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確信(二合一)

第101章 確信(二合一)

大老爺和大夫人過了差不多兩刻鐘之後才姍姍來遲,而彼時孟老夫人早已帶着舞陽郡主和沈宜歡、沈宜喜及府醫等人在旁邊的小花廳恭候多時了。

剛踏進小花廳,大老爺和大夫人便看見了坐在首位上臉色肅然的孟老夫人,夫妻二人忍不住轉頭對視了一眼,心裏同時湧起了一抹不好的預感。

然而心中再翻江倒海,該有的禮節總不能費,大老爺和大夫人遂強忍着滿肚子的不安躬身向孟老夫人請了安。

請完安后,見孟老夫人只是淡淡地應了聲,也沒招呼他們入座,大老爺一顆心不由往下墜了墜。

然後他貌似不經意地往旁側掃了一眼,毫不意外地看見了坐在下手位上耷拉着腦袋一臉頹敗的沈宜喜,於是大老爺就明白,他讓沈宜喜做的事多半是沒有做成。

不僅如此,她說不定還被人抓住了把柄,而孟老夫人之所以會將他和大夫人一起叫來,多半是為了找他們商量如何處理此事後續的。

想想也是,如今二房雖因老二的昏迷顯得格外忙亂,可舞陽郡主到底不是吃素的,有她坐鎮,沈宜喜自然沒那麼容易得手。

所以這一次派出沈宜喜,不過是他一點小小的試探罷了,若是能成自然好,若是成不了也沒關係,他自有法子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思及此,大老爺彷彿什麼也沒看出來般,一臉關切地問道:“母親是來看二弟的嗎?二弟如今的情況如何了?可曾醒過?”

大老爺一進門就開啟問題三連模式,且句句都和定北侯有關,一時倒將孟老夫人給整不會了,就連她即將出口的質問都被堵死在了嗓子眼裏。

但老夫人始終是老夫人,雖然她平時不屑爭搶,有時候瞧着甚至有些寡言少語,可這隨機應變的能力卻不是蓋的。

她聞言先是深深地看了大老爺一眼,接着轉了轉手裏的佛珠,意有所指道:“難為你如此關心你弟弟,他原本挺好的,都能坐起來回憶偷襲他的人了,只可惜……”

孟老夫人說著嘆了口氣,神色無奈又惋惜,看起來就像是和孩子們閑話家常一般,可實際上她卻一直在暗中觀察着大老爺聽見這話之後的反應。

而大老爺呢,他原本只是隨意起了個話頭而已,目的是不讓孟老夫人她們有先發制人的機會,以免自己不慎落入下乘,他怎麼可能想到,孟老夫人竟然是在試探他呢?

想到定北侯已經醒了,且都能坐起來回憶遇襲的細節了,大老爺只覺得渾身如墜冰窖,他這會兒滿腦子都在思考着同一個問題,那就是他會不會暴露。

雖然大老爺自認暗殺定北侯這件事自己做的還算隱秘,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尤其那些江湖殺手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向他復命,他這心裏便總有些七上八下,老擔心那些人會不會辦事不力,被人抓住了什麼把柄,以至於連累了他這個背後之人。

如此胡思亂想了一通,大老爺臉上穩如泰山的表情自然便綳不住了,神情漸漸出現了一些裂痕,但他還是努力安撫着自己,強自鎮定道:“母親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二弟原本挺好的?”

對於大老爺這個人,孟老夫人雖談不上十分了解,可他到底是個什麼性子的人,她心裏多少還是有數的。

事實上,在看見大老爺這副又是難以置信又是小意打探的模樣,孟老夫人便知道這個便宜兒子背地裏肯定沒幹什麼好事了,說不得沈宜喜投毒這事兒就是他指使的。

不得不說,孟老夫人不愧是個能拿逆襲劇本的人,這直覺也是沒誰了,就這麼小小地盲猜一下,竟然就將真相猜了個七七八八,實乃牛人!

