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蘇錦煙莫名其妙,轉頭問霜凌:“他這是怎麼了?”
霜凌也搖頭不解。
“興許,”她遲疑地說:“新姑爺脾氣便是這般古怪?”
蘇錦煙點點頭,頗是贊同,從第一次見尉遲瑾以來,這人總是琢磨不透。
她回到錦逸院,也沒見到尉遲瑾,問丫鬟才得知,他去書房了。她沒在意,進屋后矜持地伸了個懶腰,邊聽霜凌繪聲繪色地說今天早上的事。
“小姐您是沒瞧見,”她興奮得很:“最後奴婢將禮物遞過去時,曹姨娘氣得臉都黑了。”
蘇錦煙今天送給曹姨娘的正是一匣子東珠,不大不小,約莫二十來顆。這禮物原本是準備給其他人的,但後來輪到曹姨娘時,她臨時改了主意,便將這匣子東珠送了過去。
意思也很明顯,曹姨娘你不是喜歡東珠嗎?吶,我再送你一些。
彼時許多人也看見了,有人捂嘴偷笑,覺得蘇錦煙怪促狹,但又挑不出錯來。
東珠雖然好,但在今天蘇錦煙送出來的這些禮物中就顯得很不夠看了。因此,曹姨娘真是氣得嘴都歪了。
“好了,你莫要說了。”蘇錦煙止住她,打了個哈欠:“我起得太早了,得睡個回籠覺,若有人來,你再叫醒我。”
霜凌幫她解了衣裳,服侍她上床,這才出門。
蘇錦煙昨夜被折騰了一宿,今早又應付七大姑八大姨,確實勞神勞力。沾了床,睡意便鋪天蓋地地湧上來。但在迷迷糊糊睡過去之前,腦海中突然閃過個念頭:
莫非,尉遲瑾是因為沒禮物而生氣了?
*
正院。
國公夫人薛氏坐在軟塌上,一個老嬤嬤站在她身後幫着捏肩。
邊說道:“世子夫人着實令老奴刮目相看,沒想到是這般沉穩大氣之人。為人處世不驕不奢,進退得宜,還頗是聰明伶俐,幫您也解決了問題。”
她又繼續道:“老奴觀那曹姨娘臉色青了白又白了青,實在痛快。”
薛氏含着笑,頻頻點頭:“正是,之前得知瑾兒要跟一個商戶家的女子聯姻,我還擔憂了許久。後來又找人臨了畫像,還打聽了德言容功,聽說都是極好的。但彼時覺得,這個極好恐怕是下人們邀功之言,今日這麼一看,這個兒媳婦還真是令我意外歡喜。”
“看世子的情況,似乎也滿意。”
聽得此話,薛氏嘆氣:“但願如此,婚姻便是結秦晉之好,我總歸希望他們和和美美好生過日子。”
想到一事,薛氏又吩咐道:“你回頭去準備準備,明日我帶她進宮去給皇後娘娘請安。”
“是,老奴省得。”嬤嬤笑道:“世子夫人這般可人心,想必娘娘見了也會喜歡的。”
*
蘇錦煙這一覺睡得實沉,醒來的時候已經巳時了,聽得外頭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她掀開帘子問:“是誰來了?”
霜凌趕緊進來:“小姐,三小姐來了。”
尉遲雁在璟國公府排行第三。
聞言,蘇錦煙起身:“她來多久了?”
“約莫兩刻鐘。”
“為何不叫醒我?”蘇錦煙責怪道。
“是三小姐不讓的,”霜凌說:“三小姐來時見奴婢們在廊下曬珠花,她頗是感興趣呢。”
“對了,”蘇錦煙提醒道:“往後你也莫叫我小姐了,既然嫁來了京城,哪還是什麼小姐,就跟着國公府的丫鬟們一個叫法。”
“是。”霜凌服侍她穿了衣裳,領着人出門。
尉遲雁像只歡快的小鳥,嘰嘰喳喳地,對蘇錦煙從江南帶來的東西都好奇得很。問這是什麼,那又是什麼。
“這個是用來做什麼的?”她拿着一把五顏六色的細繩問。
“是用來做珠花蕊的,這樣的細繩做出來的花蕊格外惟妙惟俏。”蘇錦煙出來,恰好回道。
聞言,尉遲雁轉身,遲疑了片刻,才別彆扭扭地喊了句:“嫂嫂。”
蘇錦煙當沒看見小姑娘的彆扭,直言:“過來取禮物的?”
尉遲雁心心念念她口中說的“好寶貝”,片刻都等不及。但這會兒當著這麼多丫鬟的面,她又不好意思承認,硬生生地扯了個理由:“我來找我哥哥,順便取禮物。”
蘇錦煙拉過她的手,笑道:“你隨我來,我都給你準備好了,想着過會兒就給你送過去的。”
兩人沿着迴廊拐到西廂房。西廂房是尉遲瑾在內院的書房,但是平日裏他鮮少用。昨日蘇錦煙從江南帶了許多嫁妝過來,有許多還沒來得及規整放庫房,便臨時堆在了這裏。
蘇錦煙找到放在桌面上的一個箱子,在上頭拍了拍:“在這裏,你打開看看?”
