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頂着彩虹爆炸頭的沐恆十分和諧地混在一群光明的混混學生當中吃了晚飯。
他從跟楚白月聊完“自動寫作業機”以後,就在思考這件東西的實際商業化價值。
沒有商業化價值的東西做出來就是浪費,至少對於目前的情況來說就是這樣。
而且他們的試錯時間跟金錢都並不寬裕。
沐恆一邊在教室里睡覺,一邊跟楚白月聊天,商討其中的細節。
他比楚白月要冷靜得多,畢竟是炒股買基金幾萬幾萬虧的富家子弟,要他因為區區一個不知道能賺多少的商機而激動,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被迫坐在旁邊的綠毛混混偷偷摸摸一臉憤恨地盯着沐恆。
因為他習慣性抖腿會影響沐恆睡覺,所以沐恆乾脆讓他膝蓋夾字典,掉下來吵醒他就起來錘人。
更離譜的是,沐恆還不讓他玩手機,非得說旁邊有手機輻射影響他睡眠,命令他拿出作業來寫。
他還說等會兒睡醒了要檢查作業。
綠毛:“……”
你神經病啊!
他媽拿着雞毛撣子毆打他都沒能讓他改過自新寫作業啊!
沐恆剛趴下睡了三十秒,手機就震動了一下。
他立刻抬頭看消息,順便踹了一腳旁邊像死了一樣不學習的綠毛。
綠毛立刻乖乖低頭在作業本上寫下了一個丑到狗爬的——解。
“大哥!在寫了在寫了!別踹了別踹了!”
沐恆懶懶地趴在靠窗最後一排破舊的課桌上,課桌的表面還有不知道哪一屆留下來用彩筆寫的“XX愛OO”“CC是豬頭”。
窗外能隱約看見很遠很遠的天二教學樓,那邊燈火通明,走廊上也沒有學生在走動,安靜得像一座年代久遠的老墳,生機勃勃,但也同樣肅穆。
【楚白月:我的技術水平不足以完成這種級別的工作。】
沐恆垂眸看着楚白月經過深思熟慮最後發過來的消息,低低地笑了一聲。
少年慵懶地倚靠在反光的玻璃窗邊,如果是其他任何一個人看見這一幕都會不由自主地覺得這是風景。
只有全場唯一被迫寫作業的綠毛,他只覺得新來的“水木木”同學——是個神經病啊!!!
並不想知道綠毛內心在想什麼的沐恆自顧自地跟楚白月繼續聊天。
【想要達成目的就不能怕困難。】
【楚白月:我的想法是找個深度的編程外援。{推薦好友“黑狼”}】
沐恆隨手加了這個“黑狼”的好友,誰知對方竟然直接就通過了好友申請。
在線?
【黑狼:歡迎光臨,代做大學高中課設、基礎工作編程全網最低底價五十,看題后視難度加價,上線編程工作時間:每周六周日12:30-14:30以及22:30-6:30。PS:其他編程是另外的價格~】
沐恆給對方發了一句:【有興趣參與一個創業項目嗎?目前的啟動資金差不多有十萬。】
【黑狼:另外的價格,指每小時一百五。】
【談談分成?可以給你底價,不讓你打白工,額外還有技術入股。】
【黑狼:另外的價格,指每小時一百五哦~親~】
【不考慮考慮嗎?】
【黑狼:另外的價格,指每小時一百五哦~親親~】
沐恆還想再多說兩句,楚白月的消息就到了。
【楚白月:他的賬號在工作時間以外的時間都是聊天客服插件在跟你聊。不會吧?不會吧?你不會在跟‘人工智能‘聊天吧?】
沐恆:“……”
【楚白月:據說他寫這個客服插件的時候,把好幾個搞詐.騙的淘寶客服都給聊心態崩轉行了。笑死,根本沒有人(機械人假裝人表情包).JPG】
沐恆:“……”
恰好,這個時候寫不出來作業的綠毛把手上的筆給轉脫了。
他一轉頭,就看見沐恆在涼涼地盯着他。
綠毛:“……”
沐恆認真地評估了一下綠毛的知識水平:“我勸你還是換本初中的作業來寫,實在不行換成小學的也行。”
綠毛在心底咬牙切齒,暗搓搓地壓在喉嚨底下說“今晚有你們好看”。
可沐恆的視線一轉向他,他就立馬撿起筆——“我最喜歡數學了,寫數學作業超有意思的呢。”——奮筆疾書都是“解”。
坐在沐恆前面的熊應滿臉驚詫地回頭看着綠毛。
綠毛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看什麼看?!”
