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你要個管家嗎
把毛肚、河蝦和毛豆泡在吊糟后所得清澈澄亮的液體中,在一整晚的浸泡入味后,便是令人食指大動的糟三樣。
煮熟的河蝦用來做糟鹵,新鮮的河蝦撲騰騰活生生地腌入酒里,便是醉糟。
而螃蟹同樣可以作為醉糟的食材,正所謂酥片滿螯凝作玉,金穰熔腹未成沙,糟蟹美名如此,吃時蘸上薑絲豆醬、蒜泥辣椒醋、梅膏醬或桔油,讓流連其中,不得忘返。
飯館生意愈加紅火,楊信陽索性讓那幫乞兒都來店裏幫忙,每天只安排一個人出去探聽消息,這日老孔在街頭幫人寫信,就見孟津踉踉蹌蹌奔了過來。
孔乙己一看,對恩客說了抱歉,攤子都不收了,抱起孟津就跑,孟津此時很不好,鼻青臉腫,嘴角掛血,兩隻耳朵高高腫起,躺在孔乙己懷裏一抽一抽的。
兩人來到連炕街,那公孫醫生看了,連聲道作孽,開了個方子,讓他去寶芝藥房抓藥。
藥房掌柜不在家,只有一個幫閑的夥計,他繃著一張臉,接過藥方,又打量了孟津一眼,“這藥材可不便宜,得先給錢。”
孔乙己二話不說,將身上的子兒都掏了出來,掌柜扒拉一下,“這錢,只能抓一味呢。”
孔乙己百般哭求,說能不能先救人,那夥計的只是搖頭,碰巧一個孩子從他身邊經過,孔乙己一把抓住他,“小哥兒,你能不能去方載街,找信陽哥兒,跟他說有個夥計打傷了,能不能先借點錢?”
被拉住的正是冉虎,他一聽,“你找信陽?”
孔乙己靈光一動,“對對對,就是信哥兒,這個是信哥兒的夥計,在他店裏幫忙的。”
說著指了指已經昏迷過去的孟津。
冉虎聞言,衝著那夥計喊道,“白威,給他抓藥,這個是信陽的夥計,甭管錢的問題,我就在這裏,我爹回來了,我跟他說。”
名為白威的夥計立刻忙活起來,先遞出一個小瓷瓶,從裏面倒出個丸子,撬開孟津的嘴,和水餵了下去,跟着按公孫醫生的方子抓了葯,放在爐子上煎起來。
冉虎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醫理,讓孔乙己把孟津衣服剝了,檢查是否有其他傷處,孔乙己有些尷尬,“那個,小哥兒,你能不能迴避一下,孟津是女娃娃。”
冉虎哦了一聲。
不一忽兒,孔乙己抱着孟津從裏屋出來,鬆了口氣,“還好,沒有傷處。”
煎好了葯,用碗盛了,放到井水裏放涼,給孟津喂下去。
孟津一陣咳嗽,悠悠轉醒。
“好孩子,你終於醒了。”
孔乙己眼角帶淚,不住向冉虎道謝,說要回去拿錢,冉虎擺擺手,“信陽是我好哥們,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先回去吧,錢的事另說。”
眼見孔乙己帶人千恩萬謝去了,白威挪到冉虎身邊,“少爺,掌柜的回來了。”
冉虎一張臉頓時皺成苦瓜,哦了一聲,耷拉着腦袋進屋。
——
“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孟津撇了撇嘴,原來今天輪到她出去打聽消息,她在大街小巷亂鑽,看到三個勁裝短打,佩戴刀劍的邊走邊談,便湊上去聽,剛聽得什麼“傷人”“恐慌”“天藏城拿下”,就被發現了。
跟着就是一陣暴打。
孔乙己讓孟津先睡着,自己徑直去找楊信陽。
趕去楊家飯館的路上,孔乙己心情慢慢平復,為什麼楊信陽要收集這些消息,從第一眼見到楊信陽開始,他的言談舉止,在孔乙己腦海里不斷閃現,當走到飯館門前,他已經下定了決心。
“呦,老孔,今日怎麼這麼有空過來?要不要嘗嘗我家新推出的涼菜。”
楊信陽依舊笑容可掬,孔乙己坐到靠牆一張桌子上,“來一壺茶即可。”
“老孔,你只喝茶不點菜,影響我生意呢。”
楊信陽開玩笑道。
孔乙己讓楊信陽也坐下,直接開門見山,“信哥兒,你要個管家嗎?”
笑容凝固在臉上,楊信陽乾咳道,“老孔你今天很閑,來找我逗樂子了。”
孔乙己一臉嚴肅,“老夫顛沛半生,也算看開了,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慧的孩童,日後前途不可限量,良禽擇木而棲,早點做出選擇,說不定我這落魄秀才,還能翻身哩。”
楊信陽正襟危坐,“老孔啊,這可不興說笑的,你可知我年歲?”
“知道,四歲多的垂髻小兒。”
“那老孔你今年貴庚?”
“三十有六。”
楊信陽暗道古人真是早衰,你看起來都四五十了,沒想到才三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