裏。”

“時歸時歸,這是我工作的第七天了,正好我已經適應了荷蘭豬樂園的工作,每天都很開心,然後你就來了。”

尖嘴猴腮的雜色荷蘭豬蹲在時歸的掌心,自信又驕傲地說著:“我現在也是一隻有工作的荷蘭豬了,以前總是靠別人養我,現在,我也可以養主人了。”

一天二十分鐘的表演,對於它來說非常輕鬆,這些表演的動作它很早以前就自己學會了,至於聽從人類的指令,也只不過是改變方向的問題。

“現在,每天都有好多人類誇我,那些長得比我漂亮的荷蘭豬,它們的主人都在羨慕我的主人。而那些我以前怎麼也比不上的荷蘭豬們,它們一邊嘴上說著我難看,私底下,還悄悄地從人類身邊溜走,說是要向我請教,怎麼樣才能讓人類更喜歡它們,就像人類喜歡我那樣。”尖嘴猴腮的雜色荷蘭豬像示範一樣做了一個嘿嘿哈哈的打拳動作。

它毛髮的顏色依舊亂得像是打潑了的顏料,混雜在一起,亂七八糟,一點也不清爽好看。

它的臉依舊尖銳,像只平常的小老鼠一樣,尖嘴猴腮的,眼睛小小的,並不符合人類的審美。

時歸還記得,這隻荷蘭豬剛來的時候,在眾多荷蘭豬的面前,它總是開朗活潑,各種活躍氣氛,可私底下,卻是一隻荷蘭豬,獨自一豬,感受着從心底湧起來的自卑和怎麼也擺脫不了的現狀,羨慕地看着別的荷蘭豬的毛髮和臉蛋。

而現在,它變得更加自信了,它的眼睛開始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它不再羨慕,不再悲憤,不再難過,所有的陰影全部離它而去,豆子眼裏,再也沒有陰暗的角落。

尖嘴猴腮的雜色荷蘭豬,現在已經是一隻健康又快樂的荷蘭豬。

“小猴,真好。你的主人真好,我就知道,你們都會有一個像我的主人一樣的主人,要是軟軟知道了,也會很高興。”時歸同樣為它高興,他伸出手,替小猴梳理了下頭頂的毛髮。

軟軟是那隻死在黑貓綿綿嘴下的荷蘭豬,它用自己的樂觀感染着囚籠里沒有生機生氣的荷蘭豬們,一隻一隻地告訴它們時歸會來救它們的,它們也會擁有一個像軟軟的主人一樣的好主人,給了它們生的期待,讓時歸後來的拯救行動,變得更加容易了些。

“時歸,我現在不叫小猴了,我叫小敢,勇敢的敢。”小敢仰着一張荷蘭豬臉,非常鄭重地說道。

勇敢而無畏,此後,豬生無所畏懼。

“好,小敢,荷蘭豬小敢。”時歸也同樣鄭重地改口,他念小敢這兩個字,宛如在念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

名字,是一隻荷蘭豬的象徵。

對於有的動物來說,名字這種東西,無論怎麼改怎麼變,都只是一個稱號,它們什麼也不需要做,就已經獲得了最好最合適的生活。

可對於另外一部分動物來說,名字是過去的放手,是對現在的接受,是對未來的期待,它是一個全新的改變,更是生命的另外一種狀態,生機勃勃,蓄勢待發,迎着朝陽,照着晚霞。

說完曾經的事情,小敢這才將注意力放在時歸的身上,它激動得連鬍子都在顫抖,直接順着時歸的胳膊爬到了時歸的肩膀上,仔細地上下看着時歸的新身體:

“時歸時歸,你是怎麼變成人類的啊,變成人類之後,和荷蘭豬有什麼不同嗎?那你怎麼吃飯,怎麼洗澡,怎麼順毛呢?時歸時歸,你現在可以用嘴巴梳理你背上的毛髮嗎?時歸,你的眼睛怎麼長到了腦袋的前面?我們荷蘭豬的眼睛都是在腦袋兩側呢。還有,時歸,你的眼睛為什麼會有白色的部分呢?時歸,你怎麼還有這麼明顯的眉毛?你頭頂的毛怎麼變成黑色的了?不應該是黃色的嗎?時歸,你的爪子現在是人類的五根嗎?時歸你的耳朵……”