牛人孟老夫人對於猜到事實真相這事並沒有太大的成就感,相反她此時心中有些失望,失望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終究長成了一棵歪脖子樹。

果然,孩子長成什麼樣,還是要看個人的造化,別人再怎麼教導拉扯,終究是治標不治本,收效甚微。

孟老夫人忍不住嘆了口氣,也不知是為了曾經的自己還是為了長歪的大老爺,不過是什麼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現在要怎麼做。

若孟老夫人是個純粹的“聰明人”,她可能會在審時度勢之後選擇站到大老爺的陣營,畢竟如今定北侯“重傷昏迷”,生死未卜,她選擇了定北侯,就意味着她將和二房一起需要面對許多未知的麻煩。

而未知這種東西,往往是伴隨着極大風險的,一着不慎,滿盤皆輸,所以聰明人從不會選擇冒險。

可偏偏孟老夫人是個喜歡賭博的人,她這一生就像一個巨大的賭局,而她一直在不停的和自己賭,和命運賭。

比較幸運的是,她每一次都賭贏了,於是她擁有了現在的一切,成為了讓無數人艷羨的對象。

眼下,人生的賭局再起,再一次面臨抉擇,孟老夫人相信,自己還會繼續贏下去,所以她想也沒想便劃掉了那個看似最簡單的選項。

做出選擇之後,孟老夫人便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她於是端起茶杯輕柔地撇去上面的浮沫,冷冷回了句,“這個問題就要問你的好女兒了,你得問問她剛剛在主屋裏都幹了些什麼。”

孟老夫人說完輕飄飄地掃了眼縮在座位上一言不發的沈宜喜,目光里有不滿也有譴責。

見話題被扯到了沈宜喜身上,大老爺忍不住蹙了蹙眉心,忽然就有些不確定,沈宜喜除了按吩咐給定北侯下毒之外,還有沒有做什麼別的蠢事了。

因為心裏有了懷疑,大老爺忍不住譴責地瞪了沈宜喜一眼,沉聲問道:“喜兒,你幹什麼了?”

大老爺此時的語氣着實算不上好,沈宜喜聞言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垂着腦袋弱弱回道:“我什麼也沒做。”

“此話當真?”大老爺明顯不太相信,想了想道,“你若真的什麼也沒做,你祖母犯得着紅口白牙地污衊你?喜兒,平時為父都是怎麼教你的?你如今竟然連為人最基本的誠信都沒有了嗎?”

大老爺這話就有些重了,沈宜喜聽后只覺得滿腹委屈,明明……明明她做的一切都是父親吩咐的,怎麼出了事之後父親不僅不為她說話,還要和旁人一起責備她呢?

想不通的沈宜喜愣愣地看着大老爺那張黑沉如夜色的面龐,嘴巴張張合合了好幾次,卻每每總欲言又止。

看見沈宜喜這副模樣,大老爺險些被憤怒沖昏的頭腦終於漸漸冷靜下來,他幾乎是秒懂了沈宜喜的委屈,也猜到了她欲言又止的具體內容。

大老爺頓時心口一緊。

為了安撫沈宜喜,不讓她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他終是緩和了口氣,暗示道:“喜兒,父親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也知道你一向沒有什麼壞心思,可你祖母也斷不會無端冤枉於你。”

“所以喜兒,你若真是一時糊塗做了什麼錯事,大可不必因為害怕受罰而撒謊,咱們就同你祖母好好認個錯,請求她原諒,可好?”

大老爺這話簡直和誘哄沒什麼區別,沈宜歡聽着不知為何竟隱隱有種他是在給沈宜喜洗腦的感覺,至於目的嘛,自然是為了讓她一個人擔下毒害定北侯這件事,從而將自己摘個乾乾淨淨。

真是好手段,沈宜歡腹誹。

她擼了擼袖子打算出戰,可嘴巴才張到一半,就聽見孟老夫人幽幽道:“老大你可千萬別這樣說,喜丫頭這次犯的事,可不是老婆子我一句輕飄飄的‘不礙事’就能了結的,你們就算要認錯,也不是沖我,而是該衝著躺在病床上的你的兄弟。”

孟老夫人這話一出,算是將大老爺想和稀泥的如意算盤徹底打碎了,他不得不硬着頭皮將問題又拉回原點,“恕兒愚鈍,敢問母親,喜兒這次究竟闖了什麼大禍?”

