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環境
周燦七點半的時候被鬧鐘吵醒。
他感覺到整個腦袋昏昏沉沉的。
他洗漱的時候，通過鏡子，發現那一對黑色眼珠子周圍，有着明顯的紅色血絲呈現。
他知道，他這是覺沒睡飽的表現。
洗漱完畢已經是七點四十分。
這個時間點，他弟弟妹妹早已經上學了。
朋友送的南瓜吃完了，曾萍今天起了個大早，去一公裡外的菜地摘菜順便澆水，這會兒店門還沒打開。
事實上，在周燦他外婆身體不適的這幾天時間裏，曾萍每天早上都會去菜地里澆水的。
只是沒有把青菜摘回來而已。
至於曾萍有沒有摘青菜，周燦起初並不知曉。
直到前天，周燦聽到周雨放學回來說，外婆菜地里的青菜啊，苦瓜黃瓜啊什麼的，被人明顯採摘過，變得越來越少了。
周燦聽了之後，隨口回應說要不去菜地那邊看一下，或者是去問一下菜被誰採摘走了，卻被曾萍制止了。
周燦隨後才從曾萍的口中，了解到此段時間他外婆身體不適后，菜地里的具體情況。
原來曾萍不僅去菜地里澆了水，還摘菜了一大摞菜離開。
那些摘走的菜，她並沒有帶回家，而是拿去市場直接轉手賣給菜農了。
苦瓜黃瓜啊，番薯葉之類的，兩塊菜地採摘一次，轉手一賣沒想到竟然還能得到十幾塊錢。她把賣菜得來的錢全部積累起來，給周燦的四兄妹買米買油做伙食。
只是這種“竭澤而漁”的摘菜的辦法，只能三兩天一次。
至於洗車和理髮的小本生意賺到的錢，則是攥起來還周燦四兄妹開學時借的那些學費。
如此勉強熬着的日子，周燦心中一直也是很不好受的。
尤其是每到過年過節的時候，那些借了錢給曾萍和周小熊的親戚朋友專門過來討債的情景，更是讓周燦難受。
碰到好說話的催債親戚朋友，來到家裏坐着喝茶，溫聲地提醒着曾萍，不管錢欠了多少，每個月一百一百還，終究有一日會還清的。
可事實上，曾萍手裏，別說一百塊，就連五十塊的閑錢都抽不出來。
她必須要一分一毫精打細算地熬日子，一旦有什麼浪費的話，那就有可能那個月連米和油都買不起了。
曾萍只能如實說著自身的難處。
最關鍵是周小熊幾年都沒有回家，也沒有生活費寄回來了，她一個人背着債務拉扯四個孩子，靠天吃小本生意的飯，還真的是沒有任何辦法。
好說話的親戚朋友，一般也能理解曾萍的情況。都會勸曾萍起訴周小熊，要他支付四個孩子的生活費，攤上這麼一個不負責任的老公，離了算了。
每每聽到這類話，曾萍都是看着周燦四兄妹，黯然苦笑。
她能起訴嗎？
起訴只會讓她陷入到不得不離婚的境地。
她能離婚嗎？
以周小熊這種本事，即使離婚，一人分養兩個孩子，最終還是會害了跟着周小熊的那兩個孩子。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一點，這小三層的平房，房產證上的名字，寫的是周小熊。
要是離婚的話，哪怕對半分家產，周小熊回來都會第一個把房子賣掉。
周燦記得很清楚，在他四年級的時候，周小熊回到家，到處翻箱倒櫃，就是為了要找到房產證……
周燦曾經還聽到曾萍說，他爸周小熊吃喝嫖賭樣樣精通，有好多次都想要拿房產證去抵押賭博，或者是拿房產證直接去賣房子……
這建造房子大部分的債務，都是曾萍跟周燦的外公外婆手裏借來的錢，要是賣掉的話，曾萍一分錢都拿不到。
為了防止這種情況，曾萍很醒目地把房產證藏了起來。
如此情況綜合起來，曾萍還真不敢離婚。
一旦離婚，她不僅會血虧，還會被周燦外公家戳指脊梁骨。
可能是每次想到這些無奈的情況，曾萍都只能咬牙先熬着了。
不過還有一個很最關鍵的，就是周燦學習一直都很爭氣，成績也沒有讓她失望過。
從小學三年級時候開始，周燦的成績一直都處於直線上升狀態，直到初一第二學期期末考排名，達到全年級第23名的頂峰水平。
哪怕周燦初二開學沒有分到重點班，她都還是堅信周燦依然會是頭部學生的。
然而，周燦目前確實能算是頭部學生，只是這種頭部，已經“今非昔比”，直接頭到下面去了，曾萍也不知道周燦此間的掙扎，更不清楚古時候孟母三遷說明學習環境對一個人成長極其重要的典故……
要是碰到那些不好說話的催債親戚朋友，每逢過年過節，還沒到周燦家門口，就直接大聲問曾萍有沒有錢還，如果曾萍帶着歉意的口吻說暫時還沒有，他們就開始破口大罵。
他們完全不管周燦家裏有沒有洗摩托或者是理髮的客人，直接咒罵曾萍一家人，罵到曾萍和周燦四兄妹有時候都很懷疑人生。
每次碰到這種情況，曾萍都會低聲下氣地求人家寬限一些時間，她會儘可能想辦法先還。
可是，這種生活條件，曾萍拿什麼辦法來還？
每次碰到這種情況，周燦都有過想要努力奮發學習，可偏偏教室的學習環境不盡人意。
周燦內心的煎熬，眉宇間的猙獰，曾萍並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周燦不敢跟曾萍說。
因為那一句，學習好不好，最關鍵還是靠自己之類話，真的就如同附骨之疽一般，讓周燦根本就不知道要怎麼來開口。
實際上，周燦幾周之前，也曾經在曾萍面前發過牢騷，說班裏上課紀律極其差，可曾萍一句“學習關鍵是靠自己努力”的話，直接把周燦後續的牢騷話全部堵死了。
即使周燦想要表達點什麼，可看到曾萍額頭上明顯露出來的幾根銀白色的髮絲，就忍住了。
他還是看看不讓曾萍操心他的學習了……
言歸正傳。
周燦看着桌子上預留的兩個白饅頭，順手拿起一個三兩口胡亂吃完，照例留下一個。
自從五年級的時候知道母親沒吃早餐之後，周燦每天早上都會故意留下一個白饅頭在桌面上。
寧可自己不吃那麼多，也不能讓自己的母親餓着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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