熊應笑了一下,握拳打氣道:“加油哦!”
綠毛:“……”
自從來了新同學以後,連熊老大都不對勁了!
這是什麼新型重度傳染神經病啊?!
因為“黑狼”的時間安排問題,楚白月這邊的大型搞錢活動至少得等後天再議了。
沐恆默默地打開計算器,計算了兩三下“黑狼”的收費標準,最終發現——錢可能還不夠往這人身上丟的。
希望他能值這個價。
繼續思考怎麼搞錢的沐恆在“開源”上想了好久,一連否認了好幾個構想,最終才更改了方向。
如果說“開源”不行的話,那就“節流”。
這麼想着,沐恆就把一個人從聊天黑名單里拉了出來——齊明學長(一千萬)。
【把你們公關運營組的組長聊天方式給我,要不然就還錢。】
【齊明:咱們可是簽了合同的,董事長爸爸。】
【我快風餐露宿了,再這麼下去估計就活不到你們盈利那天了。】
【齊明:你可以回家繼承家業。】
【……繼承家業是不可能繼承家業的。】
【齊明:那你去偷電瓶吧。】
【……】
【齊明:{推薦群“我愛學習app地表最強公關群”}】
沐恆申請加群的第一時間就被通過了。
一進群就看見一片“歡迎金主爸爸”“感恩的心,感恩董事長”“謝主隆恩”,十分的排場。
但這並不能阻止沐恆對這個讓他投資了一千萬的“我愛學習app”的公關營銷組下手。
如果一定要從沐恆從小到大最熟悉的東西里找出一樣來的話,那可能就是公關營銷了。
因為他爹媽一直覺得公關營銷組是各自公司里最空閑的部門,所以沐恆經常就被丟給這個組的實習生看管。
【沐恆:項目主體的app已經定了公測時間在九月中旬,你們的營銷預案呢?】
【組長:營銷預案.docx】
沐恆迅速地接收預案,看了兩三眼以後——直接買熱搜,花錢找大V轉,水軍公關稿……總結一下——燒錢!瘋狂燒錢!
【沐恆:我能冒昧地問一下,你們都有多少年的從業經驗嗎?】
【組長:我兩個月前剛拿到畢業證,金管專業。】
【沐恆:……很好。】
沒等沐恆發完這條消息,組長的私聊就到了。
【組長:我真得偷偷跟董事長您彙報個事兒,為了省錢,齊老闆按照您的要求設的營銷組實際上只有我一個人,剩下的都是技術組那邊的小號。】
沐恆:“……”
【組長:真的!這份營銷方案還是我五分鐘前臨時從網上找的!齊老闆就可着技術組燒錢!】
沐恆沉默兩秒。
【那你對營銷有什麼見解嗎?】
【組長:買水軍?買熱搜?買大V?我們營銷只分到二十萬的資金,好像不夠啊。】
沐恆:“……”
呵,看透。
【那你接下來聽我的安排,懂?】
【組長:好嘞!聽董事長的准沒錯!】
辦公室站隊表忠心倒是站得比誰都快。
沐恆冷着臉,微微垂眸,指尖無聲地輕敲桌面,似乎是在思考問題。
正在努力寫“解”的綠毛就感覺旁邊的氣氛過於凝重了。
他嚇得立刻在所有題目底下又加了一個“答”。
拿齊明沒辦法的沐恆最終只能用一晚自習的時間,親自寫了一份大概的營銷思路。
【……不要硬蹭熱度,而要想辦法創造熱度讓別人蹭……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人設……#謝邀,剛刷完一套競賽基礎,不好好學習就只能回家繼承億萬家業了。#】
【……搞出一件能吸引所有目標客戶群體的“可討論”震驚系標題:學習好就可以為所欲為?!合理曠課?!……】
【簡單點說,你拿我的人設去正反炒就好了,懂?】
【組長:頓悟.JPG】
在發完營銷思路以後,心力交瘁的沐恆再次把“齊明”放進了黑名單里。
他這次為了炒這款學習app,連自己的賣了。
反正暫時他是不想跟只懂技術的怪物說話了,因為就算說了,齊明也不會再多撥一分錢給營銷組。
而沐恆也不是那種會大改別人創業計劃的投資者。
下課鈴響的瞬間,沐恆驟然站起。
沉迷手機的全班學生都沒有反應過來,講台上正在努力備課的班主任老朱就更反應不過來了。
沐恆:“……”
怎麼回事啊光明的學生?
