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周三,韓念初又來到科技園。
凌雲科技的45層大廈就在她常去的奶茶店斜對面,而陳以正老早就在樓下等着她,直接把她送去了人力部門。
第一輪是筆試,考卷難度和之前校招的差不多,集合了數學、機器學習、算法、數據結構等題,兩個小時完成。
她照樣沒寫中間步驟,不到一個小時就交卷。
休息的時候,陳以正帶她去喝咖啡,他的神情比韓念初還緊張。
“筆試你肯定沒問題,就是技術面試——”
“也沒問題。”韓念初說。
“你畢竟沒經驗,”陳以正說。
韓念初喝了口咖啡,卻見HR主管跑過來,遞給她一張紙,“何總額外給你加了一道題。”
HR主管說完,又對陳以正說:“你要不等會兒再來?”
陳以正剛要站起來,韓念初說:“等一下。”
她低頭迅速看完題:“桌上有三顆糖果,紅黃藍,假設兩隻不同顏色的糖果放一起,它們就會一同變成第三種顏色。如果有13藍15紅17黃,有沒有可能最後所有的糖果變成同一種顏色,為什麼?”
“你等我兩分鐘。”說完她便接過HR主管遞過來的草稿紙和一支筆。
草稿紙隨手一放,便低頭對着題目凝神思索。
HR主管按下秒錶計時。
片刻后,韓念初提筆寫上答案,然後交給了HR主管。
她略為思索了一下,問道:“這位何總是什麼人?”
上次的事後,她對“何”這個姓有些過敏。
HR主管還沒來得及回答,陳以正已經搶先說道:“公司的CEO,何謹修。你來的時候都沒查一下么?”
“……”
韓念初深思起來,半晌又聽到陳以正自言自語,“也是,你查也查不到,何總剛接手還不到一個月。”
她瞬間她就想通了,凌雲科技有眾多的投資人,但注資最多的還是凌峰集團,也就是老子支持兒子的事業。
原來的世界,何謹修與凌雲科技沒有聯繫的原因,是因為上任前就出了車禍,從此喪失意識躺在病床上,自然沒有接任這回事。
如果何謹修是凌雲科技的CEO,那麼離她找到蘇錦的日子也近了。
“怎麼了?”
陳以正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她眨了下眼睛,回神,輕搖着頭,“沒事。”
HR主管也已經看完了手上的答案:任意兩個糖果的數量之差模3的餘數不變,所以不可能兩種顏色同時變成0。
他投向這位應聘者的眼神也異樣了。
這題拿到時,他也試着解過,沒有紙筆,他根本沒有解題思路。
他急忙安排了韓念初去技術面試,帶着那張紙去了45樓闊大的辦公室,交給坐在落地窗前出神的人。
“何總!”
何謹修接過那張紙,沉着的臉上閃過微訝,“又是沒有中間步驟。”頓了頓,又問,“她算了多長時間?”
“一分十八秒,”HR主管說,“算上寫答案的時間。”
“用筆算的?”
“沒有,”HR主管把那幾張雪白的草稿紙又原封不動地帶了回來,說,“除了寫答案,全程沒有用過紙和筆。”
何謹修略微沉吟,沒有用筆推,說明她直接就抓到了問題的關鍵,扣掉寫字的時間,一分鐘就算出來了。
真是想不到啊!
他放下紙,拿起桌上那份簡歷,看向貼在左上的照片,茶色的短髮,清瘦的臉頰,削尖的下巴,單看這張臉還算不錯。然而那對冷灰色的眸子卻顯得死氣沉沉,使得整張臉孔的五官都像是刀刻在石頭上一樣,生硬死板。
“技術面試結束后叫我。”他說。
“您要參加第三輪面試?”
“嗯。”何謹修應了一聲,目光又投向遠處的海灣。
技術面試的時間有點長,一個半小時后,CTO劉銘來到何謹修的辦公室。
“這個韓念初,一定要把她留下。”劉銘說。
“你親自去面試了?”何謹修問。
“她把主管難住了,只好我出馬,”劉銘搓搓手說,“我跟她聊了一個小時,不誇張地跟你說,深度學習領域,她理解得夠深,夠明白。她來了,我們應該能多一份把握。”
何謹修望着眼前這位博士時期的師兄,微微蹙眉深思,他相信有天才,可他不信有經驗豐富的本科生。
他自桌後站起身,“走吧,這一輪我們都去。”
韓念初看到六七個人魚貫進入會議室,先後坐下,不禁在心裏琢磨,凌雲科技招個算法工程師都這麼興師動眾?但她臉上的表情卻紋絲未動。
直到見到何謹修,她的眼神閃動了一下。
很細微的表情,何謹修立刻捕捉到了。
然而之後她表現的平靜,卻讓何謹修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她不可能沒認出他來,但為什麼一絲吃驚都沒有?
HR首先問了一大堆的常規問題,類似“為什麼想在這個城市工作?以後會不會留在這個城市”的問題。
幾輪問題下來,HR問:“為什麼會選擇我們公司?”
韓念初想也沒想就說:“因為答應過朋友,要跟他一起工作。”
“朋友?”HR問,“就是給你內推的陳以正嗎?”
“嗯。”
“如果他離職了呢?”
