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聰明睿智的辯護士遇上日耳曼少女

第2章 聰明睿智的辯護士遇上日耳曼少女

剛來到羅慕洛城的人最大的印象應該是那七座山丘和重重疊疊的高樓。

伊利斯大街被兩側一棟棟十多層的高樓夾了起來,平時陽光多多少少也會被遮擋住,只有到了正午的時候大街才能完全被暴晒於光芒之下。

這些樓層第一層通常都是商店,樓上的才是租客,這些租客往往都是外地人,來自四面八方的人,不過通常都是以拉丁人和希臘人為主,要知道這些租客不管怎麼說也算得上是公民、平民,而不是常常被賣做奴隸的蠻族。

在兩棟高樓之間往往會空出一條狹窄的小巷來,往小巷深處走還會有更深的小巷,彷彿永無盡頭,那似是只有小巷存在的世界。而在這些小巷的深處,卻是有無數骯髒污垢潛藏在其中,犯罪和黑暗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閃現着,那些地方往往被稱之為“黑街”。

自從來到羅慕洛城后,提烏蘇一直住在伊利斯大街的某棟高樓的第八層某個租房裏面。

房間裏面的空間很狹窄,僅僅能容下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張椅子,幾乎一打開門,門內的場景就遍覽無遺,隔音效果也很差,因而提烏蘇常常能聽見隔壁的、樓上的、樓下的聲音,或是男女二人混雜的叫聲,或是父母咒罵孩子的聲音,或是孩子嚎啕大哭的聲音,總之這是個很難讓人稱心如意的地方。令人難以想像的是,他竟是在這惡劣的環境下住了足足三年。

提烏蘇直到二十二歲都是依靠父母的供養生活着,在三年前回到故鄉發現家庭已經支離破碎了,為了躲避高利貸商人的追債,他也利用余錢輾轉到了羅慕洛城,開始依靠自己的能力賺錢養活自己。漸漸的,大抵是習慣了貧窮的生活,他倒是變得比以前更吝嗇了,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就是數一數余錢,這時不時讓他驚恐地想到自己會不會某一天變得跟自己的混蛋老父親一樣混蛋。

此時提烏蘇就坐在自己八樓的房間裏,坐在靠在窗邊的桌子前,憑依窗外難得的、多少也被對面的高樓遮擋住的光芒寫着一篇演說詞,那是為某個即將要在公民廣場演說、競爭某個官位的貴族準備的,像這樣的代寫是常有的事,甚至是已經發展成了一個眾所周知卻又不能擺在明面上的產業。

他反覆修改着演說稿,照在草稿上的光線又有些昏暗,這讓他實在不免有些煩躁,忽然響起了敲門聲,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可能是房東派來的人來收租了,下意識生氣地叫了出來:“誰啊!”但敲門聲還在繼續,他在心裏咒罵著,咒罵那不知名的貴族,咒罵吃中介費的商人,咒罵現在來收租的人,但一打開門,他就發現了門外的人影僅是差不多到他胸膛那麼高。

提烏蘇愣愣地低頭看着門外的人兒,還沒反應過來,外邊的人便已經怯怯地開口問道:“請問是提烏蘇先生嗎?”

提烏蘇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嗯了一聲,但他的目光還緊緊地落在眼前瘦弱的、蒼白的小姑娘的頭髮和眼睛上,因為他清楚地看見,這小姑娘竟是有着一頭純金色的直長頭髮和澄澈的碧綠瞳孔,儘管左臉已經被純金色的長發遮擋住了,只能看見右眼。

拉丁姆帝國的公民的發色和瞳色通常都是黑色或褐色,儘管羅慕洛城的上層貴婦們往往喜歡戴上金色假髮或紅色假髮等等以此在各種公眾場合炫耀,但要知道這些假髮其實往往來自於蠻族奴隸身上。金髮一般是日耳曼人的,紅髮一般是高盧人的,儘管現在高盧也是帝國的地理範圍內,但在文化和種族上實際上至今還遭到歧視。況且那些假髮其實是從原來的主人頭上,連帶着整片頭皮一塊兒剝下來的,每一頂假髮的背後意味着的可能便是一條生命。

提烏蘇不知道眼前這小姑娘的金髮是不是假髮,但她的瞳色卻無法掩飾——那絕不是拉丁姆帝國人會有的,況且她穿着奴隸的短衣,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會是那些上層貴族,也就是說......這個小姑娘恐怕很可能是日耳曼人。

她那碧藍瞳孔帶着一種閃閃縮縮卻又堅決的意味直視着提烏蘇,繼續以一口帶着古怪口音的本地羅慕洛城方言說著:“提烏蘇先生,我聽說你是從雅典學院留學回來的人,那裏是世界上最聰明最有智慧的人才會在的地方,還周遊過世界,不知道你......”

“不知道。”提烏蘇還沒等她說完就毫不客氣打斷了,他一聽就知道會是個麻煩事,“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裏聽來的,但我沒有周遊過世界,你想問的東西我也不知道。”

小姑娘久久地愣在那裏,似乎沒能反應過來提烏蘇竟是會拒絕得如此乾脆,但就在提烏蘇準備關門的時候她終於反應了過來,猛地往門縫伸出了小手,提烏蘇能確實感到能手臂被緊緊夾住的觸感,但沒有聽到叫痛聲,即使如此他還是被嚇得連忙開了門。

“你到底想如何?”提烏蘇頗有些氣急敗壞了,“你的主人是哪個?他知不知道你做這種事?你還想不想活下去了?”

提烏蘇並不覺得自己需要對這些奴隸、蠻族客氣,但小姑娘緊咬着下唇、眼淚汪汪的忍痛模樣確實讓他平靜下來了,接着他便以一種平靜的口氣問道:“是誰跟你說過我的事情?”

