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提烏蘇在諾格蘭鎮上定居

要說到老醫師的大名，在這個叫做諾格蘭的村鎮上那倒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不僅僅是因為他醫術高明的緣故，還有他對金錢的強烈執着引起別人的詫異，因為雖然一般人都愛錢，卻決不像他那樣子愛。諾格蘭鎮上並不是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情，曾經有一對父母抱着自己病得奄奄一息的孩子趕來這個老醫師的門前，不斷哀求他出手拯救自己的孩子，但他仍然心冷如鐵。

後來也有個一個來自城裏的貴族子弟周遊到這裏來，不幸染上了瘧疾，就連這位貴族子弟身邊的據說曾經在皇宮裏當過差的醫師都無能為力，生命垂危的貴族子弟聽說了老醫師在附近的大名，於是憑着最後的一絲希望前去求救，又因他錢足夠，所以最後老醫師救活了他。這位貴族子弟非常感激他，提出希望他能成為自己隨身醫師的請求，但老醫師對待他的態度就像對待給不出錢的窮人一樣，仍然選擇逗留在這裏，似乎無論什麼人都無法動搖他的心情，除了錢。

有些人在背後笑話他，認為他這是極其愚蠢的做法，因為跟了那位貴族子弟不就得到更多的錢了，何必隱居在這裏；也有人以為他是個世外高人，有着孤僻的個性，態度不因人的貧富而有所變化。但實情到底如何呢，其實大家都不知道，不過是在胡亂猜測罷了。

提烏蘇將剩下的盤纏里的大部分交給老醫師后，才能讓他答應對莉維拉進行施救，他的醫術在提烏蘇看來也沒什麼特別之處，無非是翻翻眼睛、掰開嘴巴往裏面看看，再那些帶來的草藥搗碎，混上清水，然後讓莉維拉喝下去。

做完這一切后，老醫師理所當然地淡然說道：“讓她休息一晚吧，明天她就能醒過來了。”提烏蘇半信半疑，但姑且來說也只能相信了，因為除了眼前這位老醫師，確實也沒人能救得了莉維拉。

房間裏除了昏迷不醒的少女外，只有他們兩人，旅店裏的那一家三口似乎十分識相，並沒有來打擾他們。

老醫師接著說道：“你們之前應該是經過了漫長的旅行吧，但我想之後不能再讓她這樣了，這孩子本來就身子不好，又這樣在路上經曆日曬雨淋，如果不長期休養的話，就算挨過了這次，後面也可能會落得別的病根。”

提烏蘇沉默不語，事實上他也無法說得出什麼話來。

“你聽着我說就好了，我已經從那個後生那裏聽說了你的情況，你的嗓子和她的左臉大概是我無法治療的了。”說到此處，老醫師竟是露出一絲自嘲之意，“大概，也只有山上的那個人能治得好你們了吧。”

“山上的那個人？”

“諾格蘭鎮是建立在山谷內的，你們應該是從南邊的山道過來的吧，那邊是唯一的出入這個山谷的通道，如果你們要往北邊走，那就只能翻過山，山頂有一個女巫在住着，聽說已經在那裏住了五百年了，雖然大家都知道她在那裏，但誰都不敢去找她，因為她真的會殺人。”

女巫？提烏蘇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半年前在羅慕洛城碰見過的那個被稱作西比拉的女巫，他是知道這世上是有些神奇的力量存在的，他自己似乎也無意中碰見過，但說到底他不曾真正見識過，莫非老醫師說的那個女巫也像是神殿裏的神恩者那樣？

不過如果老醫師說的是真的話，無論是出於對莉維拉的身體狀況的考慮，亦或者山上那個神秘危險的女巫，他們似乎都不能再往北走了，只能往南回走，但那也只是返回原路，或許......暫時待留在這個村鎮上也並不是什麼壞事吧。

老醫師意味深長地說道：“大概在一個月前，也有像你們一樣的旅人從南邊過來，是個紅髮的少女，曾經在我那裏逗留過幾天，也不聽我的勸告，就那樣往山上去了，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是不是真的已經過了山去了。”

紅髮的少女？提烏蘇聽見這個更加詫異了，要知道旅行本身就是一件危險的事，更別說獨自旅行了，一個男人獨自旅行都會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對於一個少女來說那是更不可思議了吧。哪怕是他和莉維拉，在這旅途上也是出入於城鎮中，盡量不往罕無人煙的地方去。

