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一介野醫
平川鎮,羅家堡。
無邊的黑暗終於出現了一絲光亮,世界慢慢變的清晰起來,一張疲憊的婦人臉龐出現在了羅寧眼前。
“娘親!”
羅寧下意識地叫了一聲,眼睛不由濕潤了,腦海中想起了埋藏在記憶深處的身影,一股溫暖流過心間。
“寧兒,你醒了?太好了,上天保佑,上天保佑!”婦人拉着羅寧的手,眼淚忽地一下流了下來。
“娘,這裏是地獄嗎?能見到您,寧兒太高興了。”羅寧咧嘴一笑,掙扎着坐起身來,目光環視一圈四周,一下子愣住了,這裏……這裏是他的房間!
“傻孩子!什麼地獄?這裏是我們的家,你在武院歷練中受傷了,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嚇死娘了。”婦人抹了一下淚水,抿嘴笑道。
武院歷練?昏迷一天一夜?
“難道……我重生了?”
羅寧一下子怔住了,眼睛大睜,一臉不可思議,這怎麼可能?為了爭奪混沌雷鼎,自己不是死了嗎?
“寧兒,你怎麼了?不要嚇娘,哪裏不舒服,快點告訴娘。”婦人見羅寧一臉痴傻,不禁嚇到了,連忙說道。
羅寧回過神來,搖頭笑道:“娘,我沒事。”
但緊接着,羅寧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來,武院歷練,他受傷昏迷,被武院送回家族養傷,醒來后返回武院,遭人陷害,自己廢了不說,隨之又被武院開除,與此同時,也為家族帶來了一場滅族的大災禍!
開陽武院,只有天之驕子才能進去,整個羅家堡只有羅寧一人通過武院考核,家族對他寄予厚望,給了他諸多特殊照顧。但最後,他卻被開除了!
俗話說,落毛鳳凰不如雞,可想而知,羅寧被武院開除后,受到了多少冷嘲熱諷!
“娘,爹呢?”羅寧凝色問道。
“你爹……你爹在後院。”
婦人聽了,眼睛又是一紅,有些猶豫地說道。
“娘,我要去見爹。”羅寧爬起身,意欲向後院走去。
“寧兒,你的傷還沒好,要躺床多休息……”
“娘,我沒事。”
婦人話音未落,羅寧已經迅速穿下了床,向後院跑去,婦人再想阻攔,已然來不及了。
……
後院大廳,除了幾個主事的長老,羅家長輩悉數到場了,但一個個全都臉色凝重,帶有憂色。
“薛神醫,我兒怎麼樣了?”
羅家家主羅振天沉聲問道,在他身邊,一個中年男人坐在木椅上,稜角分明,面容堅毅,只是嘴唇烏青泛白,略有頹廢之色。
這個中年男人正是羅寧的父親,羅家家主羅振天的兒子,羅川!
“羅家主放心,羅川只是中了寒毒,我開個方子,你讓人去抓些葯,吃了就沒事了。”
一個身形消瘦的老者,捋了捋長須,微微一笑道,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這老者,正是羅振天口中的薛神醫,名叫薛觀針,是羅家的客卿,擅長丹藥醫理之道。
“筆墨伺候,讓薛神醫開藥方。”
羅振天聽后,大聲吩咐道,立即有人端來了筆硯墨紙,薛觀針提起筆,筆走龍蛇,一口氣連寫了數十味藥草,皆都是驅寒藥草。
“早中晚,一日三次,五日痊癒。”薛觀針放下筆,嘴角含笑道,而目光深處,卻是寒光一閃,似在冷笑不跌。
“多謝薛神醫了,來人,快去按方子去抓藥。”
羅振天接過藥方,隨之吩咐一聲道。但正在這時,大廳外突然傳來一聲大喝。
“慢着!”
眾人目光向外看去,只見羅寧快速走了進來。
“寧兒,你醒了?”坐在木椅上羅川,一下子站了起來,神色激動地道。
羅振天也是面露喜色,心裏暗自鬆了一口氣,頓了頓,開口問道:“寧兒,你身上的傷好了?剛好,讓薛神醫給你看看,不要留下隱患。”
“爺爺,我沒事,就是臟腑受了一點傷而已。”羅寧微微笑道。
“寧兒,還是讓薛神醫看看。”羅川遲疑了一下,面帶憂色地說道。
羅寧被開陽武院的人送回來療傷,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羅家眾人十分擔憂,若羅寧有所意外,對羅家而言,無疑是一個重大打擊。羅寧是年輕一輩中佼佼者,這才被開陽武院錄取,將來要承擔著榮耀家族的重任。
“爹,我真的沒事。”
羅寧解釋一聲,目光隨之轉向了薛觀針,心裏冷聲,這個狗東西薛觀針雖是羅家客卿,但卻包藏禍心,若不是他,亂開藥方害爹,爹又豈會走火入魔?最後慘死。
“爺爺,這是薛神醫開的方子?”羅寧轉身,目光看着羅振天手中的藥方,蹙眉問道。
羅振天一愣,似乎沒想到羅寧會突然問及此事,點了點頭道:“不錯,正是薛神醫開的藥方。”
“爺爺,我能看看嗎?”羅寧問道。
羅振天頓了一下,一笑道:“這有何不可?”
