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腦皇后7
說起來真的很有意思,皇帝一方面心裏清楚,沒有娶到蕭氏,沒有太宗皇帝公認的心腹愛將,戰功赫赫承恩公蕭靜州做後盾,他不一定能登上皇位,甚至坐穩皇位;另一方面皇帝又深深忌憚威望極高的承恩公,哪怕承恩公已經交回了兵權,哪怕承恩公致仕后直接到郊外道觀修行煉丹去了。
說到這裏,都還算好,畢竟“又當又立”是皇帝的招牌標籤之一,但接下來……覃靜州都有些忍不住憐愛皇帝那“邏輯死”的智商了。
你說你既然無比忌憚,把承恩公當假想敵絆腳石,為什麼從沒考慮過承恩公可能抗旨不遵,也沒想過承恩公抗旨不遵你又要怎麼辦呢。
覃靜州有點懷疑祁琅桓也給皇帝降了個智,後來通過翻檢原主記憶,發現皇帝的智商一直都挺感人,只不過他長得好,登基前喜怒不形於色更惜字如金,真正看出他真面目的人不多。
所以皇帝是真憑本事當成亡國之君,在這一點上有沒有祁琅桓這個禍水結果也沒什麼不同。
很快就到了六皇子百歲宴當日,覃靜州依舊只帶了兩個女兒出席——百歲宴就辦在御花園裏,因為不在太和殿這樣正經舉辦宮宴的地方,赴宴的又多是宗親勛貴,所以大家肉眼可見地輕鬆,要守的規矩不多。
時隔多年,承恩公再次露面,就被一群“半生不熟”的老夥計帶着自家子侄小輩團團圍住,一一打招呼敘敘舊。
昨晚皇帝留宿坤寧宮,蕭皇后再次醉倒在皇帝盛世美顏以及甜言蜜語之下,她今天信心滿滿,說什麼也要讓父親答應帶兵南下:雖然之前父女不歡而散,但這次只要她軟語央求,就像昨晚陛下教她的那樣,父親但凡疼疼她,都會答應。這是多好的積攢軍功的機會,雖然有點危險,但必然沒有大礙!
刀劍無眼……腦子裏忽然閃過這個詞兒,她心裏不由一沉,不過她果斷忽視這份感覺,又喜不自勝:陛下第一時間想到她娘家,想到她父親,可見還是最信賴她這個結髮妻。
蕭皇后此時坐在涼亭里,滿心滿眼地都是皇帝,父親至多佔據她一點餘光:陛下此時正拉着祁琅桓這個狐狸精的手,如果父親當場答應,坐在陛下身邊的就該是我了!
想到這裏,她興奮之餘又有些黯然。
雖然蕭皇后不怎麼關注她爹,但覃靜州的大部分精力卻都落在她身上。
拉上魯王時候,家裏的各處的小道消息跟着豐富起來。
大致了解了這些年皇后的經歷,再和小說劇情對照過,覃靜州也承認皇后真是可恨又可憐:皇帝和祁貴妃明顯在對蕭皇后情感操控,說句公道話,憑蕭皇后目前的智商,靠她自己基本沒辦法醒悟並掙脫出來。
真是的,就你皇帝和貴妃會情感操控?
覃靜州一邊和身邊老夥計閑聊,一邊對皇帝,也就是公認的人群中最閃亮的那顆星,舉了下杯:打一棒子給個甜棗又不是你家專利。
魯王說得對,皇帝的確比祁貴妃長得更精緻。
皇帝自始至終都在關注承恩公,此時更是理所當然地把這次舉杯當做若有若無的挑釁。
他在心裏瘋狂辱罵:老不死,你給朕等着!等你南下,朕不坑死你姓你的姓!
貴妃就坐在皇帝身邊,對皇帝細微的情緒變化很是敏銳。
大庭廣眾之下,她都能拚命忍住不去關注她的摯愛靖王,又如何允許皇帝當場失態?她笑盈盈地舉杯回應承恩公,不忘湊在皇帝耳邊提醒,“珠珠小公主病着呢,讓皇后拿小公主當借口,承恩公總不能拒絕。”
珠珠就是蕭皇后的親生女兒。
皇帝掃了眼保姆抱着的六皇子,有些猶豫,“珠珠染了風寒,帶過來過了病氣給小六怎麼辦?”
