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入宮
金鑾大殿之下的諸位臣子，今日瞧着他們的九五帝尊分外不太對勁。
譬如今日陛下身上這原本應當用以彰顯尊貴之意的龍袍，卻被裏衣所遮擋住。就連那三千青絲，都未用束髮簪盤起，任由那一頭如瀑長發懶懶披在肩頭。
垂手立在殿下的宰相趙辰頗為無奈地偷偷望着殿上似是無事人一般的穆寒，只得低低嘆了口氣，將頭垂的更低了些。
當真是太不像話了！想來定是和昨日那顧家送來的新娘子纏綿悱惻過了度，竟然連儀容都未曾收拾，就來上殿！
唉，皆言自古紅顏禍水，如今瞧來，怕是這藍顏也要禍水了。
“趙辰，昨日小李子說你夜裏來訪，不知所謂何事？”
穆寒似是並未將自己這不得體的打扮放在心上，雖是懶散至極的模樣，眸子裏那屬於帝皇的威嚴卻不少絲毫。他口頭上雖是問着趙辰，可目光卻將殿下眾臣皆緩緩掃了一遍。
殿下原本悉悉索索的小聲交談，霎那消失的一乾二淨。
趙辰深諳穆寒明裡雖是問自己所謂何事，心裏不過只是想藉著這話頭給殿下臣民一個下馬威罷了。
趙辰心裏暗暗嘆了口氣，拱手上前一步，“陛下，昨日微臣得了一件好物，想來普天之下獻給陛下最為不過，故而昨日夜半來訪，不知冒犯，着實該死。”
當真是自己的發小，只需自己這個眼神，不用多言便知他所想何物。
“哦？有勞趙丞相挂念着了，待下朝後攜要進貢之物去御書房即可。”
趙辰暗暗搓舒了一口氣，拱手道一句當是。
殿下眾臣，更覺今日他們的九五帝尊似乎更為不對勁了。
顧青當真是明白了古代這些嬪妃為何沒事兒就喜歡宮鬥了。
正如當下的他，正翹着二郎腿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哼着小曲，啃着新鮮上好的水果自在的有些無聊了。
沒有遊戲，沒有動漫。顧青除了癱在這躺椅上吃東西，似乎也沒有發覺其他什麼樂趣了。
想來那些嬪妃，每日除了吃水果就是捯飭自己，也難怪無聊到跑去找其他妃子的麻煩了。
如此想來，似乎沒事和其他妃子明爭暗鬥，上演一場宮心計，還當真是打發時光的最好選擇了。
顧青猛地睜開眼睛，微微愣神后頗為苦惱地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腦殼，不等常歡前來詢問他發生了何事，顧青便一聲哀嚎蹦出嗓子，驚得不遠處枝頭上的雀鳥撲棱着飛走。
“真的好無聊啊——常歡，你告訴我，有沒有什麼好玩兒的？”
常歡聽聞顧青不過是無趣，眉眼間的擔憂收斂起來，仍是那一副天塌下來也不變臉的神情，垂手走到顧青身後。
“顧公子，倘若您無趣的緊，您可以去錦繡宮找諸位娘娘學習刺繡之術，抑或去美言宮學習書法。若是這二樣顧公子覺着不妥不喜，去軍營里跟着習得一些防身之術也是可以的。”
顧青聽的腦殼都有些大了，頗為無奈地翻了翻白眼，忍不住暗暗啐了一口，就連方才吃的津津有味的提子看起來也沒有可口了。
常歡瞧着顧青不吃提子了，只當是這提子口味被顧青吃的有些膩了，便悄咪咪上前一步，拱手道，“今日御膳房新研究了幾樣菜色，倘若顧公子吃膩了這些，奴才便去御膳房取些新菜色讓顧公子嘗嘗，可好？”
唉，有的吃總好過在這裏看太陽好啊。
“去吧去吧。”
常歡得了顧青意思，喏了一聲，便小跑退下，讓顧青不得不佩服古代這些服侍者的脾氣當真是好，現代的一些服務員真是望塵莫及。
當下應當是初暑了，正午將至，暑氣有些起來了，顧青本就是怕熱的體質，這一絲暑氣彷彿是要了他命一般，逃命似的回到了寢宮中。
寢宮中一人皆無，方才的太陽曬得顧青有些昏昏欲睡，顧青也顧不得面前只是一張小木箱，便一頭栽進了木箱中，一下睡了過去。
顧青做了一個簡短的夢，夢裏有個同自己身形相似的男子，裹着單薄的單衣站在風雪中，彷彿風一吹便會倒一般的脆弱身子，卻在風雪裏如同雕塑。
那男子緩緩回頭來望，越是將要回頭，顧青越是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彷彿被緊緊捏住似的，疼的無法呼吸。
未等顧青看清男子臉龐，窗外傳來有些嘈雜的聲音，生生驚醒了睡夢中的顧青。
