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城下之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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滁州城刺史府，昏迷多日的趙匡胤，終於醒轉了過來。
醒來之時的他，除了要面對左臂殘廢的事實外，還要面對滁州城的險境，以及趙家數口人，活生生死在自己面前的事實。
強撐着傷體，探視完昏迷不醒的弟弟趙匡義之後，咬牙切齒的他，面容猙獰的怒吼：“李煜，遲早有一天，我趙匡胤必定食汝肉，飲汝血，以泄某心頭之恨。”
發泄完心中的不滿之後，趙匡胤也不得不面對事實，當下他對左右道：“去請兩位將軍，以及趙從事來。”
王政忠和劉守忠在城頭接到召喚，匆匆趕回到了刺史府。
“四哥，你可算醒了。”王政忠二人，看到面色蒼白的趙匡胤，份外高興的喊道。
“這幾日，有勞二位兄弟了。”趙匡胤感激的說道。
“四哥客氣了，只是現在局勢危急，如今已經過了將近一旬，援軍卻遲遲未到，要是唐軍發起攻勢，只怕滁州旦夕不保。”劉守忠一臉憂慮的說道。
“你們說的不錯，是該想個辦法，離開滁州才行，這事等趙從事過來，問問他有何辦法吧。”趙匡胤嘆了口氣說道。
“就那書生有什麼本事，我看不如我等兄弟，保護四哥連夜殺出去算了。”王政忠冷哼一聲，顯然對於那個所謂趙從事，有些看不起。
“八弟所言甚是，咱們不如趁夜色殺出去，那個趙書生，就讓他自生死滅得了。”劉守忠於王政忠二人，皆是赳赳武夫，向來看不起那些書生，更不會耍心機，打仗全憑一股子蠻勁。
這也是二人為什麼雖然跟趙匡胤同是結義兄弟，趙匡胤都升任殿前軍都虞侯了，可這兩人卻還只是一般的底層軍使將官。
“都閉嘴，趙從事智謀，豈是汝等二人所能揣度的。”趙匡胤不滿怒斥了一聲。
“趙將軍無恙，普深感欣慰啊。”昂首而入的趙從事，姓趙名普，字則平，此次隨軍征淮南，他被委派在趙匡胤的前鋒軍中，擔任從事掌書記官，負責清點戰功，管理佔領的州府府庫之責。
“唉，如今滁州局勢艱難，援軍未至，還望趙先生教我應對之策。”趙匡胤嘆了口氣，低聲請教道。
“趙將軍勿憂，唐軍圍困滁州不攻，很明顯是為了吸引我大周援軍，意圖解壽州之圍，然唐軍此番做法，不過是自不量力，某料三日之內，我大周援軍必到，趙將軍只管安心休養，待援軍抵達之後，我們在與城外援軍，裡外夾擊，到時必可一戰而敗唐軍。”趙普到顯得有些悠哉，神情淡定自若，顯然在他看來，唐軍不足畏懼。
“趙先生所言雖然有理，皇甫暉所部唐軍，雖然不足畏懼，但唐軍有名叫李煜的年輕將領，英勇善戰，此次清流關戰敗，皆是因為此人之故，某擔心若是此人在城外，只怕事情不會這麼簡單。”趙匡胤雖然恨李煜，恨的牙痒痒，但他卻深知，李煜能夠在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就絕對不單單是一介武夫，而是具備了為大將者的潛質。
“哦，還有這事？”趙普並不知道趙匡胤戰敗的根本原因，他一直都還以為是趙匡胤中了皇甫暉的奸計，從而兵敗清流關的。
趙匡胤點了點頭，道：“滁州乃危城一座，縱使援軍抵達，若沒有清流關作為犄角之勢，也只怕難以堅守，所以某認為，咱們還應該以突圍為主。”
趙普沉思之餘，道：“兩天之後，援軍若是未能到達，我們在第三天夜裏，從東西兩門突圍，吸引周軍注意力，趙將軍則親率百名騎兵，由北門悄悄出城，往廬州方向突圍。”
