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回城之路（三）
“夫人、小姐。”
七八個男子狂奔而來。
林凡側目，見趕來的人正是這群女子的家人。
“夫人，菱兒。”
這家的主人嘶喊着，跑到近處，突然一個踉蹌撲倒在地。
婦人和另一個少女連忙跑上前，和中年男子狂擁在了一起，三人泣不成聲、幾次都差點昏厥了過去。
“好了好了，沒事了。”男子鬆開自己的夫人和女兒，也不起身，轉向林凡連連磕頭，口中泣道：“公子，你可是我們丁家的大恩人，你救了我們丁家！”
他的夫人和女兒也同樣叩拜不止，結果，在場的侍者和侍女全都跟着跪了下去。
“快起來。”林凡何曾被人這麼禮拜過？“快起來，你們去把馬全都控制住，跑掉就可惜了。還有這些人身上的東西也全都收了。”
林凡此刻最揪心的便是這點事兒。
那七個侍者做事倒也麻利，六十多匹戰馬全都聚攏拴好，其中有幾匹馬本來就是他們丁家的，是被先前的北番人強搶了來。
每具屍體上的財物也搜索了個乾淨，金銀細軟裝了兩大包，連弓箭和兵器也全都撿了來。
那個北番軍官的屍體倒是林凡親自去搜的，好大一摞銀票。
他揚了揚手中的銀票對那中年男子道：“丁老爺，他們搶了你家多少東西，你取回吧。”
姓丁的男子聞言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連忙躬身道：“公子，這可使不得，這些東西全是公子的，如今我的夫人和女兒被您救出了火坑，便已是天大的恩德……。”
“你就別客套了，是你家的就拿去，我救她們可不是為了圖財。”林凡一時情急，說話也就直了些。
見丁家家主仍舊一副惶恐模樣，林凡也不好再逼迫，“好了好了，我們收拾東西先離開這裏了再說。”
一群男女，每個人都牽了好幾匹馬往回走。
可剛走了一段距離，便聽到有抽泣聲從前方一側的灌木叢里傳了出來。
“是誰？”靠的最近的一個青衣侍者慌忙喊道。
“出來！”
侍者們好一陣吆喝過後，那灌木叢才開始搖晃起來，接着樹枝被緩慢分開，從裏邊走出一個頭髮蓬亂衣衫襤褸的女子。
她身材高挑，至少一米七五左右，她的肩上掛着一個藍色的布包。
“你是誰？你怎麼躲在這裏面？”丁家家住溫和問道。
女子並沒答話，只是抬頭環視了一周，然後竟移動腳步直接向林凡處走去。
“公子，我叫墨秋池，家人全被北番兵給殺了，就我僥倖逃了出來，請公子救我。”
墨秋池雖然蓬頭垢面看不清她的本來面目，但她的聲音卻是輕靈悅耳，更何況還說得這麼楚楚可憐。
林凡被她搞得有些摸不着頭腦：為什麼指明要我救她？
“你剛才是一直躲在這裏的？”林凡指了指那叢灌木問道。
“是，我一直裝扮成流民，一見有人我就找地方躲起來。”墨秋池說到這兒指了指一邊的幾個女子又道：“剛才我見公子救了她們，我知道公子是個好人，公子好厲害。”
林凡雙目定了定，像是在尋思她話中的邏輯。
“是怪可憐的。”林凡心中暗想，他最看不得弱者受苦，更何況她的家人還慘死在北番人的手裏。
林凡取下水囊遞給她說道：“我們先走吧。”
墨秋池接過水囊，仰頭問道：“我可以騎你的馬嗎？”
“當然可以，這麼多馬，你想騎哪一匹都行。”
可令林凡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女子沒有任何猶豫，只是一個翻身就上了緊跟在他身後的那匹油光發亮的黑馬。
林凡見狀也只是愣了愣、舔了舔嘴唇。
回到丁家老奶奶身邊，自然又是好一陣驚喜交集的大哭，對林凡的跪拜同樣再次發生。
侍者們則用武器在一邊的草地上刨了幾個大坑，把丁家死去的十來個護院給掩埋了。
做完這些，一行人騎馬的騎馬，坐車的坐車，快馬加鞭的離開了這個傷心地。
一路之上，丁家家主始終和林凡並騎前行。
林凡堅持要歸還屬於北番騎兵搶取他家的那些財物。
丁家家主被逼無奈，只把家人的那些晶瑩首飾取了回去。其它的財物即便是他家的，他也假裝說不是。
林凡也不再強求，卻抓了好幾把金銀給了他家的管家，讓他分發給了二十多個下人。
一個多時辰以後，丁老爺和林凡的對話也顯得隨意了些。
原來這丁家是這一代最大的商賈，相連的幾個城市都有他家的房產以及店鋪。
這次他因生意離開濟城去到三百里之外的源城，而她的母親以及妻女都常住源城。
