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當年的事2

番外·當年的事2

番外·當年的事2【所謂的“為你好”】

博陵鎮之所以顯得比別的鎮子更大更繁華,是因為它位於南上北下的軍事要道,常年有重兵把守。

博陵鎮每三年都會征一次兵,與其他兵役、徭役不同的是,他們的徵兵形式類似於“募兵制”,選拔方式嚴格,只招收青壯,被選上者不僅能拿到兵餉,全家還能免除徭役。

只一點,入選者至少要服六年兵役,六年內不能成親。

即便如此,還是有人爭着搶着去應徵,杏花村的漢子們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幾十個一起長大的小夥伴,最後只有蘇鐵一個人被選上。

一這代的漢子們都是跟在蘇鐵屁股後面長大的,即便如此,依然有人忍不住說酸話。

“鐵子哥,你命可真好,竟直接被校尉大人瞧中了!”

蘇鐵的臉色卻絲毫沒有“命真好”的意思,她虎着一張臉,沉聲道:“回去別亂說,我原本就沒參選。”

是的,蘇鐵並沒打算參選,他只是陪着好兄弟們一起去而已。沒成想,他在一邊站着的時候竟然過來一個裝着金盔鐵甲的威武大人,自稱“蘇校尉”,非要把他招到自己的隊伍里。

“鐵子哥,校尉大人可說了,去了就是百夫長,兵餉都比別人多,多牛氣,你就去唄!”

蘇鐵瞪了說話的那小子一聲,再次嚴肅地囑咐道:“這事兒別跟你大娘說。”

那小子撇了撇嘴,嘟囔道:“我知道你是咋想的,不就是怕娶不到金子么,也是,六年啊,等你出來人家連娃都有了!”

蘇鐵簡直無法想像那樣的情景,臉色更黑了。

*

雖然蘇鐵百般囑咐,他被校尉大人親自選中並且能當“官兒”的消息還是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村子。

這時候蘇家已經向姚家提了兩次親,兩家早就有了默契,再次一次,桂花大娘一準兒就能答應下來。

根本沒有人預料到會出意外。

兩個女兒都睡了,桂花大娘卻在炕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姚貴被她折騰得毫無睡意,想念叨幾句又捨不得,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

桂花大娘一見他也沒睡,乾脆坐起來,說道:“貴子,我尋思着,不然金子和鐵子的事就算了吧!”

姚貴一聽,立馬清醒了,他對蘇鐵這個准女婿可是滿意得很,沒成想桂花大娘卻變卦了。

“你莫不是還想着白天那事兒?鐵子不是說了么,他不去當兵,過了年就跟金子成親。”

桂花大娘嘆了口氣,低聲說道:“那是他有情有義,我這心裏卻怎麼想怎麼不得勁兒!”

姚貴撇了她一眼,“有情有義還不好?你跟你那莆姐姐整天好得跟一個人似的,不是做夢都想當親家么!”

“就是因為關係好,我才更應該替她着想。”桂花大娘心裏生出幾分愁苦滋味,“她家那位走得早,莆姐姐這些人拉扯大三個娃子,着實不易,鐵子若是能去當兵,不僅能免了全家的徭役,還能每個月往家拿錢,可比莆姐姐一個人苦扒苦掖地種地強多了!”

姚貴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心裏還是覺得可惜,同時更加心疼自家閨女,“你打算怎麼辦?把這門婚事推了?你可拿眼瞅着呢,咱家金子同鐵子一道長大,這倆人早就有了情誼。”

桂花大娘瞪了他一眼,“亂講什麼?小孩子家家,不過玩性大些罷了,回頭給她說個好人家,很快就忘了!”

不是她不願意讓姚金娘等,實在是……六年啊,自家閨女等不起!

更何況,說點難聽的,蘇鐵將來若是發達了,還能不能看上姚金娘不說,倘若有個萬一,自家閨女的後半輩子就毀了。

姚貴沉吟半晌,有些艱難地問道:“你這是決定好了?”

