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王國棟與羅楓走出事務所，原來是一輛轎車與貨車相撞了。兩車車主也下了車，起了爭執。“要不要我去處理一下？”羅楓開口詢問身前的隊長。

“應該是一起交通事故，你打電話通知一下交管部門就行。”王國棟環顧了一下四周，向羅楓發出指令。

羅楓邊拿出手機邊嘀咕：“這是一起交通事故，那之前的不也是交通事故？隊長你為什麼要親自處理？”王國棟沒有回答，回頭卻道：“黃明呢？”

“他壓根就沒出來，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估計還躺在他的老闆椅里呢。”

王國棟皺了皺眉頭，“你通知完交警就回來吧。”說罷便再次進入了事務所里。

黃明此時卻是仍安坐於原位，可卻不再是半躺的姿勢，而是坐直了，手中正拿着先前刊登了交通事故的報紙，似乎是看得出神了。王國棟進了房間，黃明正好抬起抬與之對視。不知為何王國棟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一絲與先前黃明的泰然異樣的情緒，卻又是不知那情緒是什麼。

“黃老闆難道對外面發生了什麼絲毫不感興趣，都不出去查看一下嗎？”

“這是街角路口，時有一些磕磕碰碰的交通事故，沒什麼好關心的。”黃明放下手中的報紙，又是恢復了之前的坐姿，背靠椅子，臉上又掛上了淡淡的笑容，“不知道王隊長還有什麼想問的嗎？我這裏本身就是諮詢事務所，王隊長可以隨便問，當然我不一定會隨便回答。”

“擇命諮詢事務所。不知道，所謂擇命是什麼意思。”王國棟突然調轉了話題。

“擇命擇命，其實就是選擇命運之意。”黃明一本正經地回答。

“哦？選擇命運，莫非黃老闆你還會算命？你這諮詢所，和那些古廟道院一般，可以讓人算出前程？”王隊長收起了先前的鄭重，半開玩笑道。

而黃明卻是恰好相反的態度，重新坐正，手掌交叉放於胸前，“算命之說我從來都是當作無稽之談，但是我卻是相信命運會給人選擇的機會。我不會算命，我只會給前來之人解釋命運給他們的選擇，並幫助他們分析處境，做出抉擇。”

“王富仁也是前來詢問他的命運的嗎？”

“是命運給他的選擇，確實如此。至於他所問之事，我相信王隊長既然沒能讓他親自告訴你，我也有責任保護客戶的私隱。”王國棟皺了皺眉頭，發現並無法從黃明口中的到什麼。

羅楓正好聯繫完了交警部門之人，想從外面推門進入。王隊長進入事務所，並沒有再次入座，而是就停留於門口，見羅楓推門便說：“既然如此，那我們也就不打擾黃老闆了，先走了，如果案件有什麼需要黃老闆幫忙的，希望下次見面不要推託。”

“當然，那兩位警官走好，我就不送了。”黃明並沒有起身相送的意思，然而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臉上的笑容卻顯得有些詭異，“王隊長，我相信我們還會見面的，希望到那時我們的對話會更加有趣。”

王國棟略微思索了一下，也是不再停留，與羅楓一起離開了。

目送着來訪者的離開，黃明第三次拿起了面前的報紙，目光仍是落於那則交通事故的報導。

“完美。完美的計劃，完美的過程，完美的結果。和我的預想完全一致。”黃明似乎是沉醉於一種勝利的快樂之中，這種快樂也洋溢在了他的臉上。突然，他收斂了笑容，雙手開始扶於太陽穴上。不知為何，黃明心中的喜悅似乎蒙上了一層陰影。

“為什麼？為什麼？”黃明閉上眼睛，回憶起了這一個月來的一起，直到今天兩位警員的突然來訪。“沒有哪個環節出現了錯誤，這個王隊長又怎麼會來我這。他不該出現在這，不過整件事情根本就不存在什麼真相可以讓他查的，所謂的真相便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啊。”

黃明心中仍然是沒由來的煩躁，因為他知道，在他全盤的計劃中，不應該再有警察的介入調查，警察不應該對於事件抱有任何的懷疑。但是警察的介入是不會影響到事情的結果，沒有人會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麼。

其實黃明甚至有那種自信，就算是他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部都告訴先前的那位王隊長，他也無法找到任何證據能將他定罪，因為這就是黃明所設想的那一男一女對於他們命運自己做出的抉擇。黃明仔細回憶了一遍，仍是沒能找到讓自己心慌的原因。

這個年紀的黃明本應該在在一所大學中學習，但他並沒有。並非是因為他無法滿足那些大學的錄取要求，也就是高考的成績。相反，從小的他成績相當就優秀。但是就在他剛上高中時，一起交通意外卻是無情地奪走了他父母的性命。此後，他不再有心學習直至輟學。三年前，黃明靠着以前家中的豐厚積蓄以及車禍的保險賠償將這裏租下了。

黃明在這間“擇命諮詢事務所”待了三年，向來都是無人問津。

事務所內小門連接的其實是黃明的書房，一張與黃明齊高的書架上整齊地放滿了各種各類的書籍。而書桌上還堆着兩小堆的書。除了書櫃與書桌之外，就只有一張椅子與一張小床。

黃明很喜歡看書，在輟學之後的三年時間裏，書柜上的書已是換了一批又一批。之所以喜歡看書，是因為覺得每一本書都能讓他了解到另一種生活。

不同的生活源於什麼？源於命運。或許許多人都不會相信命運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但黃明卻是認為，命運應該被理解為每一個人所面對的處境。無論是出身貧窮，或是富貴；無論是屢遭失敗，還是輕易成功。其實他們都在自己的處境中面臨著不同的選擇。而後進入新的處境，繼續選擇，繼續前進。當然這些處境有大有小，那些選擇又有輕重之分。

黃明曾經讀過古龍所著的《三少爺的劍》。在黃明眼中，這並非是一部單純的武俠小說，而是可以稱得上是哲學。

他對其中印象最為深刻的是謝曉峰問眾人“假如你們知曉了自己只有三日可活，會去做什麼？”形形色色的回答讓黃明也這一答案很感興趣，但他卻無法從自己身上得到答案。或許他什麼都不會做，也可能他什麼都會去做，因為假設永遠只是假設。但他卻是想知道，當真正面臨了生死攸關的抉擇時，人們到底會怎麼做。

“如果我能給他們一個機會，他們是否會如我所預料的那樣做出抉擇？是否人們真的就像那牽線木偶那般，被無形的力量所操控着？”由此便有了擇命諮詢事務所，但他卻是什麼都沒有做過。

黃明一直壓抑着自己的衝動，直到了一個多月前，他有了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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