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藝術學院（八）

第九章：藝術學院（8）

明朔的咳嗽聲將附近幾盞燈引亮。

骷髏的瞬間化灰讓沒跑出多遠的三人紛紛停下了腳步，他們往這邊張望着，沒有敢朝明朔這邊靠近。

薛東北跑得快離得遠，想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喊了一聲“喂”，他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走廊里回蕩開來，這一下整條走廊的燈都亮了起來。

一切似乎回歸了正常頻道。亮起的燈光將他們四人的影子拖得很長，沒有什麼怪異的拿着大鐮刀飛着追逐他們索命的骷髏，沒有一教室奇奇怪怪的同學，沒有詭異的宿舍樓……

哦，他們還在這裏，正常去TM的。

明朔狠狠地吞咽了幾下，試圖將快到喉頭的咳嗽感覺咽下，未果。只好用手捂住嘴，輕咳了幾聲悶響，通過吸氣和吐氣快速過度掉這樣止不住的咳嗽。

終於，咳嗽聲停下了。明朔抬起頭，與三個望着他的人對視，他搖了搖頭：“應該沒事了，我沒感應到周圍有什麼不對勁的。”他話音剛落，眉頭又皺了起來。

他轉身看向面前那個門打開着的教室，這個教室就是剛剛李主任走進去的那一間。明朔知道李主任從樓上跳下去了，他沒親眼看見，但精神感應到了，也聽到了一聲墜地發出的響聲，他奇怪的的是——走近那扇開着的窗戶，往下望，沒有屍體，也沒有血跡。

喬云云在明朔走進教室之後就承受不住，奔潰得癱坐在地上，大哭起來。薛東北和韓妝他兩對視了一眼，沒有人去勸她，受了驚嚇哭出來未必不是好事。

只是喬云云就像是水做的人，一哭起來簡直沒完沒了，她還不住得揉眼睛，很快就揉的兩隻眼睛又紅又腫，凄凄慘慘的。

韓妝蹙了蹙眉，朝着她的方向走了幾步：“云云，別哭了。”

有些人卻是不能勸的，越是有人勸，越是哭的凶。

哭聲拔高了一個度，在這樣的環境下多添了幾分詭異可怕的氣氛。

一個突兀的聲音在轉角處響起，熟悉得厲害。陸深的身影從轉角處顯現，他雙手插兜，靠着牆壁，似乎是沒有骨頭一般，挨着什麼就靠着什麼。

他的出現嚇得喬云云一個咯噔，口中的嗚嗚咽咽變成了一個響亮的嗝兒，眼淚又落了兩滴下來，身體也開始發抖了起來。

陸深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女生，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哭得臉都花了啊，你也不小了，這怎麼還想當小花貓呢。還是說，你捨不得剛剛那個骷髏架子，哭哭喪想把它召回來？”

他的話成功引得三人臉色大變，腿肚子發顫。

陸深很滿意這效果：“你們要是想它了，可以隨時跟我說，付出點代價我可以送貨上門的。”他從兜里抽出一隻手，食指和中指間夾着一張紙牌大小的卡片，卡片上正是剛剛那骷髏的縮小版。變成Q版模樣的小骷髏沒有半點方才追殺他們時的陰森恐怖，丑萌丑萌的怪可愛。

然而，沒有人有這個心情。

陸深的手一翻，猶如變魔術一般，卡片消失在他手上，再一翻一個丑萌的小骷髏掛在他的手指上。小骷髏似乎對方才到嘴的獵物跑掉這事頗為惱火，他上下牙齒一咬一咬，發出咔嗒咔嗒聲，黑洞洞的眼眶裏兩簇火苗一明一滅，交替閃爍。

喬云云的尖叫聲再一次響起，這次就不是擾民的程度了，那是能掀開屋頂的高分貝噪音。

陸深掏了掏耳朵，覺得這小花貓的尖叫聲有幾分吵，讓他有幾分不快：“再發出聲音，我就給小骷髏加個夜宵嘍。”

