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牌子
“僅僅只是聽說書先生說了一段跟雲舒君有關的故事，就給了他價值連城的玉扳指嗎？”全程看着茶館裏發生了什麼事的楚長醉喃喃的說道。
他想了一會兒后，緩緩的朝着椅子上坐了下來，用手敲擊着桌子。
不對勁兒啊……
完全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還記得那個人轉身離開時候的樣子，背影看上去很沉默。
那樣子看起來跟所有的客人一樣，他只不過是來到了一個茶館，簡簡單單的想要聽一個兩百年之前大俠的故事。
但是……為什麼偏偏會是雲舒君呢？
為什麼……偏偏是她呢？
楚長醉開始回憶當說書先生開始說書時馮卿臉上的表情。
她似乎一直都沒有什麼情緒波動，但楚長醉覺得自己肯定沒有看錯，當她最開始聽見周圍的客人嘲笑他竟然要聽雲淑君的故事時？她的臉上那一瞬間竟然少有的流露出了一絲波動？
似乎她在強忍着什麼，卻又礙於什麼東西才沒有說出口。
那個波動到底是怎麼回事？
楚長醉又想了半天，然後又猛地想起來一件事。
記得當時有一個客人似乎說了一句什麼話。
“這年頭怎麼有人想要聽兩百年前的人的故事啊？別說是他們的故事早就已經聽爛了，就連他們的人現在恐怕都已經成了一捧黃土吧。”
嘶……原來是這句話。
楚長醉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無緣無故的，那個掌柜的為什麼單單隻會對這句話有這麼強烈的反應呢？
……
“師弟，我記得這附近好像有一個夜市來着吧？現在時間尚早，我們不如去看看？”
“誒，師兄，你怎麼突然又想去逛夜市了？”小師弟瞬間精神了起來，“不會是突然想吃東西了吧？”
“吃什麼東西。”楚長醉笑着的說道，“再吃下去，恐怕你就要胖成豬了。”
“也對。”小師弟點了點頭，“如果是師兄的話，那一定是想在夜市上看見更多的漂亮女孩子。”
楚長醉特意多拿點了銀子帶在身上，然後跟小師弟出了門。等到了夜市，小師弟一路上都在各種買吃的和玩的，而楚長醉則是突然溜到了一個賣畫本的小攤上，然後從上面挑了幾本。
“哎呦，客官，您這話本是想給您孩子買的嗎？”
“對是。”從來也沒有娶妻生子過的楚長醉毫無心理壓力地回答道，他專門挑了幾冊，然後對小販道，“把這些都給我包起來。”
“好嘞！”小販一邊包一邊說道，“您要是給孩子講風無痕和雲舒君的故事啊，我當年也很喜歡看，聽說這兩位大俠當年還來過我們這裏，可惜我沒有活在兩百年前，要是活在那時候的話我就能天天看這兩位大俠比武，那得是多麼有意思的一件事。”
楚長醉突然抬起頭道，“他們倆曾經來過這？”
“那當然。”小販笑道，“您忘了？雲舒君可是我們江南水鄉的人，她當年跟風無痕第一次相遇也是在我們這裏，雖然我們這小地方實在是不出名，所以外界也沒幾個人知道罷了，您沒發現我們這邊就連三歲的小孩子都知道這兩個人嗎？”
怪不得。
楚長醉忽然想起了剛剛在客棧的事。
怪不得這裏的人在聽見有人想聽風無痕和雲舒君的故事時是這個反應。
怪不得這裏就連夜市的畫本上都有這兩個人的故事。
這件事他倒是從未曾聽說過……江湖中流傳最廣的只有風無痕和雲舒君打起架來有多麼驚天動地，但是很少有人會說他們倆第一次初見是在哪的。
“說起來，也不知道這兩位大俠最後怎麼樣了，看他們倆那不死不休的架勢，恐怕終究得有一方死在另一方的手裏吧。”那個小販一邊說一邊將東西包了起來。
的確，這本應該是最正常的結局。
只不過……
楚長醉準備離開時，身後忽然又傳來一個聲音。
“唉，客官，您要是真想在我們這逛逛，我建議您去街里的喜客來逛一逛。”那個小販在楚長醉想要離開之前突然提醒到。
“那喜客來有一樣寶貝。”小販的表情神神秘秘的，“是當年那兩位大俠打架時在我們這留下來的，這麼多年一直都是喜客來的招牌，您要是想來尋找些什麼有意思的地方，那這個地方您一定要去看一看。”
……
馮卿正在店裏面看動漫。
她左手拎着一包薯片，右手摸着李小七，吃零食擼貓兩不耽誤。
老實說，近些年來的新動漫她都不是那麼的喜歡，這讓她有種自己是不是老了的感慨。
不是都說人老了的最大特徵就是容易回憶過去了，現在馮卿就經常會拿一些過去的老動漫來看。
以前馮卿上班忙的時候，就想着如果有一天她要是有錢了，她就要辭職，然後弄一台小電腦，天天在家看動漫和小說，不去考慮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結果現在這個願望陰差陽錯的實現了，結果馮卿發現自己好像有點跟不上時代了，這讓她莫名的感慨了一會時代無常。
她現在正在看的是火影。
一部完結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動漫，貫穿着全程的偷摸大雞，青春少年的熱血漫，同時，也是馮卿最喜歡的動漫。