桂花大娘咬了咬牙,重重點頭。

既然心裏做了決定,也便不需要再猶豫,桂花大娘心裏想着,明個兒一早就去找蘇大娘說這件事,想必她一定能夠理解自己的苦心。

殊不知,另一頭,姚金娘把夫妻倆的對話一字不差的聽到了耳朵里,臉埋在被子哭了整整一晚,卻強忍着,一聲都沒發出來。

*

桂花大娘原本想着吃了早飯便去找蘇大娘說兩個孩子的事,沒成想,蘇家請的媒人比她想像中來得更快。

原本定的是三天後,蘇鐵卻實在不放心,沒跟蘇大娘商量,便自己準備了登門禮,請媒人上門來了。

桂花大娘支支吾吾,找了個借口就把媒人打發了。

這些人的眼尖着呢,只一眼就能看出桂花大娘這是變卦了。說起來這人也是個急性子,直接找到地里把這事兒跟蘇大娘說了。

蘇大娘一聽,當時就火了,“她不同意?她親口跟你說了?”

媒人臉上也有些不自然,原本十拿九穩的事兒,偏生就砸了,“沒明明白白說,我卻能聽出來,人家說了,要給蘇娘子說個家底厚實的人家,還請我多相看着……唉!蘇大妹子,我也算是把話給你帶到了,之後的事我也就不摻和了。”

媒人說完,便一臉灰敗地走了。

蘇大娘拚命壓着火氣,恨恨地挖了兩棵臭蒿草,實在忍不住,把鋤頭一扔,氣急敗壞地說道:“不成,我得問問她去!”

蘇大娘守寡多年,家裏窮得丁當響,這一直是她的心病,然而,別人看不起她她半點都不在乎,唯獨桂花大娘,着實傷了蘇大娘的自尊心。

一路上,她腦子裏一直在轉着“說個家底厚實”的人家這句話,越想越氣。

原本走到姚家門口的時候,她還能壓住三分火,誰知一抬頭,迎面對上劉媒婆從她家門口出來。

劉媒婆一張嘴慣愛調侃人,“蘇嫂子,你家蘇大就要發達了,一準兒是看不上姚家娘子了,沒關係,正好南石村的李家託了我來說,我聽着姚嫂子那意思,八成是能答應下來,呵呵呵呵……”

蘇大娘被她這一連串的怪笑氣得心頭火“噌噌噌”地直往上躥,她也不去問桂花大娘了,直接轉身回了家,扭着蘇鐵的耳朵吼道:“你明個兒就經我當兵去!人家看不上咱們,變了卦,訂親的事從今往後不要再提半個字!”

蘇鐵當時就蒙了。

他也不管蘇大娘在後面如何跳腳,撒腿就往村東頭跑。

正趕上姚金娘抱着木盆從河邊回來,蘇鐵二話不說,拉着人就躲到了蘇家葯園後面。

這裏險少有人經過,也不怕壞了姚金娘的名聲。

“金子,今個兒媒人來提親,嬸子沒同意?”蘇鐵問得戰戰兢兢,這輩子他都沒如此慌張過。

姚金娘壓抑着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紅着眼圈,小聲幅度地點了點頭。此時她腦子裏一直在轉着姚大娘前一晚上的話,一心想着不能影響蘇鐵的前程。

她拚命揚起嘴角,做出一副高興的樣子,“鐵子哥,你在營中好好的,將來做了大將軍,全村人都跟着沾光。”

說完之後,不等蘇鐵反應,姚金娘木盆都不要,便抹着眼淚跑走了。

從這天起,蘇鐵便再也沒見着過姚金娘。

直到她出嫁那一天。

那天,蘇鐵聽到村頭吹吹打打的聲音,猛地從炕上蹦起來,赤紅着眼睛,瘋了似的往外沖。

蘇大娘叫上兩個兒子,三個人一起才勉強制住他。

蘇大娘頭一回對兒子服軟,她把蘇鐵壓在地上,哭着求道:“鐵子啊,娘活到今個兒不容易,我求求你,求求你就算為了娘着想,也別去鬧事,成不?

“倘若你不想去當兵,那就不去,娘不逼你,你若想娶媳婦,回頭娘就去請媒人,咱們一天說十個,娘就是砸鍋賣鐵也給你把媳婦娶回家裏來!”

蘇鐵臉朝下被壓在地上,四肢奮力掙扎着,難受得“啊啊”大叫。

蘇大娘在一旁捂着臉,“嗚嗚”地哭。

全家人的心就像放在油鍋里,煎來煎去,當真是千般滋味!

這一年,蘇鐵十七,姚金娘十五,卻要忍受人生中最難捱的“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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葯園娘子有點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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