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4章 帝姬休慌,本王來也
時間緩緩流逝,
金兵大營中,狂歡依舊在持續,無窮無盡的美酒,各種罕見珍貴的美味佳肴,如不要錢的一般,紛紛被美麗的侍女端上案幾,
吳乞買看了一眼正在場地正中佈置的殷秀秀,李師師兩人,臉上露出貓戲老鼠般的殘忍笑容,
雖然搞不懂為何要在投降之前,這兩名美,人要給自己獻藝,
但能欣賞美,人表演,總是好的,
可以助興,
完顏宗望,劉彥宗兩人的座位,一左一右,緊挨着金國皇帝,
一名士卒匆匆而來,在劉彥宗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劉彥宗連連點頭,隨即揮手示意士卒退下,
吳乞買收回欣賞美,人的目光,望向劉彥宗,
“何事?”
劉彥宗呵呵一笑,
微微傾身,
低聲對吳乞買道:“這個茂德帝姬,果然是個假的,真的帝姬,已經在剛才,率領三千兵馬,從城中殺出,企圖救回皇帝。”
“哈哈哈哈哈哈!”
吳乞買驟然爆發出一陣大笑,
“三千兵?汴京有百萬民眾,精兵強將不計其數,如今危難之時,卻讓一個女子,帶着區區三千人,就想擊穿朕的防線?
她以為他是寧策乎?
此舉豈非黔驢技窮乎?”
一旁的完顏宗望聽了,也跟着哈哈一笑,
沒想到大宋居然淪落至此,
劉彥宗又道:“還有件小事,剛才有宋朝的小股義軍,約五十人,突然襲擊我軍軍營,殺了不少人,但婁室將軍已經把他們包圍了。”
吳乞買陰冷地一笑,
“統統殺了,不留活口!
讓所有人看看,這就是抵抗我大金勇士的下場!”
完顏宗望在一旁聽了,只覺得興味索然,
暗想大宋真是無人了,
剛才是女人帶着三千兵想要破陣,
現在是五十民眾前來劫營,
這帝國滅亡之時,果然是怪象頻出!
他放下心來,開始在簌簌發抖的女人群中,挑選起來,
遠處的金營外,
完顏婁室早已帶着三千鐵騎前來,
望着殺聲震天,一片狼藉的金營,禁不住皺了皺眉,
“只是五六十名蟊賊,便如此厲害?”
金營之中,早已殺紅了眼的張順,騎着快馬,專尋金兵廝殺,此刻他渾身浴血,如同血人,他的左臂和左腿上,都有一支折斷的箭矢,但他彷彿沒有知覺般,依舊大聲吶喊,拚命廝殺!
斜刺里一匹快馬殺來,
沒遮攔穆弘攔在張順面前,臉色焦急!
“我等已將金兵吸引前來,任務已完成,還是速速突圍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張順有些茫然地轉身,
滔天殺意,稍稍收斂,
眼神再度恢復清明,
他望着紛紛聚攏來的弟兄們,
阮小二,阮小五,斷了一條胳膊的蕭讓,左腿中了一箭,猶自高舉替天行道大旗的金大堅……
怔了一怔后,
張順咬了咬牙,
伸手向遠處一指,
向這些兄弟們,
說出了他生命中最後的一句話,
“你等快走,俺為你們殿後!”
說罷,也不待眾人反應過來,張順一抖韁繩,便揮舞魚叉,殺進了重重的金兵大陣中!
眾好漢怔了怔,
隨即阮小二,阮小五也是縱馬而出,緊追張順而去,
風中傳來阮氏雙雄的怒喝聲,
“小七,你突圍,
給阮家留個后!
諸位兄弟,保重!
小二,小五,去也!”
穆弘見狀,當即也是熱血上涌,恨不得馬上跟隨他們而去,
但看看身邊受傷的金大堅,蕭讓等人,卻又冷靜下來,
沒有自己做前鋒,他們如何殺得出去?