老醫師最後跟他囑託了一些病癒后的注意事項后，就帶着那一堆會發出動聽的撞擊聲的值錢東西回去了，看樣子是急着將這些東西帶回去藏起來。

正如老醫師所說，莉維拉第二天後就醒過來了，儘管才剛脫離一場生命危險的大病，如今也是臉色蒼白、面目憔悴，但總算是撐過了最危險的時刻。這對提烏蘇來說無異於自己的生命也得到了拯救，如今他與莉維拉的關係早已不是當初可比，更不是以一般的簡單關係就能足以概括，他們兩人現在相依為命，又同時殘疾人，無論缺了誰獨自生存都會十分艱難，儘管兩人在一起生活也不見得會比獨自生活好的了哪裏去。

他只好暫時借住在這家旅店裏，日日夜夜照看着莉維拉，讓諾瑪德大嫂幫忙煮些小麥粥端上來，親自餵養；又來來回回查看窗戶，生怕又露出了縫隙的地方，害得冷風吹進來；如果外邊有村鎮上的孩子在剛過雪天的雪地上玩耍，他又會特意跑出去趕走他們。這種種神經過敏的行為都被莉維拉看在眼內，莉維拉簡直是受寵若驚，又從旅店主人那裏聽說了他為自己冒着風險去找醫師一事，便更覺感動了。

兩人雖然出身不同的種族，身份地位更是不同，年齡也差了十年以上，可一種神秘的命運遭遇卻使他們竟是達到了這種相依為命的境地，使他們有了這種雖不是家人卻勝似家人的關係。

在莉維拉痊癒了一個月後，提烏蘇便着手搬出去了，儘管他已打算陪同莉維拉留在這個村鎮上，但一直住在旅店裏也並不是什麼法子。要買房子那就只能去找諾格蘭鎮的鎮長切溫墨，這個小小的鎮子並沒有具體劃分什麼什麼官員，而是將財政、民事、兵權等等都集中於一個官職身上，又由於保留着高盧人的傳統，所以鎮長通常是由當地的民眾推舉出來的鄉紳。

鎮長切溫墨有一個獨生子，但獨生子在擔任民兵團團長去剿匪的時候卻被山賊殺死了，只留下妻子和尚在腹中的孩子，後來妻子在難產中死去，儘管嬰兒成功出生了，這個嬰兒就是鎮長切溫墨的孫女艾斯黛諾，也是吉瑞一直懷恨在心的青梅竹馬，因為她常常以識字的程度來嘲笑吉瑞，但實際上這也只是兒時玩伴之間的玩笑，儘管吉瑞卻完全當了真。

儘管切溫墨在這個村鎮上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但在眼界和見識上自然比不了提烏蘇，況且他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拉丁姆人，又身帶不小的財產，若要說是普通的旅人自然不信。切溫墨在這鎮子上是難得的文化人，受過良好的拉丁姆文教育，因此並不妨礙提烏蘇用文字跟他交流。提烏蘇稱自己是在前些年的一場熱病中啞了嗓子，又在原來的城市得罪了仇家，所以帶着自己的自由民來到了這裏，打算在這定居了下來。所謂自由民自然是指莉維拉了，那金髮的屬於日耳曼人的特徵實在是太過明顯了，除了奴隸的身份外用別的身份都搪塞不過去，哪怕是自由民也只是解放奴隸的別稱罷了。

切溫墨給他介紹了一間別墅，據說這是以前一位來自城裏的特派官員過來查看時居住的房屋，當時由切溫墨特意臨時建成的，產權完全在切溫墨的手上。但這些年來也沒什麼特派官員會來這裏了，切溫墨又擔心簡陋的房屋為委屈了這位疑似貴族出身的拉丁姆人，於是便低價將這房子租給了提烏蘇，但實際上提烏蘇在羅慕洛城住過比這裏的居民住的房屋更加簡陋的房間，儘管那是世界之都。

提烏蘇和莉維拉就這樣在這個叫做諾格蘭的鎮子上定居了下來，搬進了那間別墅，儘管盤纏還剩下一些，但提烏蘇也自感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便做起了老行當來，那就是教人念書寫字，這也多虧了諾瑪德一家給他的靈感——因為吉瑞想讓他教他讀書寫字作為之前帶路的報酬。

提烏蘇便辦了個小的書塾，給鎮子上的孩子們教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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