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釋懷

秦意晚在晏相府學的管家一把好手，很快把楚府打理得井井有條。自己的院子更是整頓得鐵桶一般。

但有孕之後，秦意晚就覺得，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難不成她要一直提心弔膽地過日子？提心弔膽地懷孕，提心弔膽地生孩子，生了孩子還要為孩子提心弔膽？

尤其想到自己的生母被江意曉的生母弄得難產而死，現在自己與江意曉又是驚人相似的局面，秦意晚更是意難平。

她懶得搭理楚懷璟，不願意跟他說這些事情，說了也不見得有用；索性讓人去尋摸了兩個小美人，送給楚懷璟。

一個嬌嬌滴滴，搔首弄姿，堪比第二個江意曉，但比江意曉可嫩多了。畢竟江意曉都快二十了，人家只是個剛及笄的小姑娘。於是頓時勾了楚懷璟的魂。成日纏綿不斷。

不怪楚懷璟耽於美色，實在是他前程失意，無處排解。

另一個是個性子潑辣不饒人的小辣椒，美艷至極。第一天來，就跟江意曉幹上了！主子買她不就是干這個的么？不然送她進醉春樓多賺錢？

沒錯，主子就是秦意晚。她們的身契在秦意晚手裏。秦意晚也算是她們的救命恩人。嫁給一個男人做妾，總比進醉春樓好。再有個一兒半女的，這輩子就有靠了。

秦意晚將兩個新人的院子就安排在江意曉的左鄰右舍。江意曉天天望穿秋水盼楚懷璟來，結果盼來了是盼來了，人家一轉身，不是進了左邊的院子，就是進了右邊的院子。獨獨落下了她。

江意曉天天看那個嫩版“江意曉”在自己面前晃悠，更是心煩意亂，氣不打一處來，跟人指桑罵槐地吵。這一吵，小辣椒也出來了。兩個新人自然而然地結成同盟，天天跟江意曉上演雞飛狗跳的戲碼。

這下江意曉沒心思去對付秦意晚了。秦意晚樂得省心，一心一意地養胎。

江意曉對上秦意晚，根本不夠看的。尤其失了楚懷璟的寵愛之後。秦意晚如今，就是將江意曉賣了、送人了，楚懷璟估計眉頭都不皺一下的。

楚洵得知晏九賭贏了聶川之後，頗擔心了一陣。等晏九將千金坊拆分的消息傳來，不由鬆了一口氣。

算他識相！

千金坊拆分之後，晏九一個沒留，全拍賣了。自己的兒子反倒一人得了一個。楚洵有點遺憾自己怎麼沒生十九個兒子。只生了六個，還有一個給廢了。

楚懷珩拿到大同府千金坊的產契，皺眉跟晏輕塵道：“九弟要做什麼？讓我去把它們都關了么？”

大同府地方大，起碼有個十個八個的千金坊。這還是被晏九的娛樂產業擠兌了之後。之前大大小小的更多。

晏輕塵笑道：“哪能都關了？要關小九自己就關了。必是不能關，才讓你打理的。這大同府就有七八個千金坊，你想想整個大楚有多少？這要是一下子全關了，國庫吃不消，老百姓也吃不消。跟着賭坊謀生計的，不知有多少。”

楚懷珩的眉頭就沒松下來，“那該如何？我看見賭坊就來氣。愚蠢的人們，凈想些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殊不知唯有自食其力，才是為人立身之道。”

晏輕塵：“賭坊遲早是要關的。此事也不能說不急，但急事不能急辦。先把你看不順眼的規章制度改一改，讓賭坊弄得正常點兒，別動不動害得人家破人亡的。”

“再把周邊別的產業發展起來，賭坊就可以慢慢關了。三年關一個，三十年後，大同府也就沒有賭坊了。”

楚懷珩聞言，眉頭慢慢舒展：“還是王妃想得周到。就依王妃所言。”

想了想，又道：“我名下的都好說，其餘的也好說，幾個皇弟名下的呢？”

他們自恃身份，將千金坊發展壯大怎麼辦？

晏輕塵笑道：“王爺有所不知，九弟滿周宴的時候，父皇賜了一小箱子金籌碼給他。妾身不知父皇是何意，不過我回門的時候，九弟已經讓人把那小箱子給了妾身了。”

“將來王爺要關他們的賭坊還不容易？憑着這些金籌碼，王爺完全可以去擠提千金坊。”

楚懷珩不由拊掌大笑：“這個主意好。再也想不到有這等巧事。等九弟回來，我得好好謝謝他。”

原本他還覺得沒必要分給那幾個還在吃奶的小崽子，如今看來，還是小九想得周到。不分，父皇心裏不舒坦；分了，小九也早已把退路想好了。

把金籌碼給了晏輕塵，也是對他的信任。知道他一定會消滅大楚的賭業。這個小九！

渝王府。楚懷瑜拿了裝契約的匣子，對來人笑道：“就說晏兄記着我這個哥哥呢！果然有好事沒把我給忘了。你去跟你們大少爺說，他回來我請他去花滿摟用膳。”

晏茗二十來歲，是新培養出來的管家之一，被晏芃打發出來跑腿，聞言心想花滿摟就是他們九爺的，還用得着他請？臉上卻帶了誠摯的笑意，“小人定把話帶到。”

晏茗又道：“大少爺還有一句話，讓小的帶給王爺。”

楚懷瑜喜滋滋地翻看產契，聞言頭也不抬地道：“噢？但說無妨。”

晏茗：“大少爺說，賭坊不是賺錢的地方，貼補家用即可。”

