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鐵重劍
馮卿在樓上試了好幾件衣服,她穿越前也曾經對當演員這件事有些躍躍欲試,但是後來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斤兩,就放棄了。
但是她各種各樣的衣服卻不少。
有以前買的漢服,有老闆給她買的工作服,有劇組在這裏留下來的衣服……
馮卿拿起了一件劇組留下來的戲服穿在了身上,然後對着鏡子擺了幾個瀟洒的pose,然後嘆了口氣。
這身衣服是以前一個劇組留下來的,那個劇組拍的是仙俠劇,這是女一號穿過的,馮卿特別喜歡這件衣服,不光是這身衣服看起來很帥,最重要的是,那個劇是一個比較有名的劇。
在馮卿這裏取景的大部分都是爛劇,好劇不多。
馮卿當年選擇在這裏工作的原因之一,也是因為她非常喜歡這種在她媽口中被稱為“奇裝異服”的衣服,然而轉眼之間,這些奇裝異服居然就變成了她的常服了。
真好。馮卿想,今天就穿這身了,等今天晚上上淘寶再買幾身漢服穿穿。
李七正在大堂里擦桌子,擦着擦着,他似乎心有所感,抬頭看了一眼門口。
一個面色青白的人進了屋,剛好跟李七微微的對視了一眼。
馮卿還在樓上臭美呢,突然就聽見床頭旁邊的鈴響了一聲。
嗯?這麼快就來了俠客?馮卿一驚。
她連忙打開了攝像頭,赫然看見一個面色青白的男人站在門口,跟李七對視。
這人……是不是身體有病啊?馮卿看見這人的臉色,瞬間就皺起了眉頭。
她知道得了肝病的人,臉會變得蠟黃蠟黃的,這人的臉色看起來也不太健康。
可是……得什麼病才會讓臉白成這個樣子呢?
李七跟青面人對視了半天,過了很久,青面人才笑了起來,“原來你躲到這裏來了。”
兩人明明什麼都沒說,卻已經知道了彼此心中在想些什麼。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啊?”李七默默的把放在按鈕上的手伸了回來。
“我不吃飯,也不住店。”青面人笑着道,“我只是來……看看你。”
等等。樓上的馮卿這才發現了哪裏不對,這說話的語氣……莫非是李七的債主?
她猛地就來了精神。
這……這說曹操曹操就到?
等等,等等,冷靜,冷靜……馮卿強迫自己壓下了轉身就跑的念頭,她不能慫,她要給自己的夥計出頭。
她這夥計什麼都不懂,是個老實孩子,她這會就算再社恐也得去上,否則她這夥計就得變白毛女了。
首先,首先……馮卿這個終極社恐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得壯壯聲勢,她的眼睛朝着首飾盒看了過去。
這裏面好像有點塑料耳環,玻璃鐲子……她平時幾乎都不戴首飾的,但這會就得往身上玩命堆了。
李七冷冷的看着眼前那個人。
青面鬼。
天一閣,當今的第一刺客組織,下面分別有血衣堂,燕子堂,七鈴堂和烏頭堂,其中這位青面鬼就是烏頭堂的堂主,最擅用毒,出生即是萬毒之體,百毒不侵。
他那特殊的臉色也正是來源於此,這個人的血里都帶毒,稍有不慎就會被他無聲無息的下毒致死。
同時,這位青面鬼還練得一手好掌法,掌法的名字叫“陰爪功”。
他將毒藏在自己的手指甲里,然後將手變成爪狀,往往只要擦一點邊,那個人就會當場斃命。
雖說這群刺客在江湖裏名聲不顯,但是殺人最拿手的還是這群人。
這幾天下來,有不少門派都已經打退堂鼓了,但是這群被人雇傭的殺手卻越來越多,他們就像鬣狗一樣,嗅着味道就能圍上來。
“幾日不見,你怎麼淪落到這裏當小二了?”
其實不是小二,是廚子,但是李七覺得這會較這個真也沒必要。
他只是淡淡的說道,“給你一句忠告,不要把這裏弄髒,否則可不太好收場。”
“哦?為什麼?”青面鬼笑着說道。
“因為這裏的掌柜不喜歡別人動她的東西。”李七淡淡地道。
馮卿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她總覺得自己這樣看起來太嬌媚了,或許是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首飾堆頭上的緣故,可是轉念一想,她又覺得嬌媚點也好。
看起來軟一點,一會說話和氣點,說不定大家溝通起來更順利。
“微笑,微笑。”馮卿對着鏡子道,“面帶微笑,要和善。”
樓下的青面鬼還在和李七對視着,青面鬼一開始臉上的笑還是很溫和的,但是漸漸的,他的嘴角就裂開了,笑容也變的越來越猙獰。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過了一會,他輕聲的說著。
有殺氣!