想到這裏,穆弘強忍英雄淚,當即撥轉馬頭,向著完顏婁室大軍的另一側,縱馬殺了過去!
手中朴刀,舞得密不透風!
“兄弟們,且隨我突圍!”
……
張順眼裏的世界,
早已是一片血色,
不知何時,戰馬已經無影無蹤,
他瘸着一條腿,站在地上,卻猶如一隻受傷的猛獅般,
怒吼着,咆哮着,將一個又一個敢於上前的金兵,戳倒在地!
他身上已經中了好幾箭,額頭也中了一槍,鮮血不斷流下,幾乎糊住了他的雙眼,
在他身後,阮小二,阮小五兄弟,同樣邁着踉蹌的步伐,不斷拚命地揮舞兵器,斬殺着周圍的金兵。
但金兵似是無窮無盡,殺之不絕,
一道又一道的疼痛,從身上不同部位傳來,
身後阮氏雙雄的憤怒嘶吼聲,
也逐漸地消失不見,
金兵們面帶畏懼之色地,逐漸包圍過來,
看着這名渾身浴血,還猶自拚命揮舞鋼叉的宋人,
沉重的馬蹄聲傳來,
金兵們紛紛避讓,
完顏婁室騎着馬,提着提槍,皺眉望着在場中狂舞的張順,
這個人就像是瞎子一般,好像已經看不見了,
仔細看去,原來是被血糊住了雙眼,
此人身上傷痕纍纍,起碼完顏婁室能看到,他身上斷掉的箭矢,就足足有六支!
而此人的額頭上,左腿上,前胸、後背處,各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一看便是槍傷!
身中四槍六矢,還能如此勇猛,
如此驍將,世之罕見!
完顏婁室不動聲色地做了個手勢,
眾金兵紛紛退去,
但張順依舊在不知疲倦地,瘋狂揮動着鋼叉!
此情此景,讓完顏婁室突然想起了華夏歷史上一位非常著名的神話人物,
刑天舞干戚,
猛志固常在!
哪怕頭顱斷掉,
也絕不放棄戰鬥!
完顏婁室就這麼靜靜地,靜靜地看着拚命揮舞兵器的張順。
他的血越流越多,動作也越來越慢,
終於在某個時刻,
張順終於停下了手,
所有力氣,突然消逝而去,
他那並不十分高大的身軀,
仰后便倒!
張順躺在地上,
恍恍惚惚中,
突然間,
大哥張橫的面孔,出現在他面前,
隨後是天王晁蓋,公明哥哥,
再往後,是被金兵殺死的,自己的大舅子一家,
最後便是雲娘的身影,
她那嬌美的臉龐,
彷彿在空中,
對着他,
溫柔地笑,
“官人你,要儘快來杭州啊。”
這是雲娘不放心的聲音。
“好的,好的。”
這是自己對他的承諾,
雲娘的面孔,慢慢消失不見,
張順如釋重負地嘆了一口氣,
身子終於徹底放鬆了下來,
失去意識前,
張順彷彿聽到有人在旁邊說話,
聲音並不真切,
“是個英雄,好好埋葬了吧。”
而在另一邊,
朝陽門外,
茂德帝姬也陷入了苦戰,
郭藥師率領萬餘金兵,將這群宋兵牢牢圍住,
赤着上身的李逵,早已渾身帶傷,渾身浴血,卻依舊暴跳如雷,拚命揮舞雙板斧,砍倒一個又一個金兵,
秦明也是奮起神勇,揮舞狼牙棒,力戰郭藥師,
但整體來看,宋軍卻是被遼兵不斷地包圍,壓縮,
戰敗的結局,已經顯而易見。
而此刻,金兵大營中,
望着場地中央佈置好的樂器,
完顏宗望的眉毛,卻是越擰越緊,
一股不妙的預感,在心中緩緩升起,
他剛才一直心不在焉地想事情,
對身邊發生的事,恍若未聞,
此刻神差鬼使,
他卻突然想起剛才吳乞買的大笑來,
完顏宗望再也忍耐不住,
急忙開口詢問劉彥宗,
“劉大人所言,率軍出城的女子,乃是何人?”
