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
一圈人爆發出笑聲,夏瀾笙置若罔聞,定定地望着蔣經年,淡聲問:“是誰請我上來的?”
蔣經年臉色冷清地環視一圈,沒人做聲,現場即將陷入僵局,他哼笑道,“不請自來的吧。”
夏瀾笙聽出一語雙關的味道,一是說她今晚喝酒沒報備就來了;二是說沒人請她,她就上樓了。
夏瀾笙回身看服務生,服務生年紀不大,之前沒見過,看樣子像是新來的,此刻不知所措地低下頭。
夏瀾笙端過盤子裏那杯莫吉托雞尾酒,“謝謝,您可以去忙了。”服務生逃也似地離開。
據說這是海明威的最愛,夏瀾笙端起一飲而盡,口感如同翠色般清新。
桌上放着同款清新雞尾酒,夏瀾笙重重地將酒杯放到翡色的檸檬旁,一干人都注意到了,那杯雞尾酒是導演賴英川點給陳藝荷的。
“誒!就一杯酒嘛,”賴英川訕笑起身,他剛剛注意到蔣經年的臉色不太好看,趕緊挺着啤酒肚站起身,笑着轉移話題:“剛才看你的舞蹈跳得不錯啊。”
賴英川伸手示意夏瀾笙“要不然來這裏坐?”
夏瀾笙沒動,一條大長腿突然橫擋在她前面,腿的主人微微低頭喝酒,眸光卻是上揚,像是看着獵物似的盯着夏瀾笙。
桌上的,一個比一個精明,陳藝荷主動開口,“來都來了,坐這裏。”陳藝荷笑道,拍了拍蔣經年橫出去的大長腿,“趕緊的,蔣少爺,讓個座。”
蔣經年嘶了一聲似是不耐煩,大長腿往旁邊敷衍地挪了兩下,空間窄得一隻貓都蹲不下。
你敢讓,我就敢坐,夏瀾笙擰身往下坐。
蔣經年也不躲,下一秒,幾乎就要坐到腿上時,陳藝荷往旁邊挪了下,這才是坐下了。
賴英川也尷尬地坐下,恍然意識到剛剛似乎犯了個錯誤,他察覺到蔣經年和夏瀾笙好像是認識。
蔣經年偏眸掃了一眼夏瀾笙,往日白皙的臉頰此刻是淡淡的紅潤,一定是喝酒喝的。
如果怒氣有數值,夏瀾笙此刻怒氣值接近滿分,昨晚華鼎獎典禮兩人久別重逢,現在又是多日才見一面,隨時隨地見面都能“氣上加氣”,臉不紅就怪了。
夏瀾笙落座,基本沒和蔣經年說過話,蔣經年喝酒時偏安靜,偶爾低頭和旁邊的人交流幾句。
陳藝荷偶爾和夏瀾笙攀談幾句,倒不是昨天那副說話帶刺的樣子,至少面上挺溫柔。
不時有人給蔣經年倒酒,蔣經年舉杯時溫熱的手臂會碰到夏瀾笙,她會瞟上一眼。
他們的目光隔空相遇,滋滋啦啦帶着火花,不是愛意的火花,是兩種情緒的強烈摩擦。
喝醉酒的男人間,永遠都少不了葷話題,蔣經年不搭腔,不過也沒反對,夏瀾笙聽得刺耳,起身告辭直接下樓了。
蔣經年望着遠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淡了幾分,他也站起身,“你們玩吧,記我賬上。”邊說邊翻出震動的手機,助理髮來的信息:經年,辦好了。
陳藝荷喊了兩聲“經年”,蔣經年頭也沒回,賴英川殷勤地送他到樓梯口,“用不用我送?”
