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提烏蘇不斷做夢

自從與重逢的父親盧西庫斯那番可怕的對話后，提烏蘇沒到幾天就突然病倒了，他覺得自己渾身都很燙，整個人的意識都是昏昏沉沉的，已經對外界的環境失去了感知能力，這倒是讓他徹底沒了擺脫無聊感的煩惱。

他有幾次短暫的醒過來的時間，飢腸轆轆的他看見放在地上被咀蟲和蒼蠅啃食着的飯菜，就連忙拖着疲累而無力的軀殼撲過去，將那些飯菜兩三口扒拉着塞進了口中，或許也在沒有察覺中吃下了幾條蟲子、幾隻蒼蠅，然後又翻倒過去繼續昏昏沉沉。

他已經徹底無法知道時間流逝去多久了，每次醒來第一反應就是去看有沒有可以吃的東西，他渾身都很燙，他知道自己這樣下去是肯定會死的，但在這裏沒有任何醫師會來治療他的。

昏昏沉沉中，在某次醒來時他睜開眼看見了穿着長袍的曼妙身影站在他身旁，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她蹲了下來，伸出小手抹在他的額頭上，一陣好聞的香氣在他的鼻樑下迴繞着，他聽見她自言自語地說道：“我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了，你真的是他嗎，如果你是他的話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可你身上又有他的氣息，或許只是個巧合吧，你大概也只是從哪裏沾上了他的氣息......也罷。”

提烏蘇看不清她的樣子，在昏昏沉沉中又睡了過去，只有額頭上的觸感和鼻子下的香氣似乎隨着他的意識進入了夢裏。

他感到自己的胸腔暖洋洋的，他來到了一個無比荒唐而神奇的夢境中，在夢中的“他”還有十幾個人跟隨着一個似乎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老師”，他們在末日世界逃亡着，試圖尋找到一個可以生存居住的地方。一開始是十幾個人跟隨着“老師”，然後是上百個人，幾千個人......

無論走到哪裏，世界都是荒涼的，還有各種各樣的恐怖怪物會襲擊他們。“老師”教會他們對付怪物的方法，教會他們關於世界的知識，明明還身處逃亡之路上，可人們卻沒有失去生存的希望，活下去的想法反而越來越堅韌。他們十幾個人是“老師”最親近的人，也算得上是“老師”的門生弟子，他們時常爭論着不同的意見，唯獨“他”一直都是站在最外圍，微笑着看着他們圍着“老師”表現出自己優異的觀點。

他們往世界的角落逃去，來到了一個叫做龍之峽谷的地方，那裏有着各種各樣的巨龍居住着，那些巨龍被稱之為黃金族裔，與他們那些卑賤的青銅族裔是完全不同的身份。

“老師”進入龍之峽谷與黃金族裔們談判，請求黃金族裔們能放他們通過龍之峽谷，但黃金族裔們卻聲稱自己有着要守護在這裏不讓任何人通過的使命。後來不知“老師”是如何說服了黃金族裔們，使黃金族裔們得以放他們通過龍之峽谷，這是他們來到世界角落的最後一道屏障。

他們來到了世界角落後首先遇到的是遼闊而黑暗的森林，因此被他們稱作“黑森林”，但黑森林之後就有擁有肥沃土壤的廣大平原。他們這些逃亡者在世界角落的各處肥沃土地落地生根了，篳路藍縷，刀耕火種，繁衍生息，於是形成了一個個村莊，村莊變大后就成了城邦，接着城邦之間吞併成了國家。

在這期間，“他”的那些同窗都在幫助守護那些沒有自我保護能力的逃亡者中逐漸出了名，有的被人們封了神，於是就有了神名，成為當地的守護神。唯獨“他”連一個神名都沒有，因為他被臨死前的“老師”囑託：“我知道你雖然一直不曾跟你的師兄師弟、師姐師妹爭論什麼，但你雖不是最優秀的那個，但一定會是做到最好的那個，我想我死後一定會默默無聞，被人忘記了我之名，所以我想讓你繼承我的衣缽，但這樣一來你也會有跟我一樣的下場......雖然我們總算找到了這片世外桃源，但黑森林外的危險沒有消除，我希望你能待在黑森林守護這片大地，不讓外面的怪物侵入這裏。儘管有龍之峽谷的黃金族裔們守候着，但他們沒有守護我們的義務，他們中的邪惡族裔也可能會做出不好的事情，所以必須有人守在這裏......”

“他”答應了“老師”的夙願，無論過去多少風雨，轉換了幾個四季，“他”一直都待在黑森林，將來自外邊的危險擋回去。慢慢的，在“他”的兄弟姐妹們出了名成了神的時候，“他”卻在黑森林裏死去了，然後變成了一棵樹，眼看着一個個部族在“他”的周圍駐紮下來，建立村莊和城鎮。

一個個部族過去了，“他”仍然還在原地，也偶爾會跟其中的一些部族首領有了些不為人所知的聯繫，賜予他們力量，直到某個定居在他附近沒多久的部族某天被黑森林外一個叫做拉丁姆的帝國的軍團襲擊了。

他們殺害這個部族的男人，姦淫這個部族的女人，將小孩痛打一番綁上繩子鎖鏈當做俘虜。這個部族的首領也被殺害了，首領的妻子被幾個士兵按倒在地撕扯着衣服做出骯髒的事情，首領還不過八歲的女兒沖了過去想救下自己的母親，卻被一個士兵一手拍飛，正好倒在燃燒着的木屋裏。她的左邊金髮和左臉都沾上了火星，痛苦地叫喚了起來。

她的母親看見這一幕更加拚命掙扎了起來，哭喊着想救自己的女兒，卻被興奮的士兵們更加粗暴地按住了，看着自己的女兒捂着被燒毀的面容痛苦地從燃燒的房子裏匍匐着挪動着逃出來。

在夢中的提烏蘇看到這一幕，認出了那個被燒毀了容貌的女孩子到底是誰，他想要去救助那個女孩，可他什麼都做不到，只能隨着“他”的視角眼看着這一切的發生。

他的胸腔從暖洋洋轉變成了熾熱，他感到了滿心的暴怒，他想要爆發出來，叫喚出來，耳邊不知何時響起了熟悉的呼喚聲：“提烏蘇先生，提烏蘇先生......”

他猛然從夢中醒了過來，慢慢睜開惺忪的睡眼，憑着模糊的視野看見了那被純金色的長發遮擋住左邊臉的女孩的腦袋和肩膀。她看見自己睜開眼睛后，似乎很是開心，帶着淚花笑了起來：“提烏蘇先生，真是太好了！你醒過來了！”

這裏是......我在......

提烏蘇似乎還不能從剛才那個彷彿十分漫長的夢境中回過神來，他漸漸回想了起來，記得自己在做夢之前還是在那個牢房裏才對，可自己現在似乎並不在牢房裏了？還重新見到了莉維拉？

他便想要詢問，張開口就想說出“莉維拉”這個名字，但他發現自己的聲音竟是停留在嗓子裏發不出去。他先是困惑、驚訝，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嚨，在莉維拉困惑地看着他的神情下想要再次叫出她的名字，可是他做不到，他發不出任何聲音。

一個恐怖的真相驀然湧現在他的心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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