劉彥宗微微一笑,
“除了茂德帝姬,還能是誰?”
茂德帝姬?
宗望有些詫異地睜大雙眼,轉身望向場中帶着面紗的女子,
面露吃驚之色,
“那此女又是……?”
吳乞買哈哈一笑,
“秦檜剛才跟朕說了,
他懷疑此女,乃是寧策的一個女人,好像叫什麼秀秀……”
秀秀?
完顏宗望看着緩緩拿起兩根鼓槌的殷秀秀,
心中不安之感,愈發強烈起來,
“這女子究竟要作甚?”
吳乞買又是哈哈一笑,
“她說要為朕演奏一曲。”
演奏一曲?
完顏宗望愣了愣,
突然霍然站起,
他終於知道自己感到不安地地方在哪裏了,
只見他唰的一聲,拔出腰間長刀,一腳踢倒身邊的美人,
大踏步來到吳乞買面前,
“大汗!茂德帝姬乃是寧策逆鱗!
觸之即死!
帝姬既有危難,
寧策絕不會置之不理!
帝姬既然殺出,
局勢實乃危急萬分!
臣願統率一路兵馬,前去擊殺帝姬,消除隱患!”
雖然搞不懂宗望為何對區區一女子,如此忌憚,
吳乞買還是點了點頭,
“也好,
速去速回,
朕在這裏等你。”
完顏宗望一甩大氅,轉身匆匆而去。
……
漫天的箭雨中,
帝姬以大刀,不斷撥掉射向自己的弓矢,
面對數倍於己的金兵,
少女的臉上,
卻是絲毫沒有畏懼之色,
只見她手持大刀,輕叱一聲,
“兒郎們,鎮北王即將趕來,金兵敗退之時,已是不遠,諸君,且隨本宮殺敵!”
在帝姬的帶動,宋兵鼓起勇氣,
拚命地揮動陌刀,釋放強弩,不斷殺傷着周遭蜂擁而來的金兵!
……
望着場中緩緩帶上青銅面具的李師師,
吳乞買皺了皺眉,微微傾身,望向劉彥宗,
“這兩個美,人,要給朕演奏什麼樂曲?”
劉彥宗哈哈一笑,
“好像,好像是失傳已久的蘭陵王入陣曲。”
蘭陵王入陣曲?
望着早已準備就緒的兩女,
吳乞買心中,
突然也有不妙的預感升起,
他想了想,
突然便站起身來,
指着看似嬌弱無力的二女,
急忙嘶聲道:“快,快給朕住手!”
然而他的話語,
有些晚了,
玉手翩翩起舞,
雄渾的鼓聲,突然便在場中響起!
戰鼓聲由慢到快,聲音越來越急,
而與此同時,
帶着面具的李師師,
也開始彈動琵琶!
蘭陵王入陣曲,
開始演奏!
朝陽門外,
正拚命揮舞方天畫戟,與秦明酣戰不休的郭藥師,突然身子一滯!
遠處傳來尖利的嘯叫聲!
這聲音雖然模糊,
但郭藥師卻是再熟悉不過!
當初濟南城上,他親眼目睹,完顏闍母率領的一萬金兵,被寧策以火炮,全部活活轟成血霧!
這聲音,
太TMD的熟悉了,
這是放炮的聲音!
這是寧策來了!
寧策既已前來,
那毫無疑問,前去阻攔他的完顏宗弼,以及銀術可,撒次答兩將,下場不問可知!
想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
郭藥師頓時肝膽俱裂!
只見他虛晃一槍后,
急忙掉頭便逃,連身邊的將士們,也顧不上了!
眼看敵將突然發了瘋般,開始逃竄,
茂德帝姬心中突然便有所悟,
當即勒住戰馬,扭頭望向北方!
