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沒有結束
想要一個人完全聽自己的,最起碼得有立場對不對?慕容澈迎着眾人的目光啞口無言,根本說不出一個正當的理由。他慕容澈和婁寫意唯一的關係不過是前任夫妻,既已是前任,他更是沒有理由了。
到了最後,慕容澈略過寫意冷淡的眼波,說出這麼一句,“寫意身體不好,不好在人多的地方擠來擠去。”
安然眯眼,看旁邊的寫意,果然寫意也用懷疑的眼神看着慕容澈。寫意的眼神太過直接,安然不得不小聲和她咬耳朵,“親愛的,你確定慕容澈真的不知道你懷孕的事?”
寫意沉着眉臉色有些差,她本來是那麼以為的,但現在看來……還有待商酌。
還是許涵以旁觀者把眾生百態看的清楚,幽深若海的眼中情緒幾多掩藏,笑着出來打哈哈,“安然不要為難寫意了……我們這裏的女孩子這麼多,還怕拉不出一個伴娘么?”
恰在此時,門被敲了兩下,在眾人的簇擁下,俊雅的新郎進來,溫文爾雅沉默穩重,申請中那份不甚明顯的漫不經心,倒是和慕容澈有些像。這位新郎從旁人手中接管自己的新娘,並挨個對着安然的這些朋友點點頭。
寫意在暗下將這位海歸精英認真打量,品行不錯脾氣看起來也很好,應該能和安然這樣的火爆性子相處下去吧。小小舒口氣,為安然藏了好久的心事才放下了一些。
她舒氣的聲音很小,但誰讓慕容澈偏偏就站在她旁邊呢?慕容澈轉眼看她,眼底的神情還是那份來不及轉換的疏漠,“安然結婚你松什麼氣?嫁女兒?”
寫意垂着扇睫小幅度地瞥他一眼,不和他計較。老實說離了婚後兩人的性格都有點放鬆下來,她不用在他面前維持那份小心翼翼的溫和,他也不在她面前那麼體貼輕佻了。相處起來雖然尷尬,但坦誠說,真實了許多。
安然的這位新郎名叫紀清寒,和他們一一握手,到寫意和慕容澈這邊時,出了個小小的狀況。因安然只是介紹“這是慕容澈……”,紀清寒不待安然說完便對安然笑,“我記得你說過,慕容澈是你好友的丈夫,那旁邊這位漂亮的小姐該就是婁小姐吧?兩位果然如安然所說是金童玉女,幸會幸會。”
四周靜下來,慕容二少和婁二小姐的婚姻誰不清楚?!安然的臉色白了白,眼裏滿滿地寫滿了懊惱,誰讓她當初介紹給紀清寒時,那兩位“神童”還貌合神離地沒有離婚呢!
慕容澈神色冷淡下,唇角微微地勾起,眼底那份疏冷漠然造成的輕佻假象也被他藏起,對着紀清寒彬彬有禮,“紀先生和安小姐也着實登對的很。”
他這個“也”字聲調上揚輕慢,幾多幽冷富含深意,寫意想假裝沒聽出來都不行。小小瞪了不知又在發什麼瘋的慕容澈一眼,素手微微和紀清寒伸出的手碰了碰,“紀先生,我和這位慕容先生已經離婚了,哪裏當得起‘金童玉女’一說。”
安然不待紀清寒流露出詫異之色,便忙把這個新郎往別處引,回頭對寫意歉意一笑。寫意笑着搖搖頭,對此並不是很在意。
自這個小狀況后,婚禮正式開始時,倒是正常了許多。熱鬧紛亂,新郎新娘手牽手在紅地毯上,一路走向神父。沒有任何意外再發生,兩位新人面色都是沉默冷淡,但該有的禮數一個也不少。
寫意看婚禮進行的差不多,正打算離開時,一直放在LV包里安靜帶着的小手機響起來,忙邊往外賓館外走邊接電話。那邊清冷低醇的聲音卻讓她腳步頓住,“寫意,是我。”
寫意直覺地便往後面看去,紀清寒和安然正和客人敬酒,饒是方才還面色冷漠的安然這會兒臉上也掛了微微笑意。寫意聲音低弱深澀,又頗有些可恨,“章默桐,你故意的吧?”
那邊沒吭聲,寫意在這邊卻好想破口大罵,但她捂着嘴好幾次,嗚咽一聲后很快地冷靜下來,只是對章默桐這番突然電話很是可氣。
“你要去巴黎,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
“還有你這個死小孩,走就走了留那麼封奇怪的詩幹什麼?!姐姐還要去給你來個心理療養么?”
“怎麼有你這樣的小破孩……喂你是不是知道安然喜歡你,也知道今天是她的婚禮?!你要走就走,要打電話就打電話,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自私?”