殿外似乎是有幾個婢子在做着清掃，悉悉索索的笑着些什麼。顧青揉了揉眼睛，從木箱中探出小半個腦袋，試圖聽一聽這皇宮裏有何趣事八卦，好讓自己消磨時光。
聽聞婢子們的口氣，好像是在聊我自己啊？
顧青興緻一下起來，忙爬起身子來，像做賊一樣偷偷摸摸將耳朵貼緊了窗戶，努力分辨着那些婢子究竟在講些什麼。
“你不知曉，這長樂宮裏住着的可不是什麼娘娘，聽聞是個男的呢！”
“哦？未曾料想我們陛下也有龍陽之好？”
“可不是！也是方才過去的方公公說的，這宮裏住着的是顧家的小兒子，聽聞是皇上前些日子出去微服私訪時，隨手救了暈倒在路邊的他，後來顧家便將他作為一物什進貢給了皇上呢。”
“哦？那這般說來，這顧公子也是可憐的緊，被自家人當做物什一樣贈送，可不得傷透了心。”
“哪裏啊！方公公說，原本顧家沒有這個意思，畢竟也是個經商大族，自家兒子送去做男寵，門面總是不好看的。只是這顧公子千求萬求自己父親，說此身只願服侍皇上一人，否則活着也沒有什麼意思。顧家人聽了這話氣的都要暈過去了，可畢竟也是自己骨肉，商討好久，才將顧公子送入宮裏來......”
......
門外婢子們的談話顧青是絲毫聽不下去了，本就隱隱作痛的頭腦，在偷聽完婢子們對話后，似乎疼痛的要炸裂一般。
顧青揉了揉眉心，抬腳便要鑽到床榻上無視掉門外嘰嘰喳喳的聲音。
可湊巧，門外的婢子說到激動之處，一把推開了那原本虛掩着的窗子，那響亮的嗓門便一下穿過窗子透了進來。
“聽聞那顧公子入宮的第一日，還是主動央求皇上寵幸他的呢——”
顧青默默回過頭望向了那被推開的窗子，窗子外的幾個婢女一下看見了他，原本嬉笑的臉上一下嚇得血色全無，只有那個方才不小心推開窗子的婢子，還未看見顧青，只顧擦着窗子，還不忘笑着和她的姐妹們繼續吐槽了兩句顧青這妖媚性子比窯子裏的頭牌還要厲害上三分。
婢子回頭來擦窗子時，顧青淡淡地瞧着她的眼眸，婢子猛地一怔，唇畔的笑意還未消退，生生卡在唇畔，顯得僵硬無比。
顧青一聲不吭，殊不知自己的面無表情，在這些婢子眼裏盡數化為了爆發前的憤怒，似是柄柄利劍將要將她們割成肉條，讓她們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可顧青內心卻只是分外尷尬，好像自己是被抓姦在床的小三一樣，愈是尷尬，愈是不知用何種表情才好。
這些婢子終歸是在這後宮歷練過的，瞧着如此模樣便知自己在背後嚼他人舌根之下場，一個個忙小跑至寢宮內，紛紛跪倒在顧青面前。
“奴婢們該死，一時失了言，還請顧公子恕罪。”
若不是這些婢子們如此模樣，顧青倒是忘記了，自己若要細細算來，也算的上這後宮嬪妃之一。雖說權利不大，但懲治這些奴婢，應當是毋須上報給穆寒的。
顧青內心竊喜幾分，面上仍是波瀾不驚的模樣，心裏暗暗盤算着自己的小算盤。
倘若今日不給這些婢子們一些教訓，怕是只當他顧青是個好欺負的主兒，他日別說背地裏偷偷議論他了，想來就是當著他的面嘲諷他也是極有可能的了。可面前清一色跪着的小婢子們，模樣又是標誌的緊，自己還當真有些對這些萌妹子下不去手。
顧青反倒一下陷入兩難之地，更兼自己未曾經歷過當下情形，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按照遊戲裏的劇情，此時應當樹立自己的威嚴，殺雞給猴看，讓這后宮裏嬪妃懼怕自己才是。可......顧青終歸是在心裏暗暗嘆了口氣，瞧着面前那婢子眼淚汪汪的模樣，還是下不去嘴讓她們去領板子。
“我這是第一日入宮，終歸都是服侍皇上的人，莫要在背後多舌為好。好了，都下去吧。”
婢子們未曾料想自己犯了如此大錯，顧青卻一絲懲罰都未有，不過一句莫要多舌，便饒過了她們。
婢子們紛紛愣住了，顧青微微蹙眉，“還不下去，是想吃板子嗎？”
這番那些婢子方才回過神，一個個領了恩謝，慌慌張張而去。
顧青揉了揉眉心，暗暗痛罵了自己一句老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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