貴妃笑道:“您擔心什麼呢?我不會讓兩個孩子碰得到。”
皇帝點了點頭,叫來內侍囑咐了一通,內侍就快步奔向另一邊的皇后。
蕭皇后聽了內侍轉達的口諭,也掙扎了一下,但終究在皇帝冷熱交織,難以盡述的目光中敗下陣來。
覃靜州目送蕭皇后匆匆離開,又看着她……牽着個玉雪可愛的小姑娘回到宴席上。
小可愛小臉微白,雙眼迷茫,在被皇后囑咐了幾句之後伸着小手,晃晃悠悠奔着覃靜州走了過來。
覃靜州盯住小可愛,就想等着看皇帝和貴妃打算做什麼文章,沒想到小可愛撲到他身前,抓住他的袖子,小聲問,“外公?”
所以不是碰瓷?
覃靜州順手把小可愛抱在懷裏,這一摸孩子額頭,他冷笑一聲:好傢夥,小傢伙正低燒呢。
這小可愛應該就是導致蕭皇后怨念難消,最後詛咒整個世界的“罪魁禍首”。
很多人都不知道覃靜州對可愛的東西沒什麼辦法,比如奶喵,奶汪……以及奶娃。
小可愛博採爹媽容貌長處,比她爹更漂亮,又因為感冒發燒,人有點蔫,就老老實實靠在覃靜州身上,小心地抓着他的領口,“外公?”
覃靜州笑了。“是我。”
小可愛努力抬頭,大眼睛水潤晶亮,拚命擠出一對梨渦,還小聲說,“外公,娘親有話要和你說哦。”
覃靜州沉默了一下:媽的,心都要化了。
他原本想抱走皇帝尤其是皇后一通,但抱着可可愛愛的外孫女,他忽然覺得:算了,可以回頭再打。
跟周圍幾位老夥計打了聲招呼,他便起身跟着嬤嬤順着假山邊上的長廊,往西北方向走。
覃靜州邊走邊感慨,不忘給外孫女按揉幾處穴位,讓小傢伙稍微舒服一點,“我好想稍微能理解蕭皇后一點了。你說,”他問向系統,“我把皇帝弄毀容了,蕭皇后還會不會愛他?”
系統:“……我覺得您可以嘗試一下。”
話說今天天氣相當好,陽光明媚,溫度適宜,還無風。
所以讓感冒沒好還微微發燒的小外孫女晒晒太陽,其實挺好的。若是一直憋在坤寧宮裏,無人照料,反倒容易越發嚴重。
話說皇后特地等在長樂宮和小御花園之間的偏殿裏,見父親果然抱着女兒珠珠前來,她先是鬆了口氣,旋即委屈道,“你架子越發大了,我給你使了那麼多眼色,你偏生視而不見!坐在一群王爺們中間,眾星捧月,你滿意了嗎?”
覃靜州揉了揉懷裏正昏昏欲睡的外孫女,“你邊哭邊罵,我可能看着更開心一點。”
皇后:……
蕭皇后真哭了,不過罵倒是沒有,她就是邊哭邊抱怨,“祁琅桓那狐狸精就在那兒坐着看我笑話,陛下十分失望,你讓我怎麼跟皇帝交代?有你這麼當爹的嗎?一離家就是好些年,不聞不問,不管我們死活!”
原主有點不負責任,這是真的。
但原主再不負責任,也是對其餘兒女稍微差了點,但絕對對得起大女兒:原主遂了你的心愿,讓你嫁給你的如意郎君,現在你婚姻不幸福,掉過頭來指責你爹,明裡暗裏嫌棄你爹倒貼不夠,才導致你丈夫看不上你……
覃靜州這種不太走心的空降爹都有點要生氣,白眼狼到這份兒上着實不多見。
要不是懷裏還有個小可愛,他真會當場發作,看向蕭皇后,用儘可能直白的言語問她,因為委婉點蕭皇后可能真聽不懂,“我挺好奇,你這麼理直氣壯,我欠你的嗎?”
蕭皇后一噎。
她忽然間有些沒法直面父親,她考慮了一會兒才努力辯解說,“不指望我,國公府早完蛋了!”