這次他辦完事，有心接家人到濟城去住上一段時間，沒想到就遇到了這樣的劫難。
“北番十年前就被楚國打得大敗，還被迫簽了賠償協議，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兩年北番又開始騷擾邊境了。”丁老爺沉聲道。
林凡可沒心思去管這些，嘴裏有一搭沒一搭的應和着。
他只想儘快趕路，好早一點回到英蓮身邊。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老管家是個有經驗的人，尋了個不錯的地方紮營。
離大路也有三四百米，一個土丘之上，下面有一個小湖泊。
十幾個侍者，放哨的放哨，拾柴的拾柴。
篝火燃起，有侍女負責做飯，糧食充足，都是從北番騎兵那裏反搶回來的。
林凡坐在另一堆篝火旁，讓他有些不適應的是——墨秋池總是形影不離的跟着他。
這個少女很安靜，但只要她一開口，就會弱弱的先喚他一聲公子。
“你想到哪兒去？”林凡忍不住問道。
少女癟了癟嘴，無淚欲哭，“公子，你能讓我跟着你嗎？我可以做你的侍女，如果你不要我，我肯定活不了多久。”
“怎麼會？”林凡把手裏的樹枝伸到火中。
“好幾回我都差點死了。”
林凡只覺心中一軟，望向她，她的頭髮也不是很臟，卻蓬亂的遮住了她的容貌，露出的眼睛很大很明亮，嘴唇紅潤乖巧。
“我看這丁老爺家不錯，我去給你說說，你就在她家當侍女怎麼樣？”
“不行！現在除了公子，我誰都不信！”墨秋池的聲音突然變的冰冷起來。
說完，她突然抬手把自己的頭髮理了理，露出一個微笑，又重回那種輕靈柔順的語調道：“公子，你留着我吧，洗衣做飯我什麼都能做。”
“好好好，”林凡把手裏已經燃起來的木棍在地上划滅，“你先跟着我，等安全了再說。”
一陣沉默，過了好一會兒，少女突然又低語起來，像是在自言自語，“等安全了，我也會跟着你，做你的侍女。”
這話讓林凡哼笑出了聲，再次望向她，“以後到了你喜歡的地方，我可以給你銀子，給你足夠花的銀子，保證你以後過得無憂無慮總行了吧。”
林凡也不是濫好人，只是他在這個世上熟絡的人不多，和這少女一番接觸下來，他便生氣了一種責任心，何況這少女還這麼死纏爛打的黏着他。
“我不要銀子，我只想能夠安心，我以前每時每刻都害怕，我……。”少女說到這兒便已抽泣了起來。
“行了，跟着我就跟着我。”
“嗯”少女收住哭聲，然後對着她把腰肢一彎，做了個行禮的動作：“謝謝公子！”
林凡哭笑不得的，翻着白眼，見繁星密佈，剎那間這廣闊的天宇也讓他的心胸明亮了好多。
正在這時，一個梳妝整齊的窈窕少女一手拿着酒壺，一手捏着酒杯翩翩款款的向他這邊走來。
是丁家的小姐，叫丁紅菱。
剛來到林凡身側，林凡也正欲開口，可這丁小姐雙腳一屈就徑直的跪了下去，“林公子，紅菱在這裏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快起來，快起來。”林凡連忙伸手去扶，他可不怎麼明曉這個世界的規矩，所以自己的雙手就直接的握住了丁小姐的那雙小手，把丁小姐往上拉。
這丁小姐本就把他當做了英雄，的確也是眼見為實的英雄。
林凡高大俊逸，氣質也同樣軒昂。
被他這一握，少女猶如觸電了一般，全身沒來由的顫慄不停，酒壺都差點沒抓握住，搖晃了好幾下。
丁小姐全身似着了火一般，她站起了身，臉色緋紅，把頭埋在胸前，嘴唇囁嚅着，可怎麼也說不出話來了。
“公子，我來吧。”墨秋池起身擋在他面前，對着丁小姐，接過了酒壺和酒杯，然後再轉身遞給了林凡。
丁小姐身後跟着一個侍女，她的手裏端着木盤，上面放了幾碟小菜。
墨秋池也伸手接過，然後笑着開口道：“好了，你們去吧，我家公子謝謝了。”
林凡在她身後一陣愕然，心道：“我這就有侍女了？”
慌亂中的丁小姐剛欲轉身，林凡卻開口喚住了她，“丁小姐。”
“公子什麼事？”
丁小姐和墨秋池幾乎同時轉身望向他，也幾乎同時問出了那句話。
“丁小姐，你帶的有多的衣服嗎？”林凡指了指墨秋池，“借一身衣服給她換上。”
“有！”丁小姐只吐出一字，頭卻連點了幾下。
“我不要，我有。”於此同時，墨秋池也急忙出聲，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