“安然肯定怨死我了,雖然她嘴上什麼也沒說……章默桐你多大的人了,能不能不要老是把爛攤子留給別人?!”
“喂……你在巴黎還好吧?習慣么?有什麼困難么?”
遠在千里之外的少年身在異鄉,倚着公用電話給她打電話,那個女子說話連氣也不喘,他卻微微笑了起來,好多快樂現在已經忘記,只有她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麼懷念,一直的快樂,一想起來便快樂。
寫意說不下去了,咳嗽着不經意抬眼,卻觸上慕容澈的目光,淡薄而慵懶,那份昏然暖悠的舒適感,讓她心口似被燙了一角,無處可躲地低下頭。繼續和章默桐通話,“喂,你要不要,要不要和安然說說話?”
“寫意,”那邊是冷冽的輕嘆,然後少年無聲發笑,“不用讓安然來接電話,我們沒什麼的。”
“呃,哦,”章默桐這樣說,寫意一時倒不知道怎麼接下去,乾乾應了兩聲便有些冷場。
那邊又是一聲輕嘆,“我這邊一切都很好……就是沒有最後和你告別,有些遺憾。”
寫意微笑,思及章默桐又看不到,便輕聲道,“死小孩。”
章默桐低聲笑,“我很感謝你,在我呆在A市的時候。”
“哈?”
“每次表面上都是我陪你,但是實情呢,更多的是你陪我……你是我在A市最美好的回憶,我會一直記着你的,寫意。”這段話后便是沉默的大段空白,兩邊氣息淺淺,都沒有人試圖開口。
“寫意,”少年叫。
“嗯?”鼻音很重,上揚的調子很舒和。
乍然收線,那邊的“嘟嘟”聲響起,寫意起初有些愕然,但轉而想想,又嫣然一笑,抬眼看場中潔白婚紗美好安靜的安然,其實一切都到現在收場,誰也沒有受傷誰也不會為難,恰恰好。
章默桐這點,要比他那位看似低調、實則高調的姐姐,要高明的多。
那邊寫意心情愉快,慕容澈的心情卻很煩躁。寫意那笑臉,無名便讓他覺得心緒更亂。趁着人不注意時便偷偷離開了賓館,一個人在外面站了好久,直到旁邊有女孩怯怯的喚聲,“慕容澈?”
他轉頭,便看到安靜青春的女孩立在台階下,仰頭對他含蓄而羞澀地笑,如同一朵初綻的春花。慕容澈沉着眼表情不郁,口氣卻還是溫溫和和的,“顏靜?你怎麼在這裏?”
“我想晚上去看電影……姐姐說你在這裏,讓我來找你。姐姐還說,你會照顧好我的。”顏靜乖巧聽話,邊說還邊有些赧然地揪着自己的衣角,聲音甜脆脆的,“慕容澈,你別聽我姐的。我都大了,才不需要人陪着看電影呢……我就是,順路來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在這裏。”
這小姑娘真不會扯謊,安然舉辦婚禮的賓館和電影院,根本不在同一個方向好不好?還有那個顏妃,沒事閑的讓他照顧她妹妹么?
不過誰讓慕容二少現在對這一切都厭煩透了,正好顏靜過來,他自然不會讓自己繼續站在這裏鬱悶不是?於是慕容澈打個響指,對女孩悠笑,“你姐是怕你這麼乖的女孩被人拐跑了……走吧走吧,這個面子自然不會不給顏妃的,咱們看電影去!”他邊說邊扶着女孩消瘦的肩頭下台階,沒看到女孩的臉頰連着脖頸,一層層薄紅轉通紅。
“慕容澈!”後面有聲音喊他,是他熟悉又陌生的前妻。
扶着女孩肩膀的手微僵,慕容澈轉頭看着寫意手中抱着文件站在賓館門口面色平靜,自己也慢慢玩味地笑開,“婁小姐有什麼指教?”