蔣經年只是抬手擺了兩下,徑直下去了。
賴英川回到座位,悄聲問:“他們是不是認識啊?”眾人也都不知情,也有點納悶,今晚怎麼看氛圍都不太對。
蘇夏這時候打電話給夏瀾笙,瞧見人從樓上下來,“你去哪了啊?我再找不到你都要報警了。”
“我累了,你替我和前輩說一聲,我先回去了。”夏瀾笙往外走,蘇夏看出她情緒不對,忙拽住她,“我跟你一起走。”
蘇夏打電話告知一聲,她挽着夏瀾笙的手臂,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夏瀾笙搖搖頭,低頭戳手機:我要回家了,你還不走?
狗男人:你是在管我?
夏瀾笙用力戳手機,回復:不行?
狗男人:管好你自己吧。
夏瀾笙: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談,早點回來。
出租車停下,兩人都坐上後排,蘇夏禮貌道:“師傅,去電影學院。”
狗男人:什麼事?
夏瀾笙按着屏幕的指尖點了兩下,她的思緒也停頓兩秒,“師傅,先去電影學院,之後去天鵝湖別墅。”
蘇夏後知後覺,“你今晚回家啊?”
夏瀾笙頭也不抬地嗯了一聲,幾次敲字,幾次刪除,最終只寫了兩字:離婚。
**
天鵝湖別墅,蔣經年和夏瀾笙的婚房。
夏瀾笙蹬掉高跟鞋,滿身疲憊地靠在門口,昏暗的光亮隱約看得清房內奢華典雅的佈局。
傭人不知他們今天回來已經睡了,整個別墅區安靜得能聽到夏瀾笙的心跳聲。
夏瀾笙依稀記得她住進婚房的第一天,蔣經年的助理拿着一疊厚厚的婚內協議交給她簽字,她隨手翻了兩頁,翻到最後是筆走龍蛇的字體,蔣經年。
夏瀾笙沒簽,不過之後她都看了,在那基礎上補了條款,蔣經年沒有異議,她也簽了。
一眨眼,隱婚兩年了,夏瀾笙不得不承認,日久生情這事,不靠譜。
協議只能束縛住人的身體,但無法管控一個人的心。
蘇夏發來信息:瀾笙,我知道你為什麼難過了,微博上的事你別在意,他們不過是鍵盤俠而已。
微博又怎麼了?夏瀾笙點進微博,蔣經年熱搜榜一,她熱搜榜二。
#蔣經年點贊吐槽奇葩蹭紅毯#
#水軍校花蹭紅毯到賴紅毯#
蔣經年點贊微博娛樂大V“娛樂一線”吐槽夏瀾笙蹭紅毯的微博發酵升級,熱搜榜一全是心疼我年總被惡意蹭流量,這次估計氣得忍無可忍,點贊=石錘;
至於夏瀾笙的榜二,是硬生生被罵出來的,清一色都是罵夏瀾笙不要臉。
有人爆料她當年在校園裏買水軍投票買校花的頭銜;
還有人說她買頒獎禮儀的名額就是為了賴在紅毯上不走;
更有人說她是蔣經年的私生飯,機場上遇見影帝餓狼撲食;
……
夏瀾笙深吸一口氣,她用力握緊手機,立即打給了蔣經年,她一分鐘都忍不了了。
夏瀾笙的怒氣沖將出來,她咬唇耐着性子聽着嘟嘟聲。
下一秒,電話被掛了,夏瀾笙的酒氣往上涌,她撥了第二次。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時,夏瀾笙已經被氣得想吃人了。
咔噠,門突然開了,蔣經年逆光而站,夏瀾笙猛地轉身,穩准狠地撲到目標身上。
不是說她餓狼撲食嗎?
她今天就撲了,不僅撲,還要咬。
夏瀾笙的虎牙不是吃素的,吭哧一口,蔣經年倒退兩步,右臂不由得用力箍緊懷裏的人,他嘶了一聲,左手擒住夏瀾笙的後頸,跟拎着一隻小貓似的扯開,不耐煩道:“你耍什麼酒瘋!”