開陽武院不但教習武學,丹藥醫理等雜學皆有涉及,羅振天以為羅寧是一時興起,想起了武院所學,所以想印證一下。這是好事,羅寧將來能在丹藥醫理有些造詣的話,羅家也不必花費一大筆錢請丹藥醫理方面的客卿了。
羅寧從羅振天手中接過藥方,看了看,隨即冷笑了兩聲,問道:“薛神醫,我爹怎麼了?為何都是藥效猛烈的驅寒藥草?而且沒有溫潤調和的藥草,這葯吃下去,身子能受得了嗎?”
薛觀針眉頭一擰,臉上有些不快之色,冷哼一聲,說道:“重症用猛葯,開陽武院應該教過你吧?”
“重症用猛葯不假,但沒有調和藥效的藥引,這怎麼說?”羅寧呵呵一笑,又問道。
“怎麼?你說我開的方子有問題?”薛觀針面帶怒色,慍聲道。
見薛觀針已經生氣,羅振天眉頭一皺,沉聲說道:“寧兒,薛神醫是我們羅家的客卿,開的方子自然沒問題,你想印證一下所學是好的,但不得如此無理。”
“寧兒,給薛神醫陪個不是!”羅川緊跟着說道,也有點責備羅寧胡鬧,薛神醫既然被稱之為神醫,醫術之高自不必多言,整個平川鎮無人出其右者。
其中羅家長輩雖沒有多言,但從其臉上神色看,都是覺得羅寧太過孟浪了。
“薛神醫,是小子說話唐突了,還請勿怪!”
羅寧微笑着向薛觀針施禮致歉,心裏卻在暗自冷笑:“忘恩負義的狗東西,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
他知道,在羅家眾人眼中,薛觀針仍是道貌岸然的客卿,若一味強勢不講道理,不但不能拆穿他的面目,反而讓他有了可趁之機。
當下,他只有先忍下來,以退為進。
不過,眼下這個藥方卻無論如何不能讓父親服用!
“嗯!”薛觀針愛理不理地應了一聲。
“爹,你怎麼受的傷?我給你把一下脈吧!剛好印證武院所學。”羅寧也不在意薛觀針的態度,走到羅川身邊,笑着說道。
他只記得父親受傷中了毒,至於具體原因,他倒不是十分清楚,在上一世,他醒來后不久,便被家族送回武院。父親受傷中毒的事情,他也是後來才得知。
“在黑林山脈巡查家族礦脈的時候,碰到了一頭妖卒級妖獸,不小心被其傷到了。”
羅川苦笑着解釋道,他是真罡境武者,按理說,妖卒級妖獸,根本不可能傷到他,但最後,受傷了不說,妖獸也逃了。
“妖卒級妖獸?”
羅寧聽后皺起了眉頭,將手輕輕搭在了羅川的手腕上,微微閉目,把起脈來。
“脈象急促無力,亂無章法……不像是中了寒毒,反倒像傷了陽元……”
羅寧的眉頭越皺越深,因為父親的情況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不過隨之,他心中也有了對策。上一世,羅家破滅之後,他被迫遠走他鄉,無意中遇到了一個自號‘鬼醫丹聖’的人,要收他為試藥人。
按照約定,羅寧成為試藥人,十年不死,鬼醫丹聖就放了他,並送他一場機緣。
羅寧那時一心想報仇雪恨,經過一番考慮后,他答應了鬼醫丹聖,成了其座下的試藥人之一。
試藥人,顧名思義,是試藥之人。鬼醫丹聖每日都要在羅寧身上做大量實驗,把他折騰的死去活來。但與此同時,羅寧也在這個過程中學到了很多丹藥醫理方面的知識。
整整十年後,羅寧熬了過來,但由於吃了大量的藥草,他身體已經開始腐爛,壽命無多。鬼醫丹聖將他送到了一處古迹,在與其他試藥人搶奪混沌雷鼎過程中殞命。
……
“羅寧公子,可看出頭緒來了?”
見羅寧手搭在羅川的手腕上陷入沉思,薛觀針冷冷一笑,陰陽怪氣地說道,無知小兒,在開陽武院學了兩天,便以為自己了不得了?裝模作樣!
丹藥醫理,這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學問,不亞於武道之學。武院學點藥理常識,能學出什麼花樣來?
羅寧回過神來,看着薛觀針,忽然一笑道:“還請薛神醫指點一二。”
“指點?不敢當!羅寧公子是開陽武院的高才,薛某隻是一介野醫,哪有資格指點?”薛觀針嘴角一撇,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羅振天聽后,眉頭輕蹙了一下,不管怎麼說,羅寧都是羅家的嫡孫,將來很可能出任家主之位,薛觀針這般冷嘲熱諷羅寧,不但有失氣量,而且也太不顧羅家面子了。
羅川心中也很是不快,薛觀針仗着自己醫術高明,有些恃才傲‘主’了。畢竟,在羅家,薛觀針只是一個客卿。何況,羅寧剛才是不對在先,但已經給薛觀針陪了不是,還這般斤斤計較,當著羅家眾人的面冷言嘲諷,什麼意思?
其他羅家長輩基本上都是這個心思,以為薛觀針氣量小,還在為剛才的事情生氣,但卻未像羅振天、羅川那般心中不快。
羅寧目光偷偷瞄了一圈,發現長輩們都一臉沉色,當下心中冷笑,放下父親的手腕,直起身,嘴角一撇,對着薛神醫說道:“不錯,一介野醫,的確沒資格指點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