放學都不積極的嗎?
綠毛鬆了一口氣,他連忙狗腿地起身對沐恆說:“大哥!大哥天氣熱,咱們不如去喝兩杯啊!我知道一家燒烤很好——”
只見沐恆抬手出神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然後就點了點頭。
“行,那我請大家吃個夜宵吧。”
要迅速融入一個新集體,必須要有足夠的集體活動基礎。
綠毛臉上的表情頓時一滯。
但更令綠毛絕望的還是——沐恆幫他把桌上的作業跟筆卷到一塊塞進了他的手裏,還很和藹地對他說:“看出來你真的一點都不會了,等下到燒烤攤讓荊思危教你吧。”
綠毛:“……”
我做錯了什麼,要被迫在燒烤攤上寫數學題?
沐恆瞥了他一眼:“哦,對,你還可以問老朱。”
綠毛:“……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佔用老師下班的時間了……吧?”
一群全天閣市最底層普高的最差班級的學生們招搖過市,個個五彩斑斕勾肩搭背地跟在同樣五顏六色的沐恆與帶路的綠毛身後,看起來就很不好招惹。
最離譜的還是聽說綠毛要問數學題,立刻就捲起教案跟過來的班主任老朱。
他大概是真的想要做好這個班主任吧。
深夜燒烤攤上魚龍混雜。
所有人都有說有笑的,除了綠毛。
他愁眉苦臉地被迫坐在同樣愁眉苦臉的老朱身邊,聽着對方絞盡腦汁地用最簡單的語言來給他講題。
“懂了嗎?”
綠毛神情獃滯地機械搖頭。
他是誰?他在哪?他為什麼會在課後聽老師反反覆復地講數學題?
而“罪魁禍首”沐恆就坐在旁邊,用一副出神獨酌的架勢,喝紅罐牛奶。
同學們慢慢散了。
只剩下敬職敬業的老朱拖着逐漸失去靈魂的綠毛在講題,還有荊思危跟熊應踩着塑料凳在激情雙排開黑。
沐恆結完賬正要離開,一直在燒烤攤角落裏坐着的幾名體校生終於靠近了他。
眼看着沐恆就要被圍住,老朱的題也不講了,擼起袖子卷着教案就沖了過來——“你們要幹什麼?!”
禿頂的中年男人總是自帶滑稽氣場。
沐恆不緊不慢地放下了手裏的紅罐牛奶,抬眸掃了一眼那四個體校生。
從剛才他就覺得這群人對他懷有惡意,現在果然按耐不住了么?
自命混混多年的熊應立刻掛機站了起來,他不可能看着沐恆被動挨打。
儘管他們才認識了一天,但有的人好像天然就很容易成為朋友。
終於找回魂魄的綠毛當即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撲了出去,湊到體校生領頭的跟前控訴到:“表哥!就是他!他差點把我從五樓丟下去!”
老朱心裏也覺得沐恆做的不對,但這種時候的話可不能這麼說。
他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學生挨別人的打!
“余鼎!你胡說什麼呢!”
“這是我班主任,表哥你讓人把他拉開就好了。”
綠毛表哥鼻孔朝天地瞄了沐恆一眼。
沐恆面無表情地從口袋裏掏出了拖把臟辮頭髮套。
所有人:???
空落落的燒烤攤上,氣氛頓時喜劇了起來。
沐恆頭也不回地丟出發套,熊應默契地接住。
老朱正要開口說些什麼。
沐恆:“熊應,拜託你把老朱拖到旁邊捂住他的眼睛。”
綠毛:???
沐恆一邊從旁邊的小龍蝦殼堆里扒拉出一副沒用過的手套戴上,一邊語氣平和地說到:“沒有人證,沒有物證,我看誰能處分我。”
綠毛:這是重點嗎?!
熊應:“……好。”
他立刻上前把老朱拖走,還給用發套遮住了老朱的眼睛。
老朱罵罵咧咧地就要掙紮起來,嗓子都喊破音了。
“熊應!我警告你啊!打架是要背處分的!”
熊應按住老朱:“我知道啊,背處分流程我比你熟啊,我已經背了兩個了,再多背一個,我就可以被勸退去打工掙錢了。”
老朱:“……”
荊思危過來幫熊應:“我也背了一個,還能再背一個,不慌。”
熊應撞了撞荊思危的肩膀:“那你過去幫他一把。”
荊思危回頭看了一眼,沉默半晌:“可我覺得他看起來好像……並不需要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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