各種各樣好笑的問題一個一個地從小敢的荷蘭豬嘴裏說出來,整個石室都充滿了荷蘭豬喂喂喂的口哨聲,像是在唱歌一樣,宛如仲夏的夜晚,草叢裏的音樂會,聲調輕快,伴隨着一張無奈的人類的白皙無瑕的臉。

時歸被這些問題問得一時之間頭大了起來,這些問題要怎麼回答呢,連時歸自己都不知道。

“小敢小敢,你這麼多問題,我連你的問題都沒記住,怎麼回答你呀。”時歸故意苦惱地說著,可他眼睛卻笑得彎了起來。

他扶了一把蹲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敢,還特意挺直了肩膀,讓小敢待得更平穩。

“對哦,那我一個個地問。”小敢直起上半身,用爪子揉了揉臉,“我在這裏待了七天,也就遇上了時歸,還沒看見其他的荷蘭豬同伴。”

分開那麼久了,難得遇上好朋友,讓小敢興奮地想把心裏所有的話都說給時歸聽,想到什麼就問什麼,一如它們曾經在荷蘭豬的住所里那樣。

“小敢,那你可得趕快問,不然,你這麼多問題,待會忘記了幾個怎麼辦?”或許是跟衛琦待久了,時歸也學會逗弄荷蘭豬的那一套了,只是以往總是衛琦逗弄時歸,現在輪到時歸逗弄其他荷蘭豬了。

這話一說,小敢立馬蹲直了身體,生怕會發現時歸說的問題,看得時歸臉上的笑容更加大了。

這小小的石室里,荷蘭豬的口哨聲,人類清脆好聽的少年聲,一起一伏,一聲起,一聲停,停了又起,起了又停,就好像真的在一問一答一樣。

衛琦進來的時候,就正好看到這一幕。

黃白色的帽子蓋在少年的腦袋上,也壓不住他那黑蒙蒙的閃着灼人的光的眼睛,那黑比白多一分的眼睛笑得彎成了一輪月,他微微側着頭,歪着耳朵,露天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讓他長長的睫毛都變得有些透明了起來。

少年的肩膀上,正蹲着一隻雜色荷蘭豬,長得並不好看,可動作起來,靈活的小模樣也讓人覺得可愛。

一人一荷蘭豬,互相對視着。還時不時地同時抬起下巴,似乎在互相炫耀着什麼。

衛琦在門口停頓了一會兒,靜靜地看着他們聊完天,這才走上前提醒道:

“小時歸,你的荷蘭豬朋友該回家了。”

帶着笑意又好聽的聲音響起,時歸和他肩膀上的荷蘭豬一同轉過身,時歸黑如寶石的眼睛正好落入了衛琦漆黑中帶着笑意的眼睛,寵溺、包容,無所遁形。

人形的黃白荷蘭豬和荷蘭豬簡單的告別後,在走出石室的那一刻,小敢蹲在它主人的肩膀上,揮舞着爪子對時歸喊道:

“weiweiwei……”

時歸,我在荷蘭豬的樂園等你們,等我們三十二隻荷蘭豬和兩條狗一起團聚的日子。

時歸腳步微頓,他回過頭,笑臉盈盈地答道:“好。”

沒有三十二隻荷蘭豬了,加上時歸和小灰這兩隻荷蘭豬,現在就只剩下三十一隻荷蘭豬了。只是時歸終究還是沒把孫蘋果的事情告訴小敢,還是等以後吧。

兩人走出了石室,時歸走在衛琦的前面,正要往大門口走,卻被衛琦攔住了,時歸疑惑地看過去。

“小時歸,難得出來一趟,怎麼能不好好玩玩就回去呢?這可不像你這隻調皮的荷蘭豬的性子。”衛琦握住時歸的手腕,調侃道。

“我哪裏調皮了,我每天都那麼乖。”時歸下意識地反駁道,他仰着頭,不服氣地看着高了他一頭的男人,“我可是最聰明的荷蘭豬,那叫做聰明可愛,不叫調皮。”

只是那男人發出一聲輕笑,在眾多便衣保鏢的保護下,帶着少年徑直地朝着一個被眾人包圍着的小攤走去。

這是一個套圈的遊戲。

一排又一排的小飾品,擺得整整齊齊的,荷蘭豬玩偶、荷蘭豬杯子、荷蘭豬毛巾……等等等等,每

一樣物品上都有着荷蘭豬的痕迹,真不愧是以荷蘭豬為主題的遊樂場。

只是,吸引了時歸注意力的,卻是放在最遠處的一尊荷蘭豬雕像,脖子上還掛着一塊色澤暗淡的小木牌。

“誒誒誒,只有套中了小木牌的人,才可以在我們荷蘭豬的樂園中心的古樹上掛上屬於你們的木牌,終生有效,只要我們荷蘭豬的樂園不倒閉,木牌就不會被撤下。賄賂我是沒有用的,咱們得遵守規矩,按照規矩辦事。”穿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員推開放在自己面前的紅包,盡職盡責地解釋道。

