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助攻查案

第二十三章 助攻查案

楚鱗從屋裏找了把琵琶,像這種高級一點的房間裏,一般普通的樂器都會是有的。因為能來得起這種地方的人,其中不乏有文人雅客,精通音律者。

楚鱗隨意地撩撥了幾下,錚然有聲並未走音。

笑着對蕤冰說道:“蕤冰姑娘,我聽秋兒說你的《破陣子》彈得極好,在下能否有幸親耳聽到?”

蕤冰欠了欠身,恭敬地回道,雖看不清神情,但想來也是極為溫婉的。“公子說笑了,自然是榮幸之至。”

話畢,纖纖素手撩撥琴弦,赫赫蒼茫錚然之聲,戰場的肅殺絕望之感瞬間逸散了出來。

楚鱗也未多言,半抱琵琶與之相和,共一曲將士的哀鳴與榮光。

有了楚鱗琵琶的相和,將軍絕唱更顯立體凄厲。聽者無不肅然,敬佩他們於無明處拼出一線光亮,又為他們最終的命運哀嘆不已。

雖九死其尤未悔。

一曲作罷,聽者皆為熱血含淚,連不通音律的妙梅也被其中所飽含的拳拳報國之情所打動。

她不知道為什麼想流淚,她只知道聽了這首曲子她心裏很難受,是一種不得排解的壓抑,壓得她喘不過氣,束縛着她纏繞着她。如同一隻化蝶失敗的蟲,作繭自縛,難受得要命。

蕤冰看向楚鱗的眼神變了,至少在那一瞬間內,她的眼中有光,是那種終遇知音的光。

不過她又很好的掩飾下去了,她現在扮演的是一個溫良的樂女,不應該表露出那種不和身份的神情。

楚鱗當然捕捉到了她眼神的變化,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這樣才能更好地拉近一步她們之間的距離,人熟了事情當然就好辦了。

“這首《破陣子》是我和秋兒小時候偶然間聽過的,自那以後她便念念不忘,便學了它的琵琶。說來慚愧,我彈得還沒有她的一半好,真是獻醜了。”楚鱗撫弄着懷中的琵琶,作回憶狀,“聽她說蕤冰姑娘演奏得極好,我便斗膽相和了,情不自禁,還望姑娘見諒。”

楚鱗說得誠懇,真是一副歉意的模樣。

蕤冰當然連連否認,誇讚他彈得極好。不過她的關注點並不在這裏,而是他話中沒有林秋兒一半好這點。

從剛才的演奏來說,已經算是上乘了,那林秋兒得何等厲害?蕤冰不禁想見識見識。

她很難想像,那個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到底能蘊藏着多大的能量,讓人期待。

“對了,我這位發小也是對於箜篌頗感興趣,不知以後蕤冰姑娘是否願意賞臉,同他一起探討?”楚鱗驀地推了一把一旁的正不停吃着水果掩飾緊張的封煦陽。

封煦陽沒想到自己突然被推了出來,連忙擺手,“不不不,我不行的,我對於箜篌的了解就不必在蕤冰姑娘面前班門弄斧了,以免貽笑大方。”

蕤冰掩面輕笑,顯然是被他的反應給逗樂了,不過她的笑聲很淺就像她的人一樣,嫻淡如蘭。

“當然是可以的,那蕤冰隨時恭候封公子的大駕了。”

楚鱗朝着封煦陽眨了眨眼,頗為得意。

楚鱗:我幫你大忙了,厲害吧!

封煦陽:你可別搗亂了,我又不懂我該怎麼辦啊?