覃靜州平和道:“祁貴妃進宮八年,一路從采女晉封到貴妃,娘家父兄分別從五六品官擢升為一品大員,這才叫娘家的指望。”
他也是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非要貴妃做例子,蕭皇后直接崩潰,歪倒在椅子上嚎啕大哭。
覃靜州看了看死命低着頭的宮女和嬤嬤,意有所指,“做人留一線,差不多得了。”
宮女和嬤嬤聞言腦袋壓得更低。
覃靜州也坐下來,又按了幾下穴位,讓小外孫女睡得更香,不會輕易醒來。
這時候他才好整以暇道:“你還知道皇帝有求於我嗎?他偏心的愛將不會打仗,會打仗的他把握不住,只有我,有你這麼個蠢閨女,他以為只要拿捏住你,我就得任勞任怨任他驅策,還不會邀功。”
蕭皇後用帕子捂着眼,不說話了。
覃靜州繼續道:“我給你準備的人這些年都陸陸續續被換掉了,所以大概沒人提醒你,當年太宗皇帝還在,一眾皇子皇孫,你想嫁哪個嫁哪個……你憑什麼這麼隨心所欲,你是真忘了嗎?”
蕭皇后瞬間忘了哭,某處封存的記憶被這段話一刺激,好似水閘放水……她直接呆坐在了原地。
話說魯王到現在也沒派人來給他信號,覃靜州也不催促,只是繼續提醒她,“求人辦事就得有求人的態度。你當了這麼多年皇后,連要挾人拿捏人都不會嗎?”
蕭皇后終於回話,“可他是皇帝!”
覃靜州道:“皇帝怎麼了?皇帝不是人?皇帝這麼英明神武,諸邪辟易,自己親征不就得了,用我做什麼?”
蕭皇后確實能好好思考了,“說來說去,你還不是要我求你!”
覃靜州應道:“是啊,你得求我,你就不會讓皇帝也求你嗎。”
蕭皇后又愣住了。
“你有時候蠢得真是不可思議。我聽說昨晚上皇帝去了坤寧宮?你抿心自問,你究竟要的是皇帝的真心,還是皇帝像昨天一樣儘力對你好?”
蕭皇后很想說:我都要。
但無意間對上父親冷冽的目光,她直接慫了。忽然間她感覺……退而求其次也挺好。陛下並不愛她,但為了大業還不是要裝出在乎她的樣子,對她好?
雖然並不想承認,但陛下的真心祁琅桓那狐狸精都可望不可求,陛下心裏只怕是有江山天下……
所以她還是有點自知之明,選後者吧。
於是蕭皇后擦乾眼淚,緩了一會兒才問,“你會答應陛下帶兵南下嗎?”
覃靜州笑了笑,“會啊。但我會讓祁家人給我做副將。”
蕭皇后抬手敲了下額頭,“祁家……陛下會答應嗎?”
“他不答應我,我就不答應他啊。”
蕭皇后歪了下頭,“對啊。”
覃靜州再次端詳了下便宜大女兒,直覺上大女兒稍微醒悟了一點點,雖然還是挺傻的。
所以讓蕭皇后智商恢復的關鍵就是……逼着她審視她和皇帝的感情,有點感悟,腦子就好使一點……嗎?
這是什麼原理?覃靜州就很好奇,不過沒關係,反正時間有的是,他遲早能發現真相。
蕭皇后眼睛有點腫,理智回籠一點,她就不會忘記關心女兒珠珠。發現小姑娘在父親懷裏睡得很香,她放心之餘又很是羞赧,“我去梳洗一下。”
覃靜州剛點了下頭,就聽窗戶外傳來陣陣口哨聲——這是他和魯王約好的暗號。
他輕笑起來,抱穩外孫女,“別洗臉去了,跟我去看熱鬧。這兒離長樂宮可就一牆之隔。”
說是一牆之隔,但真正走到長樂宮,覃靜州他們足足走了一炷香的功夫,而這個時候他們見到了臉色鐵青的貴妃祁琅桓,以及看起來沒有哪裏不尋常的……靖王。
靖王作為原小說男主,自然是個毫無爭議的美男子,哪怕他髮髻凌亂,臉頰有幾處深淺不一的胭脂印子,他都依舊“閃閃發光”。
而貴妃不僅臉色難看,看向靖王的眼神里也有說不清的情愫。
最扯的是,貴妃都看到承恩公和皇后帶人到來,她都沒怎麼收斂,臉上身上滿是質問:你為什麼非得選這裏!
