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秦香蓮16
福寧殿中氣壓極低，宮女太監個個屏息凝神，唯恐發出半點聲音。
趙偵滿面寒霜，氣怒交加：“襄陽王身為王叔，位居高位，執掌大權，卻擅殺朝廷大臣，勾結西夏皇族。他可還記得，他是趙家子孫。”
八賢王忙勸道：“官家莫要氣壞了身子，包拯，這消息可真。”
包拯將手中摺子再次遞到趙偵面前：“陛下，微臣手中有證據，還請陛下，王爺過目。”
趙偵接過摺子，細細看過，摺子上所寫與剛剛包拯所言並無出入，再看摺子裏夾着的那幾封信。
趙偵手指微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八賢王見趙偵如此，越發好奇，那信上都寫了些什麼了。
包拯適時開口：“王爺，那是襄陽王趙爵與西夏皇帝歃血盟誓，相約共同‘起義’，打下大宋后，瓜分中原‘盟單蘭譜’。和三封趙爵與西夏皇帝的親切往來的信件，兩人在信中稱兄道弟，互通買賣。只信件中露出的消息，襄陽王就以五千神兵，自西夏換來三千好馬。”
八賢王怒道：“趙爵小兒，他怎麼敢。”
趙偵氣怒交加，心內煩惡，只覺頭暈眼花，頭昏腦漲，本想開口問幾句話，卻不料一開口就吐了。
八賢王忙上前扶住趙偵，姚方令人傳御醫，幾個小內侍上前將穢物清除，用水洗了兩遍地，默默退出大殿，站在殿外等候傳喚。
經過一番診治，確定趙偵只是中暑，並無大礙，八賢王和包拯才鬆了口氣。
原來趙偵早上起來就有些不舒服，可他向來勤勉，堅持上朝聽政，下朝後又聽聞襄陽王勾連西夏謀反，氣怒交加之下，病體越發嚴重。
按御醫的說法，官家若不好好休息，只怕小病拖成大病，萬一留下病根，於龍體將有大礙。
在八賢王的一再勸說下，趙偵服下湯藥，沉沉睡去。
八賢王和包拯面面相覷，如今的局面，該如何是好？
皇帝病了，不能理事。萬一襄陽王發現機密文件不見，提前謀反又當如何？
他們二人，可沒有人能調動軍機，拿下襄陽王的權力。
若事態，真到了十萬火急的情況，八賢王還可以站出來，充當一回指揮者。
可如今的情況，要說緊急，還不至於。至少，襄陽王並不知道自己要謀算的事已經被官家所知。此時離他們約定謀反的時間還有半年。
可若事態說不緊急，襄陽王又隨時有可能發現，自己藏進沖霄樓的機密文件被人盜了，他隨時可能提前謀反。
另外，官家向來仁善，擅動刀兵，非他所願。只怕他若醒着，哪怕明知襄陽王要謀反，他也會讓他們想辦法，使計擒下襄陽王，而非派大軍壓境，和襄陽王開戰。
八賢王皺眉不語，如今的狀況，最好的辦法是請出劉太後主持大局。可八賢王並不想讓好不容易執掌大權的皇帝，再將政權交到劉太後手中。
哪怕只是短暫的幾個時辰，等皇帝醒來，他也不好向皇帝交代。更不談，當年那件事，他一直耿耿於懷。不知該如何告知自己一手養大的皇帝。
八賢王面色難看，翻着那些信件，問道：“包拯，這些信從何而來，消息可真。”
包拯：“回王爺，這些證據，皆是江湖義士東方俠智化，冒死從沖霄樓中盜出，帶着小徒易容成乞兒，一路乞討送入開封府內。此外，另有北俠歐陽春路經襄陽，於火海中救出派往襄陽的通判陸大人，陸大人此時也在開封府內養傷。因他傷情太重，至今還未能醒來。然，此事干係太大，微臣不敢不報與陛下。”
八賢王：“本王明白你的為難之處。只是如今……”
話未說完，殿外傳來喧嘩聲，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姚方，忙出外探查，片刻后回來回稟，是寶慈殿太後娘娘聽說官家這裏叫了太醫，派人過來問問，官家身體可好，如今天熱，萬莫傷了龍體。娘娘還說，官家若方便，娘娘等會就來看望陛下。
