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鬼的笑(

厲鬼的笑(

傳說中天底下有一塊天降隕石,名匠魯班將其命名為“玄鐵”,這種鐵色黑如墨,重如星辰。

有人將其用來做劍,製成了天下有名的“玄鐵劍”,一共三把,千年之中流失了兩把,僅僅只有一把保留了下來,被收藏在名劍山莊裏。

這劍非內功巔峰至極返璞歸真的人不可用,重劍無鋒,僅僅靠揮舞起來的重量就可傷人。

今天,他居然有幸見到了失傳的第二把。

李七慢慢的從櫃枱後面站了起來,他仔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掌柜的。

掌柜的現在的表情……真的是能止小兒夜啼。

如果這世上有厲鬼,那麼厲鬼的笑容也就不過如此了。

李七雖然一直知道自家的這位掌柜的長相有那麼一點點陰沉,但是也是現在才知道掌柜的是真的對他態度很好了。

他雖然看不見掌柜的眼睛,但是卻感覺有一道陰冷又恐怖的光從那劉海的後面射.了過來。

很隱森,很可怕。

配合著那厲鬼般的笑容,眼看着後面那群殺手中就有幾個快嚇尿了。

“嗯……”青面鬼又嘗試了幾次,憋的臉都紅了,還是沒辦法把手從劍下面拿出來,他這輩子臉可能還是頭一次這麼紅過,過了很久,他才突然聽見頭頂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

“手抬不起來了嗎?不然我來幫你吧。”

馮卿在這裏觀察了半天,最終得出結論是這個債主貌似是真的沒辦法把手從劍底下拿出來了。

雖然這在她看來有點不可思議,但是再看這位債主的臉色,貌似一切又都變的合理了起來。

青面鬼聽見這句話后不知為何,突然哆嗦了一下。

馮卿自認為自己已經了解了一切。

她心說這下子她懂了,這傢伙臉白原來是因為腎虛啊。

馮卿頗為熱情的想幫這位債主的忙,她隨手抓住那劍的柄,一提就提了起來。

這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放進去的,可能是以前哪個劇組放到了櫃枱裏面,然後櫃枱裂了個大縫后,它就自己掉進去了,所以一直沒有發現。

單純看這個做工,貌似確實在各種道具劍裏面算是上等一點的,劍身最起碼是正兒八經的鐵的,不是鋁片的,怎麼說也能……值那麼幾百塊錢吧。

劍的重量並不算太重,但也是有那麼一點的,馮卿提起來的時候心裏還微微的詫異了一秒。

這劍遠遠到不了能壓住人的手讓人動不了的狀態,可她轉頭就看見青面人如釋重負一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連忙想要去攙扶,下意識的一手提着劍,另一隻手去攙地上坐着的青面鬼,一邊攙還一邊說:“您先起來在旁邊坐着,這邊有點危險,我這就招呼夥計去倒茶,馬上就來。”

不管怎麼樣,先把債主伺候好了,債主高興了,他們才有好果子吃。

馮卿的思路還是極其樸實的,她社恐那二十來年中唯一一點為人處世的技巧都是她媽教給她的,其中就有一條——伸手不打笑臉人。

雖說之前表現的挺拽的,實際上馮卿的心裏也有一點忐忑——她現在身上確實是沒什麼錢,就只有一堆早上李七收拾出來的“銅板”。

玻璃球和肥皂啥的……她倒是能拿出來,就不知道人家要不要啊。

思索到這裏,她臉上的笑就更深了,深的都有些猙獰,看的周圍那一圈黑衣人各個都心跳加速。

馮卿剛才把那劍隨意的單手提起來的時候周圍的黑衣人還只是呼吸一滯。

等到她笑起來以後,周圍的人都不約而同的齊刷刷後退了一步。

……客棧的門口隱約的聚集起了幾個人,大家全在看熱鬧。

看熱鬧嗎,人之常情,是一個深受廣大父老鄉親喜愛的運動。而且無論是誰,冷不丁看見這麼一群人突然擠進客棧里都會好奇一下的。

“打架了嗎?打起來了嗎?”

有好事的就不顧一切的往裏面擠。

他好不容易擠了進來,第一眼就看見了屋子裏的樣子。

然後當他看見一個黑色衣服的人時,他突然一愣。

……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長身而立的站在客棧之中,陽光透過人群灑在了她的身上,讓她一半暴露在陽光之下,一半又隱藏在陰性之中。

她身上的首飾在陽光下發著耀眼的光。

那可能是讓在場的無數人畢生難忘的一幕。

儘管這個人背對着他們,可是那一瞬間,這人就看呆了。

又可怕……又讓人移不開眼。

對於這個人來說,他可能想不出來什麼“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的修辭。他只是知道那個人很好看,身上那種氣質很特別,而且穿的跟他們有些不太一樣。

但是表情很可怕。

非常,非常的可怕。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一個身穿着昂貴的黑衣,手持一把黑漆漆的長劍,身上的氣質宛如厲鬼一樣的美人站在他們街口剛剛開的這家客棧里,給周圍世世代代生活在這,可能這輩子都沒出過這個鎮子的村民們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如果不是那個可怕的表情,如果不是那雙隱藏在頭髮下面看不見的眼睛,那麼周圍有不少人可能為了湊熱鬧就真的衝進去了,要知道他們可是什麼熱鬧都敢湊的主,但現在居然就硬生生的止住了腳步。