對祁琅桓和靖王而言,長樂宮是承載了特殊記憶的地方。他們在這裏有了他們的孩子。
然而靖王可不像貴妃,情緒發作有點不管不顧,他向覃靜州拱了拱手,“國公爺。”靖王是親王沒錯,但他老子襲王爵前也當過承恩公蕭靜州的副將,隨後他才向蕭皇後行禮。
心上人不把她放在眼裏,貴妃眼角都抖了幾下。
可她還沒開口,魯王去而復返,他臉上含笑,“人我帶回來了。”說著跟覃靜州隱秘地對了下眼神,又吩咐大內侍衛,故意道,“帶上來吧。”
侍衛領命,拎着一男一女,直接把人丟在了靖王和貴妃之間。
女的是貴妃宮中女官,仔細看過去不難發現女官的胭脂跟靖王臉上深淺不一的印記……是一個色號。
男的則是老熟人,安泰侯家的大公子。
魯王眨了眨眼睛,“一會兒陛下就來。”
說陛下陛下就駕到,陛下來得這樣快,可見他本就在附近。只不過匆匆趕來的陛下頭上金簪有些歪斜,明黃色的外袍也不似之前那樣板正。
覃靜州若有所思:皇帝怎麼忽然丑了一點……聯繫到蕭皇後腦子好使了一點,他又有了點靈感。
魯王見到皇帝這副樣子,也笑了開來,“陛下百忙之中見縫插針,”他一努嘴,“還請陛下定奪。”不忘跟覃靜州比劃了一下,先是虛指靖王,再畫了個圈兒。
覃靜州差點笑出聲,之前他都不知道魯王是個陰陽帶師。
貴妃在長樂宮附近約見安泰侯大公子,估計是面授機宜,教大公子如何繼續拖住或是糾纏蕭二娘。
大晉朝民風再怎麼開明,貴妃在相對僻靜之處和安泰侯大公子見面肯定不甚妥當,所以魯王故意讓侍衛臨時改變巡邏路線,直接嚇跑了安泰侯大公子。
不過安泰侯大公子往長樂宮跑路的時候——長樂宮有一南一北兩道門,非常適合逃跑,不小心驚到了一對兒野鴛鴦,就是靖王和貴妃宮中的美貌女官。
貴妃的女官驚呼一聲,也撒丫子就跑。
侍衛們發現多了意外之喜,就趕緊給魯王傳信兒,魯王掐着點出現,讓侍衛把安泰侯大公子和貴妃女官都抓了個正着,最後又放任貴妃身邊的宮女去找皇帝。
皇帝此時剛好跟靖王妃偷情——對,你沒看錯,在這個瑪麗蘇言情小說里,互送環保帽同樣是個完美的閉環。
所以覃靜州就選擇用“直面真相”來回敬貴妃和祁家,順手給男主靖王和男配皇帝埋點伏筆,如今看來,男女主男女配濟濟一堂,效果……還湊合了。
意識到自己被雙重背叛的貴妃已然氣到嘴角以及雙手都在微微顫抖。要不是貴妃年紀尚輕,她興許能當場中風。
而一直堅持沒心沒肺人設的靖王這會兒還不知道自己牆角也被挖了,他先和皇帝老實交代,最後還很光棍兒地承認,“陛下,這女官能送我嗎?”
皇帝看了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女官,先答應再訓斥,“你以後瞧中誰,能直說嗎?非得活魚摔死了賣?”
靖王依舊一臉無所謂,“就……興緻忽然來了嘛。”
覃靜州前邁一步,指了指同樣跪在地上,臉色慘白的安泰侯大公子,“陛下得給我個說法。”
說真的,在場眾人包括安泰侯大公子自己,都不信貴妃能看上他。覃靜州也是砸死了這一點,“貴妃已經欺負了我大女兒這麼多年……她技不如人倒也罷了,如今連我二女兒都不想放過?死拖着不和離嗎?”他話鋒一轉,“皇后已經跟我說了,陛下,要臣南下可以,但祁家必須讓我挑兩個人做副將!”
皇帝脫口而出,“一個……不行嗎?”
覃靜州衝著怒目而視但似乎隨時都能暈倒的貴妃道:“臨時漲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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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媽到訪,昨天滿打滿算睡了四小時,今天淦了一萬五千字,我都服了自己哈哈哈。
睡覺去了,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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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這三章按細綱寫的,不過有點趕,回頭看看要不要小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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