尉遲雁按捺着急切,故作隨意地挑開蓋子,斜睨一眼。下一刻,整個人便定住了。
箱子裏頭,五顏六色,流光閃閃。什麼點翠蝴蝶釵、景泰藍紅珊瑚耳環、珍珠金鳳、鑲金瑪瑙纏枝花菱等等,都是尉遲雁喜歡的。
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可不就是愛這些好看的珠翠首飾?
尉遲雁拿起這個瞧瞧,那個也瞧瞧,個個愛不釋手。適才的矜持也拋到了九霄雲外,她興奮道:“嫂嫂,你怎麼會有這般多?”
蘇錦煙道:“蘇家就有許多金銀樓,遇到好看的,便都留了下來。”
然而她沒說的是,世間品質最好、工藝最精湛的金銀樓,其實是在蘇錦煙自己的手上。
她從小便善於打理錢財,母親留下的嫁妝曾被蘇老夫人做主全給了她。十二歲那年,她便將這些嫁妝兌現,開了許多鋪子,其中一項營生便是金銀樓。
經過這麼些年的積累,蘇錦煙的金銀樓是越做越大,連上京這裏也開了一家。殊不知,原先高韻雪口中所說的素芳閣,便也是她自己的產業。
只是,這些事皆無人知罷了。
聞言,尉遲雁羨慕得緊,雙眼放光,小臉蛋上明晃晃地寫着:這些要都是我的該多好啊!
蘇錦煙也看出了她的心思,故意賣關子:“你喜歡哪個?”
尉遲雁手上拿着倆,左看看又看看,哪個都不捨得,眼睛還時不時往箱子裏繼續瞄。
這模樣,就跟掉進了米缸的碩鼠一般,蘇錦煙覺得可愛極了。她噗嗤笑出聲來:“嫂嫂逗你的,這箱都是給你的。”
尉遲雁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都......給我的?”
“嗯,”蘇錦煙說道:“所以今早才不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送啊。”
“是是是,”尉遲雁忙不迭點頭:“還是嫂嫂聰明,萬一二姐姐她們看見了,少不得要跟我討要呢。”
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尉遲雁得了滿噹噹的一箱寶貝,心花怒放,同時也底氣不足。走之前猶豫了許久,最後囁嚅道:“嫂嫂,那個......對不起啊。”
“哪個?”
“就昨天我說你沒婧柔表姐......”她說到此,又趕緊捂住嘴,支支吾吾地:“反正就是我的錯,嫂嫂別怪。”
蘇錦煙聽出了點不對勁,但也沒多想,笑了下:“沒事,嫂嫂記性不好,早忘記了。”
“嗯。”尉遲雁又高興了:“嫂嫂你這兒挺有意思的,我以後常來找你玩如何?”
“自是歡迎。”蘇錦煙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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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尉遲雁后,也差不多到了午時,該用飯了。
“世子還沒回來嗎?”蘇錦煙問道。
今天是新婚後的第一天,怎麼說兩人也該在一起用飯的。想了想,便在軟塌上坐着等了一會兒,見半刻鐘都過去了還是沒見人影,又派丫鬟去外院書房請人。
書房。
尉遲瑾坐在案邊,心情莫名地煩躁。整個上午,一本通鑒卻連十頁都沒翻完,他索性撂下書,打算取出棋盤來消解情緒。
正起身,便聽得門外有丫鬟詢問:“世子爺可在裏頭?這會兒該是吃午飯的時候了,世子夫人還等着呢。”
門口的小廝輕聲道:“世子爺正在裏頭看書呢,秋宜姑娘稍等,我進去問問。”
還沒等小廝進來,尉遲瑾隔着門便說了句:“讓她再等。”
“?”
門口的丫鬟小廝面面相覷,也猜不透世子爺這是何意,但總覺得那語氣似乎有點不高興?
“是。”秋宜福身,然後回去回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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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再等等?”蘇錦煙問。
“世子夫人,”秋宜說:“聽耿青說世子爺在裏頭看書,興許是還沒看完呢。”
“哦。”蘇錦煙點點頭,那就再等等吧。
但她這麼一等便又等了半個時辰,書房裏的尉遲瑾餓得前胸貼後背,越想越不是滋味。
男人就是這樣,身邊的人他可以不屑,但容不得別人對他敷衍。就比如蘇錦煙,他可以不喜歡,但卻要求她必須全身心的對他好,必須在意他,甚至討好他。
然而,從今日上午的事看來,他覺這個新娶的妻子實在是沒眼色,居然連請他吃飯都只是隨意打發個丫鬟過來。
隨後,他轉念想起自己之前索要禮物的事,頓時又覺得沒面子。
這般一想,頓生惱怒。
恰巧聽見小丫鬟又過來請,他將手中棋子往瓮中一扔,揚聲道:“讓她親自過來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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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嬌尉遲大爺:要三請三勸!
蘇錦煙(平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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