李七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眼下身上並沒有帶刀,按理說他這樣的刀客不帶刀是不可能的,但他擔心自己帶刀會讓掌柜的有一些不適,所以故意把它放到了卧室里。
眼下他多年的身體記憶讓他猛地低頭,朝着面前的櫃枱下一躲,果然,下一秒,他就聽見面前的櫃枱發出了一身巨響。
那櫃枱裂了一道口子,午時的陽光透過裂縫照了進來。
馮卿剛一推開門就聽見下面傳來了一聲巨響,她嚇得一個哆嗦,差點直接轉身就回去。
她低頭一看,發現自傢伙計正在櫃枱後面躲着呢,那個青面人冷不丁一看沒見到人在哪,倒是後面有一群黑衣人都團團圍住了櫃枱。
二三十個人擠進店裏,馮卿雖說中二病晚期,但還是頭一次看到這種場面,那一瞬間差點連眼淚都嚇出來了。
不,不行。
馮卿想了想自己身世可憐的小夥計,愣是強行撐了起來。
要和善,要面帶微笑,馮卿帶着自認為最和善的微笑走下了樓去。
青面鬼的表情微微的有些猙獰。
他這表情倒並不是因為太過興奮了,而是單純的因為他的手被一個東西砸到了地上。
透過外面的陽光,李七跟青面鬼剛好來了對眼,然後還剛好看見了那個砸到了他手上的東西。
一把劍。
青黑色的劍,陽光照在上面連一絲光都反不出來,像是全都被吸進去了一樣,看着就讓人從心裏生出一種寒意。
這玩意是剛才青面鬼用手捅穿櫃枱,然後從櫃枱夾層里掉下來,砸到他手上的。
李七今天白天也只是從夾縫裏看了一眼,沒看見這東西的全貌,現在的確是第一次見到。
他微微的愣了一下,心說這東西比他想像的還要漂亮。
雖說他不用劍,只用刀,但是劍的好壞他還是認得出來的。
“請問……我的這位夥計,有什麼對不住您的地方嗎?”
一串珠玔聲響了起來。
有人慢慢的從樓上走了下來,眾人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尋聲望去。
一個人慢慢的從樓梯上走了下來,隨着她的走動,衣擺也緩緩的從樓梯上滑落了下來,就像是一汪流水。
李七抬頭看了一眼,然後就忽然愣住了,同樣愣住的還有青面鬼,身邊那二三十個黑衣人也都愣住了。
下來的人身上穿着一件青灰色的大衫,她朝着下面看了一眼,明明這一眼看不見她的眼睛,但是眾人卻齊刷刷呼吸一滯。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感覺她那隱藏在頭髮下面的眼神一定十分的可怕。
李七看見掌柜的下來后,忽然間低下了頭。
他藏在衣袖裏面的手,漸漸的攥緊了起來。
……
馮卿看見下面一群人看她,感覺自己的腳都軟了。
她剛才純粹是強撐着扶着扶手下來的。
她下來以後才看見自己這櫃枱裂了個大口子,給她心疼了一秒,不過她很快就把這個忘到腦後去了,畢竟她這櫃枱下面本來就裂了個大縫,她之前就跟老闆報備過,這櫃枱必須得換,不然早晚有一天得塌,她那個摳門老闆就是裝聾。
也是下來以後,她才看見了那個青面人,他正躲在櫃枱外面,呈現一種略微滑稽的樣子,屁股撅着,手卡在櫃枱的那個大窟窿里,順着那個大窟窿望去,可以看見他的手被一把劇組用的道具劍壓在下面。
這,這幹嘛呢?馮卿茫然的看着這堪稱行為藝術的一幕。
等等,這怎麼又蹦出來一把道具劍,這三年來劇組到底在她這裏扔了多少東西。
馮卿剛想問什麼,卻又猛地把話憋了回去。
不能問,人家是債主,老大,人家願意幹嘛幹嘛。
馮卿盡量讓自己忽略這位大哥的行為藝術,帶着最和善的微笑說:“這位……客人,您打尖還是住店啊?”
青面鬼心咚咚的跳。
他眼睜睜的看着上面的那個人慢慢的從樓梯上走了下來,耳邊聽着那珠玔碰撞的聲音。
她那流水一般的衣擺停留在了他的眼前,青面鬼因為蹲着,所以只能看見那人綉着暗線的衣擺。
他並不是不想爬起來,只是他爬不起來,因為他的手。
他的手死死的被那把劍壓在了下面,拔都拔不出來。
青面鬼習武多年,內功深厚,三千斤的石頭都能一口氣拍碎,但卻偏偏被一把劍壓住了自己的手,死活都拔不出來。
玄鐵劍。
青面鬼心裏蹦出了一個名字。
天底下只聞其名,未聞其面的一把名劍。
他今天,居然有幸見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