“那麼遠,你這圈又設計的太小了點吧,這誰能套中啊,要不你給你們的管理員說說,稍微修改一下距離或者把圈弄大一點?你看我們這些帶着荷蘭豬過來的人,誰想要你的小飾品啊,咱家裏都有,都是為了那個木牌。”男子打着商量,一臉嫌棄地看着那些小飾品。

他胸前掛着精緻小巧的外來箱,隔着透明的透氣孔,一隻毛絨絨的長毛順毛白色荷蘭豬,眯着眼睛,趴在裏面。

“weiweiwei……”或許是聽了主人的話,長毛荷蘭豬也不鎮定了,它直起上半身的身體,和主人一起,對着工作人員說道。

家裏的小飾品比這裏的還好看,我們才不要呢。

“套圈……刻字的木牌……衛琦衛琦!我們也來。”時歸耳朵一動,瞬間被這個遊戲給吸引了,他興奮地拉着衛琦就往人群里沖。

作為一隻荷蘭豬,時歸只在電視裏見過人類的遊戲,說起來,這還是時歸第一次真實地接觸到外面世界的生活。

原來,擁有人類世界的通行證,是這麼好的一件事情,要是他以荷蘭豬的本體來這裏,肯定就只能全程跟着衛琦,等衛琦來玩了,但他現在是人類,還是一隻有身份證的人類,人類能做的事情,他都能做。

難怪人類衛琦非要等到身份證到了才帶時歸過來,說起來也巧,還正好碰上了生活已經安定下來的荷蘭豬小敢。

“衛先生。”身穿便衣的保鏢雙手恭敬地捧着一把塑料圈。

“嗯。”衛琦微微頷首,接過了塑料圈。

只是他卻不投,反而把塑料圈放在了亮晶晶地看着他的少年手中,然後漆黑的眼睛帶着莫名的情緒和笑意:

“小時歸,這一次我套不中的,只能由你來試試了。”

“欸,人類衛琦,你都沒有試試,你怎麼知道你投不中。”時歸接過塑料圈,驚奇地看着身旁這個高大的男人,還特意圍着衛琦轉了幾圈,像是看什麼稀罕的東西一樣。

從它與他第一次見面開始,時歸還從未見過衛琦有這樣的時刻,不管做什麼,這個好看的男人總是遊刃有餘,大大小小的事放在他面前,都會變成小事。

衛琦看着少年可愛的動作,他一根手指頭輕輕地按在時歸的額頭上,還順手理了理時歸的帽子,低聲在時歸耳邊說道:“小時歸,你可是一隻耳聰目明的荷蘭豬,視力範圍極廣,耳朵靈敏,比人類不知道強了多少倍,那麼遠的距離,身為人類的我做不到,那身為荷蘭豬的你,能做到嗎?”

男人獨特的味道伴隨着淡淡的香籠罩住了時歸,時歸握緊了手裏的塑料圈,自信地說道:

“我當然可以,你等着,我這就去套給你看。”

衛琦站在原地,他身後是湛藍色的天空,還有潔白的雲朵,過往的遊客來來往往去去回回,他卻靜止不動,在花花綠綠的人海中,漆黑的眼睛看着不遠處的時歸。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得人群的一陣歡呼,還有人不服氣的反駁,和陌生荷蘭豬的歡呼不滿,各種情緒雜亂得很。

衛琦就這樣看着那個少年興沖沖地跑了過來,迎着風,帶着光,他那雙黑如寶石的眼睛,在陽光下灼灼生光,甚至比太陽還要明亮。

時歸的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他非常囂張地將木牌按在衛琦的胸膛,得意洋洋地說道:

“衛琦,你看,我拿到了。”

只是面前的男人姿態依舊優雅慵懶,總是帶着笑意的漆黑的眼睛笑意更深了,緊接着,一雙微涼的大手捧住了時歸熱得有些發燙的臉。

衛琦耳邊似乎似乎又響起了那個清脆的少年音:以後有機會,我也給你套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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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蘭豬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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