楚鱗轉過頭不再去看他,有些事情不逼他一把永遠是沒有進展的。如果是為了日後的失敗而不敢踏出第一步,那麼終將只能停留在想像的成功當中。

“其實我今天前來,是有一件事情想拜託姑娘。下個月就是我妹妹的生辰了,我想送她一些熏香,但是又不想選擇那些普通的款式。又聽說妙梅姑娘擅制香,便想來請你幫忙,妙梅姑娘你看怎樣?”楚鱗將目光又轉移到了妙梅的身上,眼睛亮晶晶的。

“能夠幫到公子當然是奴家的榮幸。不知奴家該怎麼幫?”妙梅聽說是為了送林秋兒禮物,也是想出一份力,那個小姑娘她挺喜歡的,這個忙她當然會盡心儘力地幫。

楚鱗勾唇笑了笑,明媚又耀眼,拉着謝君修的袖子就起身。

謝君修也沒有拒絕的意思,從從容容的也跟他一起站了起來。

“那就勞請姑娘跟我到街上去了。”楚鱗做了個請的手勢,復而轉身朝蕤冰說道,“蕤冰姑娘,請恕在下今天還有些事情,改日一定再來同姑娘暢談。煦陽你好好陪陪蕤冰姑娘,不是說還有很多地方想討教討教嗎?”

封煦陽拉着楚鱗不願意讓她走,他真的現在還沒有做好準備啊!

“好好表現。”楚鱗俯身在他身邊小聲囑咐了一句。

封煦陽突然了悟,怪不得前天晚上在屋頂上沒事給他講了半天的箜篌名曲,技法,以及一些同它有關的奇聞軼事,原來都在這等着呢。

想來楚鱗早就考慮到了日後見到蕤冰了該聊些什麼,提早讓他先做點準備。若不是這突如其來的任務,只怕她還可以準備得更加從容一些。

封煦陽不自然地扯着嘴角,露出個看起來就很緊張尷尬的笑容。

楚鱗拍了拍他的肩膀,為他打氣,一副我懂你的樣子。

封煦陽:謝謝你啊,真是良苦用心。

楚鱗:不客氣,好好把握,我走了啊。

楚鱗將妙梅帶到了暗浮閣,這是她所知道彭萬城裏最大的一家香店。尚在門外便能聞到暗香陣陣,不愧為暗香浮動。其門閣裝潢富麗異常,同這條街上的富貴繁饒相得益彰。

妙梅見楚鱗到了這裏,只掩面笑個不停,也不說為何,只弄得楚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妙梅姑娘,不知你為何發笑,這家店鋪可有什麼問題?難道不是賣香料的?”

妙梅忙擺手,“倒也不是,它暗浮閣的確漂亮,也的確是賣香料的,不過呢……”

妙梅眼波流轉,稍微賣了個關子。

“不過,它也就是面上好看,要實打實選香的話,還得跟我去嘞!”

楚鱗揣摩着她的神情,也猜出了她還沒說完的話:價貴物少,就欺他們這些有錢還不識貨的人。

“那就勞請妙梅姑娘了。”楚鱗做了個請的手勢。

對於不懂行的事情,她向來是不會吝惜自己的虛心,以求教。也不會自作聰明,憑着自己的第一眼判斷來下結論。

比如眼前這爿鋪子,雖處於繁華鬧市之中,卻毫不起眼,灰濛濛的,甚至還有些破敗。講得難聽些,像是一塊錦繡上的油漬,雖不起眼,卻實實在在地破壞了整體的美感。

“就是這了,我平日裏常來這裏。我的制香技術和這位掌柜的相比,那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不過掌柜的脾氣不大好,希望二位公子能見諒。”

“不要緊的妙梅姑娘,高人脾氣一般都比較奇怪。”楚鱗笑着答道。

“韓家香鋪”,招牌早已發乾破裂,帶着陳年的污垢,填充在那些裂隙凹槽處。看得出這家鋪子很有些了年頭,否則就是主人太過於邋遢。

“韓掌柜在嗎?”妙梅輕車熟路地推開了虛掩的木門,對於像她這樣的熟客才知道這其中的門道。

一進門,屋裏的光線真是不敢恭維,各種濃香淡香花香木香夾雜在一起,發酵出一股濃烈而又複雜的獨屬於香鋪的香味。

猛地一次性吸入太多,香得有些醉人。待適應了幾息,楚鱗才看清屋內的陳設。

各種瓶瓶罐罐香料膏子擠在一起,堆放得十分隨意。很多高處的原料,眼看着就搖搖欲墜,生怕它們哪天“香山崩塌”。

“是妙梅姑娘嗎?”