只見天邊的地平線上,
突然間,衝出一彪軍馬,聲勢浩大,來勢洶洶,宛若鋼鐵怒潮!
玄色鐵甲,在陽光下,閃耀着幽幽的光芒,
鋒利細長的陌刀,刀鋒逼人,
藍色的戰旗,迎風狂舞!
這一切無不昭示着,
那個令金兵聞風喪膽的大宋戰神寧策,
已經來此!
鋼鐵怒潮勢不可擋地前進,無視前方一切障礙,
沖在最前的少年,手持離別刀,胯,下愛馬照夜玉獅子,冷風拂過他的發梢,也拂過他那俊秀的面孔,
望着近在咫尺的金兵營寨,
寧策舉起離別刀,
怒喝一聲,
“諸君,隨本官破陣!”
只見寧策一聲令下,
洶湧而來的萬人大軍,頓時便如狼似虎般,殺進金兵大營!
大宋鎮北王寧策,
入陣!
慷慨激昂的戰鼓聲中,玉手頻頻彈動琵琶,美妙動人的音樂聲不斷響起,
雄渾的蘭陵王入陣曲,
在場中奏響!
但此刻的金兵大營,卻已是一陣混亂,
金兵金將誰也顧不得徽欽二帝,乃至那些美貌的女子了,
劉彥宗慌張着給吳乞買牽來馬匹,
吳乞買也顧不得自己皇帝的風範,匆匆上馬,
囑咐劉彥宗速速帶領兵馬上前迎敵後,
吳乞買便帶着五千金兵,開始向西逃竄,企圖避開從北面蜂擁而來的寧策軍主力!
而就在這時,張憲也率領三千鐵甲陌刀兵,從山林中呼嘯着殺了出來,
直取金兵大將,
完顏婁室!
混戰之中,金兵大營亂作一團,
諸王與賓妃,帝姬們擁擠在一起,神色慌張,
然而場地正中,
激昂雄壯的樂曲,卻依舊在不斷響起,
殷秀秀,李師師二女,對周遭的一切,恍若未聞,只是不斷揮舞鼓槌,彈動琵琶!
蘭陵王入陣曲!!!
寧策揮舞大刀,率軍衝殺,
楊再興手持鐵槍,武松揮舞鑌鐵雙戒刀,如狼似虎,如入無人之境!
金兵萬萬沒想到,大宋居然還有這樣一支虎狼之師,在此刻趕到!
猝不及防之下,頓時大亂!
岳飛率領兩千重甲騎兵,為大軍左翼!
京西第一將翟進,與契丹猛將蕭義先,則統率着另一支騎兵,在耶律普速完的指揮下,為大軍右翼!
寧策親率兩千重甲陌刀手,以及兩千輕甲火槍兵,為大軍中軍!
遠處後方山坡上,魯智深指揮着千人炮隊,不斷以重炮,遠程轟擊金兵大營,給金兵造成更多的混亂!
宋軍勢如破竹!
雖然也有悍不畏死,企圖反擊的金兵,洶湧上前,
但都被火槍手無情地以鉛彈,擊殺在遠處!
讓這些兇悍金兵,連靠近宋軍軍陣,都不可能!
高寵紅衣紅馬,手持鏨金虎頭槍,沖在最前,
將一個又一個金兵,慘叫着挑上天空!
楊志,欒廷玉,杜壆等將,也是殺氣騰騰,
不斷揮舞兵器,屠戮金兵!
不用片刻功夫,
寧策便率領手下精兵,殺穿了金兵大營!
遠遠地,寧策便看到了正在城門,酣戰不休的少女,
“寧策……”
看到心上人前來,
茂德帝姬的俏臉,宛若鮮花綻放般,露出攝人心魄的笑容!
寧策微微一笑,提着離別刀,猛地一夾馬腹,
照夜玉獅子揚起四蹄,不斷疾馳,驟然跑出一道殘影來!
明媚的陽光下,夏日的微風中,
少年怒吼一聲!
“帝姬休慌,本王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