“是一個大胖子,在一家書店裏穿着紫色托加袍走來走去,他在店裏見到我走在大街上的時候......”

“好了,不用說了,我知道是誰了。”提烏蘇咬牙切齒地說道,他知道這個人叫做奇魯修斯,是他在羅慕洛城的合作夥伴,也該是他最感激的人,因為是奇魯修斯這個出版商給他介紹各種代寫的活兒及一些雜工,但實際上提烏蘇也對他最為痛恨,因為奇魯修斯不知在給他介紹活兒其中抽了多少中介費用出來。

想到眼前這個日耳曼小姑娘竟是奇魯修斯介紹來的,他心裏對這個小姑娘的惡感就不免更深了。

小姑娘直截了當地說道:“提烏蘇先生,我知道您是一個博學多才的人,也是個善心人,求求您,告訴我前去日耳曼尼亞的路吧。”

提烏蘇想了一會,便明白了過來,問道:“你想回家?”

“是的,那是我的故鄉,被你們稱作日耳曼尼亞的地方。”彷彿是為了取得提烏蘇的信任,小姑娘特地說了自己的經歷,“我曾是那裏的一個部族酋長的女兒,但在某天拉丁姆士兵衝進了我們的營盤,殺死了我們部族的男人,搶走了我們部族的女人......包括我在內,然後他們的將軍帶着我們乘上戰車經過羅慕洛城的凱旋門,那已經是四年前的事了,那時我才八歲。”

提烏蘇聽了並不覺得感到任何同情,仍然以一種冷漠的口吻說道:“可是你知不知道,即使你知道了回去日耳曼尼亞的路,途中你到底要碰上多少奇形怪狀的地形,碰上多少燒殺搶掠的強盜,自然還有守衛在萊茵河附近的拉丁姆軍團......即使這些你都通過了,回到那暗無天日的黑森林,你確信還能找回你的同族人?按你的說法,你的族人都已經被殺光搶光了,而其他的日耳曼部族也會視你們為敵人而不是夥伴,你回到日耳曼尼亞難道不是成為另一群人的奴隸?再說,如果你試圖回到日耳曼尼亞,難道不就是逃跑奴隸了么,要是重新被抓回去你知道會有什麼下場嗎?”

小姑娘緊咬着嘴唇:“我也並非沒有想到過這些問題,可是......”

“可是這些不是眼前最關鍵的,你既然從死胖子那裏聽說了我的事情,那他有沒有對你說過,要拜託我做事可是要收費的?”

“有......”

“那你該知道,要從我這裏知道回日耳曼尼亞的路——那相當於要一張地圖,一張地圖啊,要是給那些元老院裏的貴族們他們會給出多少價錢?要是應用在軍事上會有多大作用?你給得起相應的報酬嗎?”

“我......我有報酬的!”

“既然你沒有......嗯?”提烏蘇一時間數落得過於痛快后,過了一陣子才反應過來,他盯着小姑娘蒼白的臉兒片刻,忽然笑了出來,“那倒奇怪了,你一個奴隸哪來的錢?從你主人那裏偷來的?”

“不、不是的!”她漲紅了小臉,似乎由於想爭辯而不小心咬住了舌頭,她解釋道,“我的報酬就在日耳曼尼亞那裏,我的部族之所以會被拉丁姆士兵盯上,那是因為我們守着一個神鹽池,用它產出的神鹽來跟拉丁姆人做買賣。我可以告訴你那個神鹽池的所在地,這就是報酬!”

所謂“神鹽”其實與真正的鹽沒什麼關係,僅因外形相似而被冠之鹽名。提烏蘇沒怎麼了解神鹽,但多少也知道它的用處。

與十二主神其中一位主神結緣的人有機會獲得某種神恩或某幾種神恩,神恩是一種神奇的能力,也是主神賜給特殊人類的力量,所以被稱為神恩,比如與戰士之神馬爾斯結緣的人有可能獲得“力氣”神恩,於是這個人就有力大無窮的能力。每個人只能與一位主神結緣,結緣之後往往與其他主神無緣,也有機會能進入相應的神殿進修,這樣能讓神恩變得更強大,但有一種東西能讓獲得神恩的人即使不進入神殿也有機會變得更強——那就是神鹽。

獲得神恩的人能夠通過神鹽凈化自己的靈魂,神恩也隨之變強、進化,因此神鹽也是被各等神殿列為違禁品,因為這可是動搖了神殿的壟斷。即使如此,神鹽也是價格極其昂貴,甚至說得上無價,在各種黑市流通着,甚至能當做貨幣使用。

誰也不知道神鹽的來歷,有人說這是獲得神恩的人死遺下的屍骨化灰后形成的,所謂產出神鹽的神鹽池可能是神恩者們的墓地,至於這種說法是否準確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提烏蘇知道,神鹽能讓一個人變成巨富。

“可你剛才不是說,你們是因為這個才被拉丁姆士兵盯上,既然如此那個神鹽池也已經被拉丁姆軍團守着......”

“不!不會的!”

“為什麼?”

“因為,因為除了我的父親以及作為他繼承人的我才知道神鹽池的所在地,他們曾經也拷問過我們,結果也沒問出來。”

提烏蘇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你知不知道你這番話意味着什麼嗎?我可以往那些貴族那邊上報,我還能藉此獲得報酬。”

“可是!難道你只甘心得到這麼一點兒金錢嗎?”

“你說的很有道理。”提烏蘇點了點頭道,“但我拒絕,你說的這玩意太冒險了,我也不盼望這麼虛無縹緲的東西。好了,就這樣再見吧,日耳曼小小姐。”

說完,他沒等小姑娘反應過來立刻拍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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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髮的莉維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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