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帝陵寶圖

第7章 帝陵寶圖

中原陸州,月夜鄉下,竹簧村。

不知是否燭光的緣故,女子姣美的臉龐生出紅暈,與女子手下的鴛鴦刺繡相得映彰。

老婦人名為秦紅麑,翠萍向來喚作姥姥,她咬開了嘴中的金線,問道:“你當真要留下他?”

翠萍道:“多好玩的人兒,趕他走做什麼?”

姥姥瞅了一眼素來自持的女子,她們彼此不過都是可憐的人,萍水相逢,有着勝過一般姥姥孫女的情誼,道:“照我們這小美人的說法,當初冷着一張臉,動刀動劍的是只妖精不成?”

翠萍也不反駁,縫製着繁瑣圖案,眼神專註,睫毛纖長卷翹,微微顫動,道:“您說是妖精就是妖精唄。”

姥姥道:“瞧你平常一副冷冷清清的樣子,還以為你不喜歡男人呢。”

翠萍撅起了小嘴,“姥姥您以往不也離針線綉工這些細活遠遠的?”

姥姥給戳中痛處,狠狠瞪了眼手中的刺繡,暗自發誓今晚要讓閨女刮目相看。

突然,翠萍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皺緊了眉頭,心裏躊躇,對姥姥說道:“姥姥,我出去一下。”

姥姥“嗯”了一聲。

翠萍捎上長劍,踢開房門,“劉喜靜,你在做什麼?”卻看見一老一少坐在竹籬門檻上,勾肩搭背,相談甚歡。

劉愷悌聽到翠萍呼喚,站起身來介紹身旁的長須老道,“這位道長,來自大名鼎鼎的萬劍天宗,姓鍾離,名長生,還不讓人直呼其名,人稱鍾離怕死。”

長須老道如遭雷擊,被編排得厲害卻只能保持沉默,想來有難以言表的苦衷。

劉愷悌隨後走到翠萍身側,低聲道:“放心,我沒那麼傻,這些個江湖術士,坑蒙拐騙坑到你大哥頭上了,哼!看到最後是誰忽悠誰。”

劉愷悌的鼻息侵犯着翠萍的耳畔,女子嬌靨如霞,道:“無聊。”蓮步輕移,回到了房裏。

“早點休息啊。”劉愷悌轉頭面向長須老道,指着女子娉婷的身影,道:“我內人。”

長須老道笑着說:“劉公子艷福不淺。”

劉愷悌把着老道士的肩膀,“道長,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今日拔刀相助,本公子銘記在心。”說完把長須老道送到門外,“嘎吱”的一聲把門閂上,只留下一頭霧水的長須老道。

“老夫竟愚蠢地認為他會一見面就相信我。”

————

仍是若干年前。

有一幢藍漆彩雲紋的低矮樓閣坐落頂峰,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環山殿室拱之,名為登仙太極座,又稱“天宗正統,道教朝廷”。

宗主芝山豹滿頭銀髮,臉上卻是沒有太多皺紋,分不清是年輕早衰還是年老保養有佳。

他看着長老們聯名請求誅殺鍾離長生的表文,知道自己一旦在這十幾位長老之後填上自己的名字,連帶着上次斬下兩位元老的後果,大半個天宗的人都會恨上自己。

幾乎是一躡故跡,三位元老都是依仗積聚的人脈勢力肆意妄為,三次都被“明察秋毫”的掌律長老們揪住了馬腳,最終都由他頒下誅殺令,四處追殺曾為宗門嘔心瀝血的老臣。

令芝山豹百感悱惻的是,他出身蠻邦,力排眾議把自己抬上宗主寶座的鐘離長生曾說過,他芝山豹將會是一把利刃。

當初又如何會想到,鍾離長生要用芝山豹這把利刃殺光天宗的耄耋一輩,甚至包括他的恩師,也就是鍾離長生自己,好為下一位新宗主掃清障礙。

至於這位蠻夷宗主,一背景尚淺二實力不夠頂尖,背負了一身的罵名,縱使心有不甘,又生得起多大的風浪?

滿腔的怒氣,到了以野蠻暴躁得名的南蠻人—芝山豹嘴邊,被其硬生生地深呼一口氣呼了出來。身穿藍衫白衣,無半點紋飾,一代宗主仰天道:“師叔,你是拿捏准了我們南蠻子的秉性啊。”

隨後把表文摔到了地上,對着一旁的弟子說道:“傳令下去,將鍾離長生髮配千里,剝去其長生的名號,不可再自命鍾離長生,永世不得再入天宗。”

弟子撲通一聲跪下,顫聲道:“弟子以死相諫,宗主當快刀斬亂麻,留下活命,恐野火燒不盡,後患無窮啊!宗主三思,三思啊!”說完,整間房屋的青瓷花盆眨眼間支離破碎,那名弟子的耳朵傳來陣陣震鳴,迴響不絕。

已有幾分天人之姿的芝山豹拂袖而去,道:“你自己尋死,就不能讓我留條活路?”