這是離婚後,慕容澈第一次喊她“婁小姐”,而不是“寫意。”
寫意一時間有細微如塵埃的落寞感浮上心頭,不過那不重要。她不知道慕容澈為什麼給自己演這麼出好戲,只是公事公辦地下了台階走向慕容澈,把懷裏抱着的文件遞給他,“你的禮單還沒有簽字……在你走之前。”
這麼冷漠的女子出來單單為了這個!慕容澈眼中閃過惱火,哼笑一聲拿過碳素筆把名字一簽,眼中摻着冰碴子嘴角勾起慵散微笑,把顏靜往前面推,“那我們走了……婁小姐。”
寫意點頭,至少表面上對此是不在乎的。她別有深意的目光卻是疑惑地掃向那個乖順的女孩,顏靜,過了好久車揚塵而去,她才收回了視線,低下頭看着自己白靴上的一層灰,低下身用紙巾拭凈。
生活就是這樣吧,髒了就擦,看不下去就閉眼,沒什麼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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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安然去和紀清寒到馬來西亞度蜜月,寫意的生活也隨之回歸安靜,乃是死靜。時不時聯繫的季芹看不過去,來拉她出門逛街,美其名曰體驗生活、免得發霉。
大冷的天,寫意托着腮幫看對面的季芹小姐一勺一勺地舀着杯里的雪糕吃的歡快,自己都替她冷。不過季芹自和家裏決裂后工作也很辛苦,能這麼放鬆的時候也很少。寫意便陪着她有一搭沒一搭地扯閑話,“你最近心態真好。”
季芹咬着勺子哈哈,“你的心態可是比我強多了……說離婚就離婚,夠乾脆!”
寫意只笑不答,離婚背里的糾葛傷心,並不打算與人訴說。
這時,旁邊一位靚麗時髦的女郎走過,卻又很快轉回來看着寫意,瞪大眼,“婁小姐!”
寫意扭頭,微笑,“嗯,您好。”得,又是一個認識她、她卻不認識的主兒。最近這種事時常發生,她已經習慣到淡定了。
季芹眼中閃過奇怪的神色,卻並不搭理,左右與她無關。
那女郎笑着和寫意握手,“婁小姐你好,我是信紀的員工。婁小姐有次來信紀,我們見過面的。”
“呃,難怪小姐看起來很面熟。”寫意尷尬地笑,壓根不記得這位美女是誰。
那女郎渾不在意,坐下來便要和她侃,“婁小姐,你氣色看起來不錯……是許先生的功勞吧?”
寫意一呆,臉上的笑掛着僵住。
季芹忙喊停,對着寫意揚眉質疑,“打住打住!什麼許先生?不會是函光的許涵同志吧?”
“這個……我還真不清楚,”寫意蹙眉,望着這位陌生的女郎,“我氣色好不好,和許涵有什麼關係?”
女郎笑,“婁小姐真是說笑,許先生不正是婁小姐的男友么?婁小姐甩了我們二少,去和婁家喜歡的許先生在一起,不正是天造之和嘛!”這話里的“嘲諷”意味可真是重。
寫意不說話,就是季芹也拄着下巴微笑,“小姐這話說的……我怎麼不知道寫意和許涵好上了。寫意,啥時候的事兒啊?”
“不知道你是從哪裏聽到的消息,我只想說明。我和慕容澈離婚是感情破裂,和許涵沒有任何關係,”寫意看着這位替他們二少打抱不平的員工,委實覺得可笑,“小姐還是不要聽那些沒營養的讒言,比較好。”
“婁小姐說的哪裏話。”那女郎跟着笑,“婁小姐和許先生的接吻照片可是傳遍了整個公司……這難道也是假的不成?”
寫意突地站起,眼中的笑斂去,沉靜莫名,讓人無端的心慌,“什麼照片?什麼時候的照片?”
那女郎愣了愣,然後提包站起,對她挑釁皺眉,“婁小姐要真想知道的話,去趟信紀不就什麼都清楚了么?”這女郎說完也不停留,直接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遠,步伐妖嬈多姿。
寫意麵色幾變,最後重新坐下,低垂長睫如羽,翻看自己放在膝上纖長漂亮的十指。側面上看,她一點也不着急,甚至有再坐一會兒的興緻。
季芹卻明顯沒有她那麼好修養,連雪糕都不吃了,看寫意又坐下來自己先跟着急。伸手就點waiter結賬,拉着寫意往外走。
寫意驚愕,“去哪裏?”
季芹翻白眼,“去信紀啊!去看所謂的照片!去找真相啊!”
“可是,”寫意掙了掙被她抓緊的手,咬着唇有絲不願意,“我已經和慕容澈離了婚……那什麼謠言,也沒必要在意吧。”
“寫意,你就是什麼都不說,太好欺負了!”季芹替她着急,挑着眉彷彿被說的是自己,“信紀一個大公司,就算是你已經離婚了,那就可以這麼中傷人?他慕容澈就這麼點涵養?!不行這事兒得問清楚,有關原則,不能退讓!”
寫意苦笑,季芹真是說中了她的要害,總是什麼事兒都沒發生,就已經開始想着穩妥的逃避法子;這樣真的挺消極的,不是?
她抬眼,對着季芹感激微笑,“當然,我也想去信紀問個清楚。”
而在拐彎處,方才的女郎碰上一個戴着鴨舌帽低着頭的女子,那女子匆忙塞給她一張卡,刻意沉着聲音道,“辛小姐,你方才說得很好……既然你已經從信紀被解僱,這些錢暫時可幫你渡過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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