**
蔣經年單臂穩穩地抱住夏瀾笙,夏瀾笙掙扎卻也掙脫不開。
蔣經年抱着夏瀾笙進房,將人按在沙發上,不知是不是喝酒的原因,他的眼睛泛着猩紅,看起來兇狠又凌厲。
夏瀾笙被他壓制的死死的,她抬腿沒等踹,蔣經年的大長腿一彎,膝彎壓住她,冷聲道:“能不能別鬧了?”
夏瀾笙用力掙脫不開,最後無力地軟下來,別過頭壓抑道:“放開我。”
蔣經年靜默幾秒,似乎確認夏瀾笙不會亂動才放開她,他一顆一顆解開襯衫的扣子,氣息有些急促,門口突然傳來手機震動聲。
夏瀾笙的手機,剛才廝打時掉在門口地毯上。
沙發上的人一動不動,蔣經年走到門口,鈴聲戛然而止,指尖碰到屏幕,跳出微博界面。
蔣經年眸光定了定,偏頭望了一眼沙發上的人,他將手機放在桌上,轉身去洗澡了。
夏瀾笙揉了揉虎牙,剛才太用力,牙齒有點疼。
浴室里的蔣經年打開花灑,肩膀刺痛,他用指肚按了按,牙齒倒是挺鋒利。
蔣經年沖澡出來,夏瀾笙和曾經夜裏等他的姿勢一樣,她坐在沙發上,盯着浴室門口,專等他出來,她還會舉起望遠鏡,放大放大再放大,目標是他的人魚線。
今天的區別是,夏瀾笙沒有舉起望遠鏡,她坐在沙發上,桌前攤着厚厚的一沓資料。
“蔣經年,我要跟你談談。”
蔣經年腰間松垮垮地繫着浴巾,腹部兩側利落的線條勾勒出的倒三角人魚線若隱若現,他走到衣帽間門口,淡聲道:“你過來。”
夏瀾笙沒動,蔣經年揚聲道:“過來。”他耐性不好,說話不喜歡重複,今天算是破例了。
夏瀾笙還是沒動,蔣經年走到夏瀾笙跟前,俯身抱起人就往衣帽間走。
溫暖緊緻的肌膚接觸,讓夏瀾笙回想起獨守空房的新婚夜,她內心裏湧起浪花,每一朵都是她的委屈。
餘光可以看見蔣經年緊緻利落的五官,眉峰如劍,不笑時是真的凶,可她看見過蔣經年笑的樣子,他笑起來其實不凶,眉目溫柔,迷人心智。
蔣經年側身撞開衣帽間的門,精緻的包裝盒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奢華的禮物堆成了山,當季細款的衣服,鞋子,包,口紅……只有夏瀾笙想不到的,沒有沒買的。
蔣經年放下夏瀾笙,淡聲道:“微博點贊已經取消了。”說罷,他轉身往門口走,“拆完禮物就睡吧。”
夏瀾笙喜歡拆禮物,每次蔣經年拿回什麼,她都搶着拆。
這次,夏瀾笙站在禮物山旁邊,她叫了聲一聲蔣經年,男人繼續往前走。
“蔣經年!”夏瀾笙揚聲喊道。
男人步子頓了下,以往禮物總能安撫的人今天很是折騰,他不耐道:“以後禁止你喝酒。”
在蔣經年看來,她仍是在耍酒瘋,男人繼續往前走,夏瀾笙抓起一個當季新款的口紅全色系的方盒,揚起擲過去,正中蔣經年的後背。
蔣經年回身,眸光清冷,臉色陰沉,他的情緒也到了一個極限。
夏瀾笙雙手緊握,深吸一口氣:“我要跟你離婚。”
“你說什麼?”蔣經年緩緩踱步到了夏瀾笙眼前,黑曜石似的雙眸直直地盯着夏瀾笙的臉。
夏瀾笙仰頭,一字一頓,頗有挑釁的意味,“我!要!跟!你!離!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