“此計甚妙，就按趙先生說的辦。”趙匡胤想想，覺得這樣確實可行，而且如今廬州一線，還有他的軍中袍澤，高懷德所部在，只要逃出滁州境內，自己就可萬無一失。
滁州城下。
兩軍陣前，皇甫暉坐鎮中軍大旗之下，遙看着列陣在前周軍，冷冷的喝道：“擊鼓！列陣！”
對陣中的周軍陣中，當前的幾名戰將，分別是北周河陽節度使白重贊，殿前司鐵騎左廂都指揮使石守信，檢校太保白延遇三員大將。
身後一字排開的則是數十員驍將，以及三千精銳騎兵，和一萬步卒方陣。
從對陣的兵士比例上來看，此刻的周軍與唐軍是旗鼓相當，但周軍的士氣，以及訓練方面，明顯高於唐軍。
深知唐軍實力的皇甫暉，此刻要是手中沒有憑仗的話，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擺開架勢，跟周軍正面交戰的。
當唐軍的戰鼓擂起之時，白重贊冷笑一聲，道：“白將軍，戰鼓一響，汝率前軍直插唐軍中軍，吸引唐軍注意力，石將軍則率鐵騎，由左翼穿插，衝破敵軍陣腳，倒是我中軍主力，掩殺而至，必可大破唐軍。”
“遵令！”二將抱拳喊道，對於他們來說，眼前的唐軍，不過一戰而下的局面罷了。
“咚咚咚！”轟隆的戰鼓聲，響徹雲霄，也宣示着兩軍的戰鬥開始打響了。
此刻滁州城頭上的趙匡胤，雖然傷體未愈，但卻依舊來到了城頭，注視着城下的戰鬥情況，同時等待着最佳時機，讓城中的三千軍馬，從背後掩殺至唐軍之中。
同樣站在城頭之上的還有趙普，從城頭居高臨下，仔細觀察一刻鐘唐軍的營陣之時，趙普變色道：“不對，唐軍陣中最多不會超過八千兵馬，而根據我們情報所知，皇甫暉手中最少有一萬五千兵馬，若某所料不差，皇甫暉必然有埋伏。”
“趙先生，這可如何是好，萬一援軍中伏戰敗，滁州城就真成了孤城了。”趙匡胤心頭一驚，慌忙尋問道。
“趙將軍，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立即集合城中的三千兵馬，立即開城出戰，雖然這樣一來，這三千兵馬必死無疑，但卻可以化解正面戰場的大軍危機。”趙普想了想，低聲對趙匡胤說道。
猶豫了片刻，趙匡胤當即喝道：“傳令全軍集合。”
“政忠，由你率領城中兵馬出擊，此戰無須戀戰，只要衝進唐軍陣中，你便立即脫身。”趙匡胤拉着王政忠的手，告誡道。
“請四哥放心，兄弟去也。”王政忠點了點頭，拿起兵器，匆匆下了城頭。
“趙先生，我們也準備一下，趁勢出城去吧。”趙匡胤等了一會，見趙普站在城頭未動，遂開口說道。
趙普點了點頭，道：“按我昨日所說的計劃，咱們出城之後，往廬州方向而走。”
滁州城內的變動，並沒有對此刻的戰場局勢，產生任何變化。當兩軍戰鬥打響之時，皇甫暉手中令旗一揮，被俘虜的四千多名周軍將士，光着身子，扛着數十面周軍軍旗，在唐軍弓箭手的壓陣下，朝正向唐軍陣前掩殺過來的周軍迎了上去。
“我們都是大周的軍士……”
“我是洛陽人……”
原本士氣高昂，正高喊着衝鋒的周軍將士，看到自己的袍澤，以這樣的方式迎上來時，一時之間人人都傻眼了。
周軍陣前的大將白重贊，看到這一幕，驚恐之下，慌忙喊道：“石將軍，快，率領騎兵突擊，穩住陣腳。”
眼看戰場之上，周軍嚴密的軍陣，被自己的兵馬，給攪亂，而壓陣的騎兵，開始衝進戰場，把周軍的兩翼防禦給空了出來時，皇甫暉當即喊道：“發信號，伏兵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