當然，只要是提到火影就離不開羈絆兩個字，或者說大部分少年漫都是這個樣子，只不過把羈絆這個詞換成了另外的詞而已，也不知道這是一種傳統還是怎麼樣，反正羈絆這種東西在少年漫就是財富密碼，
“嘖嘖嘖。”馮卿喝了口水，“這倆人之間的光芒太閃了，閃的我眼睛有點疼。”
馮卿有一個非常佩服得點，就是為什麼少年漫里的人能把各種各樣正義凜然的話說的奇奇怪怪的，讓人聽着就覺得牙酸。
此時此刻，李七還正在那裏幫忙招待客人，正在這裏安心摸魚的馮卿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有了種想逗動小店員的衝動。
或許是由於她的這個店長有時候看起來很呆萌，所以馮卿總時不時的就想逗他玩。
在小店員經過她身邊時，馮卿忽然用低沉的語氣問道，“你……知道一個人停留在一個地方的原因是什麼嗎？”
這話突如其來的，李七瞬間就回頭看向了馮卿。
馮卿說這話的語氣聽起來十分中二，配合上她那個更加中二的表情，那一瞬間馮卿的演技已經算得上是巔峰造極了。
其實馮卿某種意義上來說挺像小鳥游六花的，當年她青春期的時候是真的可以沒有任何心裏負擔的對着自己身邊的人喊出“請問你要跟我簽訂契約嗎”的這種話，隨着年齡的增長稍微要了點臉。
但是這個臉好像要的不是很多。
如果在現代的話，她身邊的人大部分都知道她有這個毛病，像她的爸媽只會默默的翻個白眼，然後像什麼都沒有看見一樣，從她的身邊穿過去。
像她身邊稍微熟點的人就會語重心長的勸她，“孩子，找點書讀吧，要不然去打個工吧。”
總之，這麼多年來，馮卿已經比較習慣了自得其樂，她也沒有打算收到什麼回應，這不過是她的例行抽風而已。
怎麼可能換了一個地方就有人開始搭理她了呢？那就非常的不符合現實啊。
李七雖然一直在招待客人，但實際上他已經偷偷的用眼睛看掌柜的好久了。
掌柜的從今天早上開始就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那個小牌子，今天她盯的時間比以往的時間都要多，這讓李七不得不在意。
他突然聽見掌柜的這一句話時是突然一驚，下意識的全身繃緊，然後說：“不知道。”
掌柜的好像昨天自打從茶館回來之後心情就一直不好，趴在桌子上待了好長時間。
李七從她旁邊走過的時候，還親眼看見店長嘴裏喃喃自語，“為什麼，怎麼會這樣……”
那種失魂落魄的情緒，就好像是剛剛發生了什麼讓她不願回想的事情一樣，令李七一下子就記在了心上。
正因為如此，李七總覺得掌柜的現在的每句話都是有深意的。
“有些人本來可以遠走他鄉，遠離這世間的一切，畢竟這世間的事對他來說也只是一種累贅，停留在這裏，也只是蹉跎罷了。”馮卿聲音低沉的說道。
外面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她那被隱藏在劉海下面的眼睛看不清裏面的情緒，
馮卿看着手機上面的畫面，那剛好是名場面，就是兩個人站在終結之谷上相互對視的那個場面。
每次看着這個場面，她總覺得自己又激動又胃疼，這種屎不拉幾的感覺令人沉迷。
“但是有人可以為了另外一個人停留在一個他從未來過的地方。”
“他可以為了那個人做他完全不喜歡的事情，僅僅只是為了完成那個人的要求，你覺得這樣的事情是不是很可笑？”
李七聽見馮卿的話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大概三秒鐘之後，忽然猛地喊了出來，“不可笑，一點都不可笑！”
他說這話的時候，是十分認真的。
這有什麼可笑的？就連他，也不過是因為掌柜的收留所以才留在這裏的嗎？
馮卿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給嚇了一跳。
幹嘛呢？這孩子突然間喊一嗓子是什麼意思？嚇唬人玩？
李小七都被這一嗓子給嚇了個激靈，然後又讓馮卿給安撫下來了。
她跟李七就這麼面面相覷着，馮卿自認為自己的眼神中帶着種說不出來的尷尬。
自己的這個小夥計好像突然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了……為什麼會這個樣子？明明之前她說的那些話其他人都當她放屁來着。
啊，對了，她的這個小夥計是個十分認真的傢伙，怕不是因為性格原因，所以才把她這中二時候發瘋的話放在了心上吧？
馮卿咽了口口水。
她已經習慣了沒有人把她說的話當一回事，所以冷不丁突然出現一個，她還蠻不習慣的。
不過……這種感覺好像還不錯？
坐在對麵茶館喝茶的楚長醉昨晚幾乎一宿沒睡。
今早起來后，他想出來喝杯茶提提神，然後剛巧就聽見了客棧裏面馮卿剛剛說的那些話。
他偷偷的轉過頭看了一眼馮卿。
只這麼一眼。
他也看見了那個幾乎馮卿從來都不離手的小黑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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