楚懷瑜抬頭，啞然失笑，“晏兄當我什麼人了？你去跟他說，讓他放心，我不會讓千金坊發展壯大的。他若是哪一日看不順眼了，我隨時給它關了。”

當然，在這之前，賺的銀子，可都是自己的。楚懷瑜樂滋滋地想道。

渝王府的產業不多，不能說不多，應該說是對於一個王府來說，有些少得可憐。

當年出宮立府，楚洵沒給他多少家當，將將說得過去而已。楚懷瑜自己也沒什麼賺錢的門路。不像楚懷珩楚懷璟還有人孝敬，他是大臣們都不願、或不敢太過親近的皇子。畢竟皇帝的態度擺在那兒呢。

所以，楚懷瑜的日子過得就有些掣肘。晏九給他的賭坊，算是乾旱春雨，雪裏炭火。

他與楚懷珩同歲，至今連個王妃的人選都沒定下。一是父皇沒心情顧不上他；二是，他打算在江南閨秀里選個富庶人家，找個有錢的王妃，過上無憂無慮吃軟飯的日子。

但又不想找個母老虎，成天被河東獅吼。所以一直暗戳戳想去江南親自選妃，苦於沒有離京的借口。如今好了，他有光明正大、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你要去江南？”

“是啊，父皇。晏小九給了兒臣幾個賭坊，是江寧府的。兒臣想去看看。”

江寧府也是江南中富庶之地，只是地域小，賭坊只得兩三個。但這兩三個賭坊的收益，就抵得上大同府七八個賭坊的收益。所以，從賭坊的分配上，晏九的確做到了不偏不倚。楚洵看不出差別來。

即便衡王是他的姐夫，也沒多偏向他一些。

“那你在戶部的事務呢？扔下不管了？”楚洵問道。

楚懷瑜嘆一口氣，“嗐，父皇，您又不知不知道，兒臣才疏學淺，就是去打雜的。戶部多兒臣不多，少兒臣不少。父皇隨便找個人就能代替兒臣了。”

“兒臣胸無大志，這輩子就想當個閑散王爺富家翁，安安穩穩、踏踏實實地吃喝玩樂。兒臣還是去江寧賺點銀子娶個媳婦是正經。”

楚洵板臉道：“說得好像朕不管你了似的。大婚不是有內務府么？不用你操心。”

楚懷瑜：“父皇，實話跟您說了罷，兒臣此去，還想找個富家小姐做王妃。將來您孫子孫女的，就可以不必勞煩父皇操心了。父皇的銀子有大用。兒臣要自己把自己的府邸管好才成。”

楚洵聽他說得凄慘，好歹是自己的兒子，居然混成這德行了？不由心一軟，道：“你去罷。相中了誰，朕給你賜婚。”

楚懷瑜趕忙謝恩。出了御書房一蹦三尺高。

楚洵：“……他就這麼高興？”

趙安陪笑道：“小孩子么，出去玩都高興。”

楚洵哂笑：“他可不小了。罷了。”

楚洵捫心自問，自己對這個兒子，好像是稍微苛刻了點。也許自己應該重視他一些？

楚洵這個念頭剛起，馬上就落下去了。

楚懷瑜被一個不滿十歲的小奶娃打臉的事情，楚洵記憶猶新。

他的兒子，未來的皇帝，怎麼能輸給晏蘊昭家的小屁孩！既然不能，就只能換人了。

楚懷瑜曾經對晏九說，是他讓自己丟失了奪嫡的資格。不知楚懷瑜說這話的時候，懷的是什麼樣的心情，是真心，是假意，是落寞，是遺憾，是不在意，還是耿耿於懷，是揶揄，抑或是調侃……這句話，他都說對了。

楚洵不喜他是真，但若他真有能為，楚洵也不是不能考慮他。但出了花滿摟的事情后，就連奪嫡名單上的末位，都沒有楚懷瑜的影子了。

楚洵知道，楚懷瑜此去江南，定會跟晏九等人混在一起，但他並不怎麼擔心。畢竟，衡王才是晏九的親姐夫。渝王？最多是個玩伴兒。

就算他們都跟衡王綁在一起了，楚洵也沒那麼介意了。

衡王不也去親自打理賭坊去了么？還提什麼禁賭？衡王不提這茬，楚洵跟他的矛盾就能緩和一些，衡王的好處他也能多想起來一些。

雖然還有晏相府夾在其中，讓他如鯁在喉，但自晏家女嫁給衡王之後，晏蘊昭低調了不少，以往該管不該管的都管，現在連他該管的，他都不怎麼上心了，有幾次還得楚洵親自過問。

這讓楚洵放心不少。相比一個精明強幹的晏相，他更喜歡現在這個渾水摸魚的晏蘊昭。

說是這麼說，但過了沒多久，楚洵就開始想念以前的晏左相了。無他。何寬頂不起來。內閣這些年都習慣了晏蘊昭的領導，晏蘊昭一撂挑子，頓時被何寬攪和得一塌糊塗。

楚洵知道不能指望何寬了，但也不想晏蘊昭回歸，於是拚命壓榨他兒子楚懷珩。

不是想法多麼？那就使勁干吧！幹得好了，表現得乖了，說不定會考慮把位子傳給你。

短短的幾個月，楚懷珩硬生生瘦了一圈。衣服統統得做新的。

但楚懷珩忙也好，累也好，幹勁倒是挺足的。晏輕塵於是只負責做好賢內助。親自安排膳食，給楚懷珩調養身子；偶爾楚懷珩訴苦抱怨，她就噹噹解語花，順便說點想法出個主意。

楚懷瑜得到他父皇的首肯，高高興興地收拾了東西，第二日就出府南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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