————

碩風不止,枝葉亂顫,並非夜風起,而是幾十匹飛馬黑袍奔騰生風。

“森鳩,消息從何而來?”頭上綁着蛛紋抹額,神色嚴峻的夏蟬問道。

森鳩則是斗笠黑甲,當下俠客們最為流行的裝扮,帽檐下一雙眼睛賊亮賊亮,“嘿嘿,陸州府的曹秀才為了他家的那個病簍子把什麼都交代得清清楚楚,真不懂王爺為什麼說他是個人才?”

夏蟬思緒萬千,“就怕曹秀才耍的是詐降,獻了假計謀。”

這時,身後一騎追到兩位首領身側,“頭兒,傳來快報,那位已經在陸州境內出現了。”

森鳩聞言心潮澎湃,從懷裏拿出一疊綢緞,“箭還沒上弦呢,某人就已成驚弓之鳥了。”隨後在馬上將綢緞一把散開,披在身上,上面印着碩大的一個“火”,鮮紅如血,滲人至極。

看着首領亮出火雲寨的旗幟,眾人分批而行,圍住一間老舊房屋,窸窸窣窣地,部分人馬解下披風,衣着竟鑲着夜明珠,不用火就照明了整間房屋。

森鳩久候無果,按住佩劍,道:“出事了。”

果然自老舊房屋裏飛出一個人來,紋絲不動,已然是一具屍體。

森鳩的嘴角微微勾起,對着夥伴夏蟬說道:“看來我們的消息還是不夠快啊。”

而夏蟬此時竟渾身止不住的顫抖,森鳩驚訝道:“你怎麼了?”

夏蟬道:“我沒事。”

森鳩睨視着印象中沉着穩重的搭檔,帶有嘲笑意味地問道:“夏大蟬也成了驚弓之鳥啦?”

對於森鳩的揶揄,夏蟬語氣生硬,“我沒有害怕,是敬畏。”隨即又補充道:“對每一位登頂過武林的前輩心存敬畏,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森鳩“哼”了一聲,“大蟬,你這是搞激將法,我可是要直接帶人衝進去了。”

“唉。”夏蟬心中重嘆一聲,“如果不是被扳彎了腰,哪個青年才俊願意低下自己的頭呢?”

森鳩喚出一位黑袍劍客,只見他走到房門前,趾高氣揚,道:“陳王爺有令,請閣下交出軒轅黃帝的帝陵寶圖。”

猝然間一位綠裙女子提着長劍破門而出,只一個跟斗,森鳩從馬上翻到了門前,一掌呼風徹雲,擊飛了出來的翠萍。

森鳩拂帔上前,四下已無人,命人搜查。待看清翠萍的面容,本是橫眉冷眼的森鳩驚為天人,愣愣出神。卻聽見有人喊道:“圖在我這”,一道身影從自己面前劫走了女子,神速無比。

夏蟬反應也不慢,令眾人在前方攔住,自己騰躍而起,掏出一道鐵索勾住只能在陸地上疾走的劉愷悌。

劉愷悌倒在地上,抱着懷裏潸然淚下的翠萍,可惜當下沒有時間談情說愛,連忙將有神速功效的玉馬流星靴套到翠萍的腳上。

森鳩自己臨場失神,惱羞成怒,提着劍要殺了劉愷悌。夏蟬擋住了森鳩,道:“你去追寶圖。”森鳩狠狠扇了自己幾耳光,為自己的出醜憤慨不已,也沒臉違逆夏蟬的命令,收劍入鞘時還是忍不住再看了一眼劉愷悌身邊的“美景”。

將翠萍夢想作鄰家少女,夏蟬就是夢想中的未來岳父,聲音醇厚,和藹可親,問道:“年輕人,叫什麼名字?”

劉愷悌低眉不語。

夏蟬道:“看着我。”

劉愷悌本想仍舊不理,頭顱卻被一雙粗糙有力的大手抬了起來,毫無反抗之力。劉愷悌看着眼前中年大叔墨色抹額上的蛛紋,覺得蜘蛛而已本沒有什麼。但身不由己地,劉愷悌的雙目被蛛紋吸引住,無論如何都逃脫不開,如夢魘般糾纏讓劉愷悌心生恐懼。

“我再問一遍,你叫什麼?”

“劉……”劉愷悌驀然低下頭,“劉喜靜。”森鳩內力雄厚,一掌的功力翠萍已是吃不消,在旁邊看着劉愷悌的反常現象,卻也束手無策。

夏蟬繼續問道:“你說圖在你那,那你知道圖裡畫的什麼東西?”

“劉喜靜”本如泥塑木雕般,忽然,詭異至極地哈哈大笑,“哈哈,我騙你們的啊,不然我怎麼有機會救走我的翠萍妹妹呢。”

翠萍臉色依舊蒼白。

夏蟬臉色十分難看,“他娘的,老子一劍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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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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