韓念初想了一下說:“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為什麼?”
“我答應過陳以正要對這次的面試全力以赴,”韓念初說,“可如果我如實回答了這個問題,就不算全力以赴了。”
她頓了頓,接著說:“但我又不想撒謊,所以我可以這樣回答嗎?陳以正是個忠厚可靠的員工,他不會輕易離職。”
她的話說完,一眾面試官面面相覷。頭一次有應聘的這樣問他們,我不想說謊,你看這樣的回答可以嗎?
劉銘咳了一聲,問道:“你大四為什麼沒有參加我們的校招?畢業一年你沒有考研,也沒工作,是什麼原因?”
“我去大禮堂聽過你們的宣講,也做過考卷,還進了下一輪面試,”韓念初說,“但我只是陪陳以正去的,那時我已經拿到了MIT的全獎offer,就沒有參加第二輪面試。”
劉銘怔了一下,“那你為什麼沒去MIT?”
“美國大使館拒了我的簽證,只能gap一年。”
劉銘點了下頭,這樣的情況不是沒有,“那你後來沒有申請別的學校?或者國內考研,找工作?”
他問完,韓念初睨了一眼何謹修,慢悠悠地說道:“後來又申請了ETHZurich,也拿到了全獎,但是由於個人原因不想去了,最近才決定留在本市工作。”
面試官臉上都掛着“好任性”的評價。
只有何謹修愣住了,他想起那天自己說的話——
你的正事?你的正事是畢業一年不找工作,騎驢找馬地物色有錢男人?
他就像個聽信讒言的昏君。
“可以問下你不去的原因嗎?”劉銘問。
韓念初說:“覺得沒什麼必要去。”還是那個老闆,還是做那些研究,為了一個學位,浪費四年的時間不值得。
劉銘還要想追問,卻聽何謹修問道:“有沒有男朋友?”
“沒有。”韓念初說。
何謹修臉上寫着不信,“是單身,還是沒有名義上的男朋友?”
劉銘朝他投去不滿的一瞥。
何謹修坦然自若,“我們公司的員工都很忙,正常戀愛都抽不出時間,這方面當然要了解清楚。”
韓念初平靜地回道:“我完成自己的工作應該就可以了吧?公司還要管員工的私生活?那如果公司的CEO有角色扮演的癖好,在下班之餘去扮乞丐,扮醫生,扮律師之類的,是不是公司也應該管管?”
面試官們都整齊劃一地拿手遮了下額頭,只有何謹修臉上帶着沉靜的冷笑望着她。
劉銘自上而下,狠狠抹了把臉。到底惜才,耐着性子解釋道:“我跟你保證,我們公司的CEO絕對沒這癖好。”
韓念初不回答,只是緊緊地盯着何謹修,嘴角輕輕一彎,意味深長地應道:“哦。”
何謹修拿起桌上的資料,面帶怒氣地離開了會議室。
其他幾人也陸續離開。
剩下韓念初撓撓額頭,心裏嘆息——
搞砸了!
韓念初一踏出會議室,就焦急得在外打轉的陳以正。
想到剛才將大老闆氣得拂袖而去,她知道自己辜負了陳以正的期待,可心裏卻坦然——
何謹修,何律師,凌雲科技CEO……真來上班,這羈絆,勒得又深了一層。
每個人都有過往,有難處,阿正不知道她的,她也不知道阿正的,彼此不解釋,也不說破了。
她左手揉着右邊肩膀,打着哈欠,走向陳以正。
陳以正想問她面試情況,一見她精神不濟的萎靡模樣,到口的詢問變成:“連軸轉了一早上,先去吃飯。”
公司食堂人聲鼎沸,座無虛席。
陳以正站在門口,有點退卻的意思,“要不我們出去吃?”
韓念初搖了下頭,“你下午還要上班,就隨便吃點好了。”
“那你在這兒等着,看到有空位就去坐,我先去給你打飯。”
陳以正交代完就去打餐枱附近排隊了。
韓念初伸長脖子,在餐廳內搜尋空位。
掃完一圈,只見靠窗的一張圓桌沒有坐人,在來來往往的人群里顯得清靜而孤冷。
她三兩步跨過去,搶坐到其中一把椅子上,背包扔到旁邊佔座。
路邊滿樹的李子必然是酸的,同樣,獨獨的一個空桌必定不是等閑能坐的。韓念初不懂這深奧的人生閱歷,安穩地坐着,員工經過時或詫異或輕笑地朝她一瞥,不過半分鐘,她已經是目光的焦點。
韓念初由於過去怪異的事做過不少,別人的關注實屬稀鬆平常,她索性低頭刷起了手機。
直到她眼前出現一道陰影,她的頭往後仰,才看清距她咫尺站立的人是誰——
冤家路窄。
他身後還跟着早上和他一起面試的CTO和HR主管,三人當中,他高出了一個頭不止。
又來蹭座么?韓念初仰着頭,一溜把話說開,“這裏只剩下兩個位子,不夠三個人坐的,你們另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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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才能手速很快呢?為什麼我一直都是龜速呢?唉,難受!~~~~
啊啊啊啊啊,被自己蠢死了,早上9點的更新設到了7月1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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