“哎喲,這該死的罐子!”

楚鱗聽見了后屋那邊傳來了男人的聲音,以及陶瓷一類器具跌落在地上滾動的聲響。想來是他聽見妙梅的聲音,急着跑過來,沒注意腳下被絆倒了。

“妙梅姑娘。”從堆積的貨架後面鑽出個高約八尺的男子,不過他有些佝僂着背,站直了應該更高一些。

一副已經辨認不出原先的顏色,呈現出一種紛雜而斑駁的狀態。頭髮僅用着一根木簪固定,亂糟糟的,同他臉上肆意生長的鬍鬚一樣。

他帶着抑制不住的笑容,就往妙梅奔來。

突然在離她還有幾步的時候止住了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身後,臉色一沉,笑容也消失不見。

“這兩位是誰?”

韓明看清了妙梅身後的人,是兩個模樣俊俏衣着不凡的男人。霎時沒了剛才和悅的神色,一副不歡迎的樣子,彷彿下一秒就會趕人出門。

妙梅以前從不會帶客人來這裏,今天竟有兩個公子哥,他們肯定沒有安什麼好心。

只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中悄悄滋生出了一絲嫉妒以及自卑。

“掌柜的好。我是妙梅姑娘朋友的哥哥,今日是想為我妹妹挑選生辰禮物,特意來請您和妙梅姑娘指點指點。”楚鱗搶在了妙梅前面,不卑不亢地輕輕拱手見禮,朝韓明說明了來意。

更重要的是妙梅身份特殊,叫他誤會了反倒誤事。

韓明的臉色緩了緩,沒了先前那般陰沉,不過還是不很親善,同一般那些笑臉相迎的掌柜簡直是天壤之別。

“知道了,別亂碰我的東西。要哪種的?”韓明沉着臉,走到離他們三步遠的地方,用身體將他們和妙梅隔開,冷冷地問道。

妙梅輕輕握住韓明的手,給他使着眼色,小聲勸導,“你對二位公子客氣一些吧,他們也算是我的朋友。”

“哼!嫌我脾氣大可以走,不送!”韓明用着另一隻沒有被拉住的手指着門外,話語中增添了幾分憤恨,衝著楚鱗和謝君修吼道。

“妙梅姑娘,不礙事的。就勞煩韓掌柜了。”謝君修出聲示弱勸慰道。

“你別說話!”韓明指着謝君修,復而又指了指楚鱗,“讓這小子說話就夠了,你離我遠些,別將身上的臭氣染給我了!”

妙梅瞪了韓明一眼,剛開口想說些什麼,被楚鱗笑着搖頭止住了。正事要緊。

楚鱗微微拍了拍謝君修,算是安慰。“那就勞請韓掌柜了,我想先看看胡香。”

“那些玩意有什麼好看的?輕浮、低俗……”韓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飛快地瞟了眼妙梅的神情,還好!迅速地轉了話頭,“跟我來。”