雖說他們看不清對方的眼睛,但所有人都莫名的覺得,在那厚厚的劉海下,一定是一雙透露着可怕的邪光的鳳眼,注視着每一個看向她的人。

過了很久,剛才那個愣住的人才回過了神來。

“那是個仙女嗎?”他忽然從嘴裏無意識的嘟囔了一句。

“有這樣的仙女嗎?”旁邊有人吐槽道。

“對啊,有這樣嚇人的神仙嗎,這分明是山裏的妖怪。”一個大娘信誓旦旦的說道。

他們在這邊聊的熱火朝天,李七則是在那裏暗暗的觀察着掌柜的。

神仙,精怪?

都不是,掌柜的只是個人。

可是說是人又不是那麼的準確……李七非常懷疑掌柜的其實是個即將破碎虛空的前輩,離飛升也就僅僅差那麼一步。

這種人腦子裏想的東西已經跟普通人不一樣了,他們追求的東西也跟別人不一樣。

這也是為什麼李七在看見這樣的一個前輩出現在這樣的小客棧時沒有一點驚訝,因為高人古怪的多了去了,天知道他們為了追求破碎虛空都會做些什麼。

……這樣的人對普通人來說,也不亞於神仙了。

李七微微的嘆了口氣,忽然有點莫名的惆悵。

破碎虛空這個詞,很有可能普通人這輩子聽都沒聽說過。

他現在為止……也完全摸不到那種境界。

馮卿完全不清楚周圍的人在想些什麼,她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恨不得笑的跟一朵花一樣。

門口那邊傳來了點動靜,她下意識的轉過頭,剛好跟一個剛剛鑽進來的小孩對視了一眼。

那小孩就是剛剛給青面鬼指路的那個,他看見青面鬼那慘白的跟死人一樣的臉色連哭都沒哭,結果這會他跟馮卿對視一眼后,突然“嗷”一嗓子就哭了出來。

“哇……”

周圍安靜了一秒,不得不說那一刻,在場的所有人都很尷尬。

他媽一把將他抱了起來,生怕這小孩的哭喊聲會引來屋子裏面那兩個人的注意,一邊拍他的後背一邊哄道,“不哭了,不哭了,再哭一會就會被妖精給吃了……”

唉,這小孩怎麼莫名其妙的就哭了?馮卿有點納悶。

她想了一會也想不明白,然後突然看了眼青面鬼,才恍然大悟。

一定是這傢伙臉色太難看,把人家嚇着了。

好傢夥,剛才還只是有些白而已,這會都青了,怕不是剛才給累着了吧,馮卿一心虛,就趕緊請人家上座。

青面鬼被汗打濕的頭髮貼着他臉頰兩邊,他一臉驚恐的跟着馮卿來到了桌子前,感受着肩膀上輕微的力道,連反抗都不敢反抗,當時就老老實實的坐了下來。

“李七,燒水泡茶。”馮卿一揮手,順便對他使了個眼色,“記得,拿那個瓷罐裏面最好的茶葉。”

上最好的,最貴的,讓債主看看他們的誠意。

青面鬼驚恐的看了眼李七。

李七感受着青面鬼求助的目光,沒有絲毫心理負擔的轉身進了廚房。

關他什麼事,他現在就一廚子而已。

眼看李七走了以後,青面鬼又驚恐的回頭看着馮卿。

馮卿打扮一直都是那種頹廢死宅風,這還是頭一次打扮的這麼嬌媚。

在她的心裏,她現在一定溫柔大方,善解人意,就是那最嬌媚的解語花……她媽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會說話的人,退休前負責收水電費。

當年她媽就是用這樣溫柔的笑,硬生生的從好幾家出了名難纏的人手裏把水電費給收了回來,這就叫“以柔克剛”。

隔壁兩口子吵架叫她媽,親戚辦婚禮叫她媽,同事結婚,老人出殯……她媽就是眾人心目中的無敵戰神。

當然作為她的閨女……馮卿就是個面癱廢柴。

她連跟別人交流都困難呢,就更別說別的了。

可是今天,馮卿覺得自己重拾了信心。

她已經成長了,她不再是以前的她了。

帶着這樣燦爛的笑,馮卿對着眼前的青面男道,“您打哪來啊?”

青面鬼那一瞬間差點原地升天。

他是一點都沒看出來馮卿自以為的嬌媚來,現在他只想轉頭跑路。

但是身為殺手的本能,還是讓青面鬼悄悄地在馮卿的身上打量了一圈。

那衣服上的紋路……是孔雀紋啊。

青面鬼的眼睛突然一眯。

這種孔雀紋大概是找了專業的綉娘,一點點的綉進錦布里去的,是十分高超的技巧,青面鬼看見過用這樣的手法做出來的孔雀翎,各個都是少有的珍寶。

只是……

只是青面鬼從來沒有看見過黑孔雀。

這件衣服上的孔雀紋卻是黑色的,在特定的角度下,甚至會泛出銀色的光來,看起來竟然有種說不出來的邪氣。

難道是……西域的人?青面鬼的腦子裏猛地閃過了這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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