小骷髏的激動了，他的兩隻骷髏手掛在陸深手臂上沒有辦法鼓鼓掌，只能快節奏高頻率得多閃幾下眼睛，用腳底板拍幾下做應和。

喬云云趕忙用手捂住了嘴，甚至咬住了手上的肉，不敢再發出半點聲響。

陸深的注意力卻又到了小骷髏身上，看着那滑稽的用腳鼓掌后，覺得有點辣眼睛：“嘖，丑東西，真是醜死了。”他手抓向小骷髏，小骷髏再次變成了一張卡片消失在他的手上。

“小獅子呢？”陸深沒來由的一句，問的三人一頭霧水。他們不知道陸深的身份，但很危險這點是不用質疑的，沒人敢回復他。

還是韓妝反應了過來，她朝着亮燈的教室微微側了側頭，明朔進去有一會兒了，到現在還沒出來，不會也遇到了什麼不測。

她的動作沒有逃脫陸深的視線，他看了看那個亮着燈的教室，沒有進去的打算，反而似乎是打算走了一般轉過了身。

人影消失在轉角，走廊里的三人再次鬆了口氣。誰知才剛剛出了半口氣，陸深又轉了回來，他從轉角探出半個身子，惡作劇得逞般得笑看着因為他出現又驚又懼的三人，欣賞了幾秒他們的表情，隨後朝着喬云云的方向扔了一個巴掌大的東西。

“小花貓，送你個小禮物。”

想到剛剛那個骷髏，三人驚得屏住了呼吸，喬云云下意識就往後縮了幾步。

東西落在了離喬云云不遠的地上，輕輕的，幾乎沒有發出什麼聲響。

喬云云的視線落在其上，下意識又想尖叫，腦海里想起剛才陸深的話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她驚惶地看向轉角，陸深沒在，又趕緊收了回來，眼淚再次涌了上來濡濕眼眶，她卻不敢再出聲，哽噎在嘴裏。

那個落在地上的東西是一個巴掌大小的小娃娃，做工很是粗糙，造型也很是不堪，如果上市絕對虧本的那種。娃娃是李主任的模樣，穿着的衣服、髮型，甚至那個大肚腩都相差無幾，幾乎是神還原了，娃娃的造型就很嚇人……

如果李主任跳樓的話，大概落地的時候就是這麼個造型吧。

幾人盯着那個奇怪的娃娃相顧無言的時候，刺耳的鈴聲再一次響起，幾乎是讓這幾人心神一震。

薛東北早就走了過來，他嘗試着用腳尖去碰了碰那個娃娃，沒有出現他們想像中的娃娃會動啊、會從裏面冒出來什麼啊，什麼都沒有，彷彿那就只是一個設計師喝醉了設計出的造型奇怪了點的娃娃。

“明朔他進去有多久了？”韓妝的聲音打破了幾人間的靜默。

薛東北一愣，也不去管什麼娃娃不娃娃的了，幾步跑到教室門口，然後他呆住了——教室里一扇窗戶大開着，晚風將沒有拉上的百葉窗吹得不斷與窗戶碰撞出輕微響聲，教室里一個人也沒有。

“明朔？”薛東北有些茫然，他確實是看見明朔進了這個教室的沒錯，他又扭頭看向韓妝，對上韓妝詢問的眼神，突然感覺喉嚨有點干啞，他說，“他不見了。”

兩個女生頓時又有些驚慌，連明朔都不見了，她們該怎麼辦！還有誰，還有誰能帶她們逃離這個地獄！

明朔呢？

明朔在窗前發現樓下沒有李主任的屍體后，就打算立刻離開，就在轉身的時候，他竟然看見他的身後不遠處的座位上坐着一個人。

一個不算陌生的人，手裏拿着筆對着他似乎是在丈量，翹着的二郎腿上放着速寫板。那個跑進女生宿舍的人，也是在那十二張畫中只出現了一次的那個人。

他出現得悄無聲息，無法察覺。

“你……”明朔剛剛開口就被打斷。

“我想畫你，可以嗎？”男生提起的筆尖已經頓在了畫紙上方，他才開口問。

“如果我不想呢？”明朔試探着開口，入畫或許有危險，他不得不防範一下。

他一說不想，那個男生抬眼看了他一眼，小聲嘟囔了聲：“不想就不想，關我什麼事。”說著筆尖就落到了紙面上，顯然剛剛那詢問就單純只是禮貌客氣一下。

“我之前見過你，你認識一個叫施博藝的人？”明朔煩躁得改變着自己的動作，似乎是要這樣給男生增加難度，一邊又試圖從這裏套消息。

男生的筆尖在畫面上一頓，又在他手裏轉了幾圈：“我就是。”

