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活在他的夢裏
伏昭一陣心煩氣躁,“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什麼夢境,什麼快樂幸福,一通亂七八糟。
她聽不懂。
容軻緩緩收回目光,望向她,悵然傷感地幽幽說道:“阿昭,我們一直在他人的夢裏。”
阿昭。
從容軻嘴裏喊出來,伏昭忽然沒來由的一陣心如刀割。
他們之間,應該也有那麼一些是美好的,只可惜啊,後來都變成了傷疤,怎麼都好不了了。
“容軻,你瘋了。”伏昭愈發沒有耐心,在她看來,容軻此刻完全就是在胡言亂語。
什麼活在他們的夢裏,這麼玄幻的事情,不可能的。
“我一直都很清醒。”容軻的情緒沒有多少變化,聲線清亮:“相對於相信能重生,造一個夢境,有何不可?”
活在夢境裏,重生,這兩者,哪一個更加玄幻?
這問題使伏昭心口一悶,是了,重生,一樣是離奇玄幻的。
“我知道,你一直都以為自己重生了,回到了苦難開始的最初,你是如此努力地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為了不與我有那一份夫妻緣分,為了讓我下地獄,你那麼用力地恨着我,我全知道。”
容軻自顧自地說著,語氣平緩得沒有絲毫的波瀾起伏,就像是在說一個故事,他在這個故事裏頭歷經酸甜苦辣,早早的心如止水。
可伏昭是正在經歷,震驚,惶恐,以及絕望。
要是這真的只是一個夢境,那她就算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也是大夢一場,根本就不是真的。
有何意義?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重生之說,有的,只是人為造出來的夢境,而我們,只是他造出來的影子,前程命運,全掌控在他的手中。”
伏昭幾乎驚站而起,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失態,咬牙反駁:“荒唐,我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誰造出來的影子。”
“是啊,有血有肉,這也是夢境的世界。”
一個夢境,就是一個完整的世界,除了不是真的,什麼都和真的一樣。
伏昭的心一瞬間被狠狠揉碎,她不相信容軻所說的,可她知道,這個人什麼都知道。
要是這是一個謊言,那太過於真實。
“你很難相信,一開始我也不相信。”容軻微笑着,緩聲敘述:“我在夢裏醒來比你早太多,便是我不說,你慢慢的,也會發現的。”
伏昭一時之間難以接受現實,怨恨問:“便是這真的是夢,那難道在現實中發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嗎?”
捏在手中的茶盞幾乎碎裂,伏昭悄然紅了眼睛。
“你對我做的一切,是不是你要告訴我,一切都不是我所知道的那樣?”
試想一下,你一直認真過着的生活,忽然被人全盤否認,告訴你你活在虛幻之中,所有的都是假的。
太過於殘酷!
容軻靜靜地看着她,良久,他極其認真地回答她:“是,你認知你的真相,都是假的。”
他抬手指了指庭院,樹梢上抽出了嫩芽,一片綠卻覆蓋在了白雪之下,這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的不真實。
人造的夢境,總會有些錯漏的,或是時間,或是事物。
的確如容軻所說,就算他現在不說,總有一天她也會知道。
等她自己去發現,似乎更加殘酷。
“你最後聽到的真相,是我主導了一切,想來你現在一定覺得,在那個現實的世界,我成了最後的贏家,處心積慮多年,最終靠着威儀侯府,靠着驚絕大將軍的權勢,贏得了大啟的天下。”
容軻自嘲地笑着,笑容中逐漸現出了蒼白。
他搖頭:“我沒贏,因為便是在現實之中,我也像是活在夢中,所謀求的,全在他人的棋盤之中。”
伏昭沒有插話,心緒慢慢地平和下來,安靜地聽他說著。
“阿昭,我曾許諾過你,便是算盡天下人,我也不會算計自己的妻子。”他望向她,眼底是深深的虔誠,“我從來都沒有背棄過自己的諾言。”
“撒謊。”伏昭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情一下子又激動了起來,容軻竟然全部否認了自己骯髒的過去。
“難道你和伏君歡的情意不是真的?你沒有和伏家人聯手?我,還有那個孩子,都不是你殺的?”
這是她所知道的全部真相。
容軻依舊平靜,“我從來沒給她許過任何承諾,亦沒有任何的情分,當然,我是想要伏家的勢力,可你和孩子,是我拚命想要護住的。”
伏昭渾身在發抖,她多想撕心裂肺地吼出來,罵他,殺了他。
可他和她說,這一切都不是她想的那樣。
“你知道最後得天下的是誰嗎?”容軻笑得更加譏諷:“容家人鬥來鬥去,可沒有一個人想到,最後大啟這江山,乾脆易了姓。”
伏昭震驚地睜大眼睛,“誰?”
在她的猜測中,最後得天下的,一定是容軻。
“燕隱行。”
容軻很乾脆地說出了這個名字,話語中沒有摻雜一絲一毫的感情。
說著,反而是笑了。
“怎麼可能,他早就死了,死了很多年,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實!”
伏昭驚站而起,雙眼死死地盯着容軻。
一個接着一個的衝擊正在奮力地擊潰她的心,什麼都是假的,這個世界太瘋狂了,瘋狂到讓她絕望。
“怎麼會死呢?”容軻幽幽笑着:“他的父王母妃早早就替他安排好了路,燕家父子的死,都是一齣戲,是他們奪取大啟江山的開始。”
籌謀了十幾年,他們用假死,開啟了全部的計劃。
“燕家父子都是死無全屍面目全非,那個時候所有人都認為,他們是真的死了,天大的笑話。”
一場局,騙了所有人。
“燕隱行有個好母親,她野心之大,是所有人都預料不到的,當然,她也是個奇女子,有她在暗中籌謀,燕隱行怎麼能不成功?”
容軻伸手掰開了她緊握着的手,從她手中拿出茶盞,往裏頭倒了一杯熱茶,“喝點吧,能暖心。”
她的心,一定很涼吧。
“伏家早就臣服在了北境王府,伏君歡早早就被沈妙書培養成了北境王府的暗線,晉王府,你和我,都是一枚棋子。”
“她心悅於我,可她更喜歡的是權力,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
伏昭無言辯駁。
容軻繼續說道:“我們活着的那幾十年,無非是他人的墊腳石。”
“你說這是夢境,那是誰的夢境?”
伏昭始終不敢相信,她分不清眼前是現實,還是容軻口中的是現實,哪一種,她都不敢相信,可又沒有足夠的理由來辯駁。
“燕隱行的。”
容軻笑得十分諷刺:“人啊,都是賤骨頭,得到了想要的,又懷念起來被自己丟掉的。”
他凝着她,“燕隱行就是這樣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