包拯眼前一亮，如今情勢，若劉太后能出面……，可想到這裏，他又黯然低頭。太后一旦重掌大權，等陛下病好了，又當如何？
八賢王：“姚方，你走一趟寶慈殿，就說官家略有些中暑，並無大礙，已服過葯，休息了。讓太後娘娘寬心，不必過來探視了。”
等人走了，八賢王才道：“包拯，若派御貓展昭前往襄陽擒下襄陽王，押解入京，有幾分把握！”
……
寶慈殿內，劉太后鳳目微眯，冷冷道：“襄陽王要謀反，氣暈了陛下。呵，官家仁善，不忍向宗室下手。哀家卻容不得這等狼子野心的賊人禍亂天下。只要官家還在，哀家不死，這天下哪有他趙爵的份。”
劉太后囑咐姚方：“襄陽王未落網前，你給哀家看好福寧殿。小心襄陽王在宮內也有探子。若有小人傷了龍體，哀家第一個不饒你。”
姚方忙忙應是。
劉太后揉了揉眉心，嘆道：“最近總是不順，先是陳世美，又是襄陽王，這是怎麼了。哀家這心老是突突地跳。姚方，官家龍體為重，你回去后，定要約束宮人，莫要多嘴多舌。襄陽王謀反一事若傳將出去，壞了官家大事，哀家也保不了你。”
姚方如遭雷擊，瞬間明白過來，自己已犯了宮中大忌，但在太後宮中，他不敢有任何不滿，只道：“是，娘娘，奴婢定會管好福寧殿。”
劉太后滿意點頭：“千斤重擔，你一個人只怕承不起，不如請八賢王留宿宮中，有八賢王坐鎮宮中，哀家也可安心。”
姚方領命而去，心內忐忑不已，恨不能給自己幾個大嘴巴子，讓自己多嘴多舌。
但事已至此，哪怕他再後悔在劉太后詢問時，將襄陽王謀反一事說了出來。也只能乖乖回去復命。只希望官家醒來后，看在以往他一片忠心的份上，留他一命，或給他一個痛快。
劉太后見姚方魂不守舍，令郭槐跟過去照應一二：“郭槐，如今的情況，姚方可不能亂，他得為陛下守好福寧殿，他一旦出事，陛下只怕也不能安心養病，你可明白。”
郭槐領命而去，心中感慨不已，娘娘就是心善。前些日子明明看到官家駐足冷宮門前，懷念當年死在大火中的李娘娘，心中鬱鬱不樂。覺得這麼些年的養恩，竟然不如當年那人與官家的一面之緣。
如今聽說官家病了，娘娘又替官家操起心來，唉，只希望官家病好后，能與娘娘多親近幾分，莫要只做些面子情。
寶慈宮太監去而復返，大太監郭槐親自前來，當著眾內侍的面，再次提醒姚方注意官家飲食，衣物，湯藥，待官家病好，娘娘重重有賞。
他這番提醒可謂是細緻入微，見姚方記下自己說的話。郭槐又道：“太後娘娘擔憂官家龍體，恨不能親自前來照管，只是娘娘體弱，一聽說官家病了，就覺心驚肉跳，心焦不已……如今這情況，娘娘說，最好請八賢王入宮坐鎮福寧殿。”
完了，他又對姚方說：“你莫要覺得娘娘看不起你，認為你跟隨官家多年，依舊管不好福寧殿。只是茲事體大，事關龍體，非是我們這樣的人能擔得起的。”
姚方忽然明白了郭槐來這裏說這番話的意義，總算有了份精神。雖然，他還在想，劉太后這麼做的意義何在，可能好好的活着，誰願意死呢？
郭槐拉拉姚方的手：“如今多事之秋，你一定要照顧好官家，莫要讓娘娘憂心。”
姚方連連應是，千恩萬謝送走郭槐，轉身入殿，將郭槐剛剛交代的話一五一十秉給八賢王。
八賢王捋着鬍鬚，淡淡點頭：“如此，本王就留在宮中，本王倒要看看，何人敢在宮中作亂。”
其實，就算劉太后不說這話，八賢王也會留在宮中，照看皇帝的身體。但有了劉太后這句話，他留下來就更名正言順了。
姚方暗自鬆了一口氣，他這條命，算是暫時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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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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