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5章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上)
數日之後,
汴京城外,
明媚的陽光下,田地里的農夫揮汗如雨,忙着種植紅薯,金兵已經退去,這片鮮血澆灌過的土地上,正在緩慢地,萌發生機。
“現在種紅薯不算晚,夏薯四個月後就可以收穫,那時正好是秋天。”寧策穿着寬大華麗的袍服,頭戴金冠,望着遠處勤懇勞作的農夫,微微一笑。
“王爺所言極是,”滿頭白髮的戶部尚書聶昌,緊跟在寧策身後,連聲附和,“我等總要爭分奪秒,把因金兵入侵而損失的時間,給搶回來,
所謂民以食為天,老百姓若是吃不飽肚子,那可是大事!”
寧策身後,又有餘端禮,胡憲,楊志等人,皆是一臉恭謹,亦步亦趨,以寧策為核心,將他簇擁在最中央處。
那日的戰鬥中,寧策率軍在關鍵時刻殺到,在張憲所部的配合下,大破金兵,將千里跋涉而來的金兵首腦主將,一網打盡!
吳乞買,完顏宗望,劉彥宗,完顏婁室,郭藥師等人,悉數被抓獲,
憑藉拯救汴京的功勞,寧策在朝野上下的名聲威望,達到了最高點,
茂德帝姬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以女流之身,毅然率軍突擊金兵的壯舉,也在百姓中傳為美談,
而由於下旨搜刮百姓錢財,搜刮民女,甚至將帝姬,皇妃,宮女獻給金兵,充當軍費,
徽欽二帝無論在朝堂上,還是在民間,名聲已是臭不可聞,再也沒有任何人肯認他們為皇帝,
二帝退位,已成定局,
熱心為金兵籌集,搜刮美貌女子,被稱為金人外公的禮部尚書王時雍,以及其他向金兵卑躬屈膝,欺壓百姓的官員,也被寧策以強力手段,從朝廷上清洗了下去,換上了自己人。
如新任禮部尚書王寅,新任兵部尚書楊志,新任吏部尚書胡憲,新任宰相李綱等。
現在寧策的身後,便跟着目前大宋的六部尚書。
寧策扯了扯身上華麗的袍服,他平時穿着打扮,一向樸素休閑,今日換了衣衫,頗有些不習慣,
王寅上前勸道:“明日二帝將禪位給帝姬,大人就是攝政王了,這穿着禮儀方面,萬萬不可輕忽。”
寧策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現在乃是帝姬之下,萬人之上,雖然茂德帝姬是女皇,但誰都看得出來,寧策才是朝廷權力的實際掌控者,
而權力越大,責任也越大,
他微微側頭,望向新任刑部尚書程萬里,
“對秦檜這樣的賣國賊,一定要從重處理!”
迎來事業第二春的程萬里連連點頭,老臉笑得跟盛開的菊花似的,“王爺放心,老夫定他個凌遲處死,今日午時便會執行!”
寧策不動聲色地看了眼不遠處,正率領士卒巡邏警戒的岳飛,暗想此舉也算是替另一個時空中的岳武穆,報了個仇。
程萬里又道:“遵照王爺命令,蔡京,王黼等奸臣,也被老夫拿下大獄,他們的家產,全部充公,正好用來重建汴京。”
寧策微微頷首,“如此甚好,這些奸臣,禍國殃民,這也是他們應有的下場。”
“對了,劉延慶那邊……”
新任兵部尚書楊志道:“下官早已傳令,讓他明日來汴京參加帝姬的登基大典,他若前來,便可兵不血刃將其拿下,他若不來,自有楊再興統率大軍,前去征討!”
寧策嗯了一聲,囑咐道:“此事須從快……,嗯?”
他的目光望向前方,微微有些愣神,
眾官員齊刷刷地向前方看去,
卻見前方道路上,哀樂響起,白色紙錢在空中亂舞,一群人身穿孝服,面色悲痛肅穆,正不閃不避地,向著眾人方向而來。
王寅頓時便有些生氣,
“什麼人?敢衝撞王爺御駕?”
正待招呼士卒上前驅趕,
沒想到卻被寧策一把拉住,
寧策望着不遠處的出殯隊伍,臉上神色,複雜難明,
只見他略一沉吟,便招呼眾官員,快步來到路邊,給這支出殯的隊伍讓路。
岳飛見狀,也急忙約束士卒,帶着他們讓到了路邊,
出殯的隊列越走越近,
眾人也看得越來越清楚,
走在最前的,卻正是斷了一條胳膊的聖手書生蕭讓,以及走路一拐一瘸的玉臂匠金大堅!