眼看着終於逼得大老爺不得不正視重點了,孟老夫人也顧不上再裝深沉,她緩緩將手裏的茶盞放回原位,抬眸看着大老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喜丫頭她給你的兄弟定北侯下毒。”

孟老夫人將話挑得這麼明,大老爺就是想繼續裝傻也不行了,遂瞪大了眼睛,做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道:“怎麼會!母親,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是啊母親,喜丫頭她雖偶爾會犯些糊塗,可絕對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她怎麼可能會對二弟動手呢?更何況,咱們可都是一家人吶!”一直站在旁邊當背景板的大夫人跟着幫腔道。

當然了,幫沈宜喜說話並不是大夫人的本意,如果可以,她巴不得孟老夫人就此時處置了沈宜喜才好,這樣也省得有人時不時出來臟她的眼睛,惹她心煩,她的日子也能清凈些。

只可惜,她家老爺剛剛偷偷給她使眼色了,意思很明顯是要她力保沈宜喜,所以大夫人儘管心不甘情不願,也還是張口替沈宜喜說了話。

孟老夫人早料到了大老爺和大夫人會是這樣的反應,她也不跟他們廢話,直接沖身側的桂嬤嬤招招手,桂嬤嬤便用托盤將那物證白瓷瓶端了出來。

“你們說喜丫頭是冤枉的,老婆子我不好評判,不如先請你們看個東西吧。”孟老夫人沉聲道。

看見瓷瓶,大老爺心都漏跳了一拍,但面上卻是做出了一副迷茫懵懂的模樣,“這是?”

“這是一味毒藥,是從喜丫頭身上掉下來的。”孟老夫人毫不客氣地說道。

說罷這話,似是怕他們夫妻二人不信似的,孟老夫人又沖桂嬤嬤點了點頭,示意她去將等候在偏亭府醫叫來。

侯府的府醫是個年近五旬的老大夫,老大夫長得瘦瘦高高的,喜好穿白衣,看上去頗有種仙風道骨的味道。

進了小花廳之後,老大夫先是拱手向在座的各位主人家行了禮,然後就在孟老夫人的示意下轉頭對大老爺道:“啟稟大人,這瓷瓶里裝的是一味名為三寸紅的毒藥,此毒藥無色無味,可化於任何東西之中,極難分辨,而中毒者只需半個時辰,就會毒發身亡。”

老大夫的聲音不急不緩,可每一個字卻都如同重鼓,響在花廳里的每一個人心上。

有好長一段時間,眾人都沒有說話,氣氛忽然就沉寂了下來。

半晌之後,還是孟老夫人先出言打破了靜默,“老大,如今你總該明白,喜丫頭到底該不該原諒了吧。”

“這……”大老爺瞧了瞧沈宜喜,又掃了眼沉默不語的舞陽郡主和沈宜歡母女,似是還不死心般,強辯道,“總之我還是不相信喜兒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這事許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呢?”

“栽贓陷害?”孟老夫人挑了挑眉梢,語氣有些譏諷,“你覺得北院有誰會情願冒如此大的風險,就為了栽贓喜丫頭一個姑娘家?老大,護短也不是你這麼護的。”

“也許那人不僅僅是為了栽贓喜兒呢?我生為喜兒的生父,背後之人若想讓大家認為喜兒是聽從我的指示辦事也不是說不過去,不是嗎?”大老爺不依不饒。

聽見這通發言,沈宜歡忍不住抬頭看了大老爺一眼,心道:這哥們兒段位高啊,他自己先把這出賊喊捉賊一唱,後面誰還好意思懷疑他呢?

果然不愧是能算計到定北侯的男人,這心計絕對不是大夫人那種渣渣能比的,不過大老爺的賊喊捉賊雖高,卻也抵不過別人的不按套路出牌。

譬如一直不曾開口的舞陽郡主忽然斷章取義道:“所以大哥這話的意思是說,喜丫頭所做的這一切都是你私下授意的,是嗎?”

大老爺哪能料到舞陽郡主會將矛頭直指向他呢,而且還是在他率先自爆了之後,他頓時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偏又無計可施,只能用憤怒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他的雙唇幾乎快要抿成一條直線,望向舞陽郡主的目光卻又深又沉,“郡主此話何意?你懷疑我想害二弟?”

“不,我不是懷疑。”舞陽郡主緩緩吐了口氣,不避不讓,“我是確信。”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穿成反派大佬的眼中釘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穿成反派大佬的眼中釘
上一章下一章

第101章 確信(二合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