明朔變換動作的姿勢一頓，所以那十二張速寫都是他的作品啊。“你為什麼要進女生宿舍樓？”

施博藝手上的筆尖“啪嗒”一下斷了，他有些惱火得將筆扔下，拿了另一支繼續畫。“我沒有。”

“我看見你進去了，還有那個老師。”明朔表示自己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不是老師。”施博藝沒有再反駁，轉而引開了話題，“他是個大魔王。”

“大魔王？”明朔重複了一下這個詞，在舌尖咀嚼琢磨了一下。

“對啊，動動手指就可以毀滅這個世界的大魔王。”施博藝皺了一下鼻子，似乎很是討厭的樣子。

明朔覺得這口吻跟那個光屏的幕後有點像，都帶着點那中二的味兒。

“所以，你為什麼要進女生宿舍？”話題被明朔很生硬得扭轉了一百八十度，前後壓根沒有什麼因果關係。

施博藝冷下了臉，瞥了他一眼，低頭畫了幾筆才又開口：“女生宿舍，男生禁止入內。”

“所以，你為什麼進去了？”明朔不依不饒，不問出個理由不肯罷休。

施博藝手上的筆似乎不合他心意了起來，他轉了幾圈又在指腹間捻着轉了幾圈，遲遲不落筆了。“有沒有人說你很討厭？”

“你不回答，我就只有更努力點了。”明朔俏皮了一句，依舊在等他的回答。

施博藝沉默下來，咬了咬牙，飛快地寫了一行字，把筆摔進筆袋裏，“刷”得一下撕下了那頁紙就拍在了桌上。

他站起身來，盯着明朔的眼睛，神情認真地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他說：“可是，不是所有努力都會有結果的。”

教室里的燈像是電路接觸不良一樣閃爍了一下，施博藝如來時一般，走時也無聲無息。

明朔回味着剛剛的一番對話，朝着剛剛施博藝拍下的那張紙走去。紙上畫的人自然是他，很好認，人下面有一句話——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做什麼？

明朔：？？？

表情包？

明朔有些摸不着頭腦，看了這句話再看畫上的自己，真有幾分傻傻憨憨的呆瓜模樣。

在這個表情包下面一段的位置寫着一行很潦草的字跡，與上面的表情包的藝術字形成鮮明對比：為什麼這麼對他！又為什麼這麼對我！該死的我要你們萬劫不復。

明朔眯着眼看着那行潦草的字，中二、偏執又瘋狂……跟剛剛給他畫這麼一張沙雕表情包的施博藝分/裂得就像是兩個人，但這行字確實也是他寫的。

不過眼下有一點是明確了，無論是隱情還是為人昭雪，對象已經出來了——施博藝還有一個人……

明朔盲猜是那個十二張速寫的主角。

【叮】探索度完成20%。貼心提醒：夜深人靜，世不太平，鬼魅夜行，謹慎行動。

“啊，明朔，你還在。”薛東北的聲音裏帶了一分驚喜，方才明朔消失不見，他們惶惶不安，最後還是決定回宿舍再說。先前也說了宿舍是有門禁的。

突然教室里的燈光閃爍了一下，吸引了薛東北的注意，他眼角餘光瞥了一下，看到教室里明朔的身影不由得叫出聲。

“恩。我剛剛獲知了一些消息，邊走邊說吧。”明朔快走幾步到他們身邊，剛剛靠近手裏就被塞了一個軟乎乎的東西，低頭一看，也被娃娃的造型驚了。“恩，是李主任。”

這個時候，鈴聲響了起來。

幾人一驚，趕忙衝著宿舍樓跑去。

距離宿舍門禁還有十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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