兩人目不斜視地向前走着,一邊撒着紙錢,一邊口中念誦着詩句,
“雪浪如山,
汝能白跳,
願隨忠魂,
來駕怒潮!”
浪里白跳!
這,正是張順的葬禮!
張順為了救援汴京百姓,掩護官軍,明知不敵,仍向金兵發起決死突擊,最後身中四槍六箭而死,死時猶自怒目圓睜!
王寅低聲跟聶昌等人解釋,“此乃壯士張順的葬禮,故此王爺讓道相避。”
有不少女子當時被張順所救,將他的事迹廣為流傳,聶昌聽聞原來是此人葬禮,頓時臉色肅然,
花白的眉毛下,渾濁的老眼,此刻也不禁有些泛起淚光,
看着送葬的人群越走越近,寧策想了想,便摘下自己頭上冠冕,微微彎腰低頭,表示對張順的敬意,
其餘王寅,楊志等人,也是有樣學樣,紛紛摘下官帽,
蕭讓看也不看寧策等人,
帶着長長的隊列,逐漸走遠,
但那首詩,卻還在寧策心頭迴響,
“雪浪如山,汝能白跳,願隨忠魂,來駕怒潮!”
不知何時,
寧策也是淚流滿面……
一年後……
興慶府中,一身紅妝的賈若,在寧策面前盈盈跪倒,在她的身後,則是熊熊燃燒的皇宮,
黑灰飛舞,噼啪的火燒聲中,
賈若臉色溫婉如聖女,聲音卻沒有任何感情,“國主已舉火自焚,還望大人垂憐,給李家留下一點血脈。”
望着眼前的大火,看了許久,
寧策方才上前,伸手將女子,扶了起來。
……
歲月荏苒,時光如梭,不知不覺,過去了七十餘年,
山間小路上,長長的隊列,迤邐而行,
三十餘歲的漢子,虎背熊腰,騎在馬上,腰間挎着一把馬刀,面露警惕之色,環顧周圍,
在他的身後,十幾名剽悍的草原漢子,同樣騎着駿馬,手持長槍大刀,背着弓箭,護衛着這支規模不大的馬隊,
隊列中央,則是一輛輛沉重的馬車,車廂里,偶爾有女子的歡聲笑語傳來,
望着最前面的漢子,二十餘歲的青年不禁嘆了口氣,
“父親大人……,這也太古板了,明明坐火車便可輕易到達神京,但他偏偏要騎馬,還有這個……”
他有些嫌棄地看了眼旁邊的馬車,
“現在誰還坐馬車啊,聽說神京到處都是汽車,咱們這樣子去神京,怕不讓那裏的人笑掉大牙?”
身旁同樣騎着馬的八歲孩童笑了笑,臉上有與其年齡不符的成熟,
“爺爺說了,這是咱們草原人的傳統,馬是咱們一生最可靠的朋友,父親……不過是遵循傳統罷了。”
“傳統?”青年人嗤笑了一聲,似是想起了什麼事,他的臉上,露出了憧憬之色,“這次到了神京,無論如何,我也不能再聽他的了,辛棄疾元帥正帶着八國聯軍在歐羅巴攻城略地,
浪漫維也納,匍匐在天軍腳下,多瑙河邊,已升起漢家大旗,我擔心若是從軍晚了,就撈不到打仗的機會了。”
“哈哈哈哈,”小孩子如銅鈴般清脆的笑聲響起,“朮赤,你的願望會實現的,
便是元帥討平了歐羅巴,不是還有日不落帝國么?聽說他們最近也造出了鐵甲艦……”
朮赤輕蔑地笑了笑,“那些蠻夷,不用所向無敵的天軍,就憑咱們這些草原上的雄鷹,也能將他們輕易撕碎……”
“好了大哥,不要想那麼多了,就算你想從軍,也要先完成歌舞團的任務再說,否則父親不會放過你的。”
“大哥,你說這次萬國舞蹈大會,咱們這次能得第幾名?”
聽了弟弟的詢問,朮赤皺了皺眉,“拖雷,這事可不好說,雖然能歌善舞是咱們的傳統,但對手實力也非常強橫,
不止有札木合這樣的老對手,還有溫順聽話的倭女,大膽開放的西夷女子,還有天竺,高麗等,咱們能進前八就算完成任務,嗯?”
拖雷順着大哥的目光,向前望去,
只見黃土道路的盡頭,突然出現了一片高大的建築物,水泥路上,各式各樣的車輛飛速駛過,望着從未見過的這一切,兄弟兩人臉上充滿了好奇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