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他的初見
那個人,是離宮的人。
“竟然是離宮的人!”
伏昭有些驚訝,沒料到,此次建康城的這次瘟疫,竟然是離宮發起的。
這個神秘的門派,不止一次出現在她的生活里,總覺得,冥冥之中,和她有所羈絆。
她穩穩地坐在燕隱行的懷裏,忍不住嘀咕了一聲:“素聞離宮的門徒都是死忠之徒,想要從他們嘴裏得到什麼消息比登天還難,沒想到,你竟然能夠從他的嘴裏知道他的來歷!”
眼下有幾分好奇,又有幾分讚賞。
“天下間,能瞞過我的事情,不多!”
他的語氣很平緩,這般自信的話語,從他的口中說出來,竟然讓她沒有半點懷疑。
的確,天下事,無不過了燕隱行的眼睛。
那麼,他可知道她和容軻的過去?
是否知道眼前的伏昭,是重生而來。
忽然想到這點,這個男人能發現她的身份,她總覺得芒刺在背,好像所有的秘密都已經擺在了他的眼前,男人那雙深邃卻透着犀利寒芒的眸子,直把她看了一個透。
她讀到了危險的訊號。
這個男人,太過於危險!
縱使心中不安,她也已經學會看控制自己的情緒。
絲毫不曾表露不安,語氣卻是更賤平穩,自嘲地說:“是啊,我都忘了,你是天下間位高權重的燕世子!”
這話可不是吹捧,在燕隱行聽來,還帶着一點刺。
伏昭最終忍不住問:“你跟我說說離宮的事情?你怎麼確定是離宮的人做的?”
她對離宮很是好奇。
燕隱行倒也不瞞她,“他身上有梅花刺青,確實是離宮的人,而離宮,是容軻的。”
燕隱行心中駭然,她想起來了謀反信件上的梅花印記,真的是容軻!
那麼,他是重生的?
一想到這裏,伏昭整個人都恍惚了起來。
他收緊了抱着她的腰的手,岔開話題問她:“喝了葯可覺得好點了?”
被他這麼一問,伏昭這才隱隱約約覺得,渾身上下的確是清爽了許多了。
壓下啞然問他:“這葯從哪裏來的?”
她廢了這麼大的勁頭都沒能研究出來解毒之法,沒想到,燕隱行這葯,倒是要比她的葯有效果多了。
“是十五。”
燕隱行的聲音輕柔低緩:“他年少時師從藥王沈千秋,頗懂藥理。”
他的這話倒是提醒了伏昭了,燕隱行身邊的確有個叫十五的少年,當時在縣衙見過一眼。
但是她怎麼也沒想到,那個其貌不揚的少年,竟然會有這麼大的本事。
“可我查驗過,雖然這瘟疫和天罡很相似,天罡的解藥卻並不能起作用,她是如何知道怎麼解毒的?”
不知道怎麼的,伏昭總覺得,這件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燕隱行看了她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什麼。
男人不動聲色地解釋:“十五說,這就是天罡之毒,不過是因為下毒之人,把製作天罡的兩味毒藥調換了順序,所以製作解藥的時候,藥材也要相對應調換順序。”
印象之中,這是燕隱行第一次這麼詳細地和她說一件事情。
她卻沉默了下來。
心裏亂糟糟的,好像有很多想法,但是一時之間,竟然理不出一點頭緒來。
一陣沉默后,她沉聲問:“可給城中百姓散葯了?”
得到了燕隱行肯定的答案之後,伏昭終於掙扎着從他的身上下來了,抓過架子上的披風套上身,拉起風帽,便朝着外面走去。
心中總有些不安,她必須要去看看。
外面飄着薄雪,風寒很重,她剛走到廊下,手便被人拉了起來,燕隱行牽着她往外走,輕飄飄地飄來一句:“我帶你去。”
知道他是不放心,伏昭心中暖了暖,跟在他的身後。
為了照顧她,他走得很慢。
出了緝毒台,便見青尺站在馬車邊候着,見着燕隱行牽着她出來,目光只略飄過便移開去了,拿下腳踏來,讓燕隱行扶着她上了馬車。
馬車內還算溫和,燕隱行把她的手攏在袖中,暖和和的。
她的心,連帶着也有了一些回暖。
車軲轆聲碾轉過長街,朝着北城而去。
走了沒有太長時間,她便聽到了細長痛苦的呻~吟~聲,空氣之中瀰漫焚燒屍體的難聞味道,讓人作惡。
但是淡淡飄來的葯香味,多少稀釋了一些那惡臭。
她知道應該是到了。
恰好這個時候,馬車外傳來青尺的聲音:“到了!”
她急切想要看看帝初見的葯到底有沒有效果,把手從燕隱行的手中抽了出來,也不等他出去便率先彎身出了馬車,焚香扶着她下了馬車。
依舊是蕭條破舊的街道,低矮瓦房和街面上都落了薄薄的雪。
一個搭建起來的簡陋棚戶里,來來去去十幾個婢女穿梭端葯,這些人之中,她一眼便看到了初見。
初見是住在軍師府邸中的,亭央說她是友人之妹。
她也沒有多問,不過多少能看出來,少女對亭央是有某種情愫的。
隱隱約約,若有所無,被她藏得極好。
少女初見一身素衣站在葯缸前,纖纖素手斟葯,嚴寒的天,她的雙手已經被凍得通紅。
卻依舊一碗一碗斟葯,然後端着葯碗朝着人群走去。
街道上,或是躺着或是趴着幾十個瘟疫患者,發出痛苦的呻~吟~聲,哀求着:“救救我……”
初見端着葯碗朝着一個男子走去,走到他的身邊,附身把葯碗遞了過去。
站得不大遠,伏昭可以看到那個身穿白色狐裘的男子伸出來接初見的葯碗的時候,那雙手修長蒼白清瘦,有種難言的凄美之感。
他背對着她,看不到模樣,但是那般衣着得體動作優雅的男人,卻蹲下~身去親自把葯汁餵給那些身體腐爛的病人,倒是有萬般動人的良善和親和。
雪花輕飄飄地落下來,跌落在男子軟軟素白的狐裘上,那般溫柔。
和站在他身邊的初見,如此契合。
溫柔良善的男子,美好柔雅的女子,眉目間溫柔繾綣,素手添香的溫暖。
這兩個人,讓人只一眼,便覺得美好無比。
焚香扶着她一隻手,她站在那裏看着這一番光景,竟然忘了把手從焚香的手中抽回來。
紛紛揚揚的薄雪落下來,蕩漾過她的眉目,輕輕的,痒痒的。
這眼前的地獄和人間如此分明,那兩人,那樣般配養眼。
許是感覺到她在他的身後看的時間有些長了,那男子站起了身來。
隔得不遠,見着那清雅如風的男子輕聲道了一句:“聽說你中毒了,怎的不來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