這次是硬生生把想說的威脅話語憋了回去。

“我很臭嗎?”謝君修用風靈給楚鱗傳了句話,旁人是聽不見的。還悄悄低頭嗅了嗅肩膀的位置。

楚鱗看着他一本正經地聞自己的樣子有些滑稽,忍不住想要戲弄他一番。驀地湊近,也是一臉認真地嗅着。

楚鱗矮謝君修半個頭,又突然這般靠近,離他的頸窩不過幾寸。

謝君修沒想到他會突然湊過來,呼吸微微一滯。隨即感受到被一陣淡淡的暖香包圍。

這裏充盈着多種濃烈的香氣,不知它是否真的存在。謝君修想要再確認一下時,它已經不見了,感受不到楚鱗輕呼出在脖子上的熱氣。

“香!君子香。”楚鱗也用着風靈傳着話,還不忘調侃一番,配着個陶醉的表情。

謝君修現在倒沒有心思在這個問題上面了,他剛才着實被儲秋嚇了一跳。

否則,他現在的心為何會快上了幾分。

韓明將他們帶到了後院當中,這裏通風透氣,香味互不相擾。

面前的桌子上已經堆滿了各式的瓶罐盒奩,韓明還在不斷地從屋裏找着貨往外搬。

妙梅指着桌上的這些,“林公子,你可以先挑選着,剩下的韓掌柜還在找。”

楚鱗點點頭,看樣子東西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多。便隨手拿起一個小盒輕嗅着,同記憶中昨晚的香味們進行着對比。

“君修,你也可以看看有沒有喜歡的,自己用或者送姐姐妹妹都行啊。”楚鱗見着謝君修就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裏,端端正正的,沒什麼事做的無聊樣子。

而自己這邊已經選出兩盒了,還有很多要找。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讓他幫她一起找。

“我習慣熏淡香,家中也沒有姐妹,只有一位兄長。”謝君修回答得一本正經,配合他的坐姿,像極了夫子課上認真聽講回答問題的乖孩子。

“那就看看,送心上人也行啊。”楚鱗滿不在乎地提醒道,送紅粉知己這種事她最有經驗了,送香一般都好使。

何況她找茬的那天,是在醉花樓遇見他的,當時房中有一位姑娘,雖矇著面沒看清容貌,但模糊感覺定是位美人。從這些天對謝君修的了解來看,若不是真的喜歡人姑娘,他應該不會去到那裏。想來也是為不俗的姑娘。

“我不知道我未婚妻喜歡哪種的。”謝君修回道,看着這些香盒有些發獃,似乎在想些什麼。

“那你問她一下不就好了嘛,或者盡你自己的心力去選,她應該會喜……歡的。”

楚鱗剛才的注意力全在聞香辯別上面,一時不察。

等等?未婚妻?我說心上人提未婚妻幹嘛?何況他不是說還沒有和我交換庚帖嗎,怎麼自己就先叫上了?算了吧,還是先把這一茬繞過去再說。

“真的嗎?”謝君修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對於這種情愛風月之事,他向來就不在行。

楚鱗見着他的樣子,真是愈來愈像個好學的學生。她真的覺得自己日後有必要開個風月小課堂,好好教導一下像他這種從小就乖乖守禮的好孩子。

“也不一定吧!”楚鱗下意識就想摸頭,半道上注意到自己手上沾滿了香膏,便止了動作,不自然地放了回去。“你覺得呢?妙梅姑娘。”

“如果那人很用心地為我挑選了禮物,即使收到的並不合我心意,那我也是會很高興的。”

妙梅想起了前不久收到的一枚戒指,不由得輕笑了一聲。

韓明正好在擺放剛拿出來的香盒,只重重地放下,冷哼一聲,“快點選!”

不過楚鱗發現,他離開的背影有些倉皇,並且耳根有些可疑的顏色。

看來不會挑禮物的不止謝君修一人。

“是嘛?”謝君修點點頭,思索消化着他倆的建議,也拿起香盒挑選起來。

楚鱗寧願她剛才沒有說話,好好的管那閑事幹嘛?又給自己增加了個日後要處理的麻煩。況且,謝君修保留的那盒是她先前聞了那麼多中,最不喜歡的一款。

那個聞起來給人的感覺太甜了,一點也不適合她辰州鱗爺的氣場。也不知道在他的心中,他的未婚妻到底是怎樣個形象,在經歷了逃婚之後,不可能還是個溫柔嬌俏的閨閣大小姐吧?

楚鱗暗自搖搖頭,不行,這實在是太可怕了。得想辦法慢慢打消他這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陳舊觀念,得讓他忘了未婚妻,去尋找真正自己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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