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賭神
聶川聞言，陡然一驚。
二弟在京城，是有任務的！如何來了此處？！
聶川：“快請他進來！”
千金坊的人將一個匣子捧上來，“帶話的人已經走了，留了這個匣子。說是二爺的。”
聶川將匣子打開一看，登時倒了下去。
千金坊的人頓時手忙腳亂，抬聶川的抬聶川，收匣子的收匣子。結果被匣子嚇了一跳，下意識扔了出去。一個圓滾滾的東西骨碌碌掉落在地上。
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沈青定睛一看，頓時義憤填膺，“哎喲！他大爺的！拿個死人的命來換爺爺我的命！聶川你個臭不要臉的狗東西！說狗東西還侮辱狗了！你特么的還真不做賠本的買賣！”
沈青攔住要抬走聶川的人，“把他放下！還沒賭完就想走？要走也可以，先認輸！”
千金坊的人面面相覷，躊躇不決。
賭界的規矩，不賭完不下賭桌，不論你出了啥事。除非對方首肯。眼下這個主兒，顯然不是個好說話的。眾人將懇切的目光投向晏九。
那個小公子，嬰兒肥還沒褪去，兩腮小奶膘，看着可可愛愛的，像是個能通融的。
晏九微微一笑，“把聶先生放下，讓他休息一下。去端杯水來。聶先生等我等了多少年，才等到這一場賭局，你們不讓他賭完，他會怪你們的。”
眾人一聽，得，這個也是個不饒人的。但人家話說得漂亮，讓人挑不出理來。初始聽，對他感恩不盡；仔細想想，軟中帶刺，不容小覷。
眾人於是把他放下了，然後出去了。
聶川心裏這個氣啊！
就這麼都走了？自己的人把自己給扔這了？他不想賭了啊！他孿生弟弟慘死，還被摘了腦袋，他要去儘快查清是怎麼回事啊！哪裏還有心情賭？這種心境下，賭必輸啊！
聶川悲憤交加，嚎啕大哭起來。
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就這麼坐在地上，毫無形象地哭。雖說聶川養尊處優，保養得不錯，但再怎麼保養，也五六十歲了，此情此景下，老態畢現。看着很是凄慘。
又爬過去抱他弟弟的頭，不顧血跡斑斑染了他一身，撕心裂肺地哭。
晏九別過臉去。
如此情狀，實在是讓人不忍去看。
晏九有些慶幸今兒跟他來的不是晏聞。晏聞心善忠厚，怕是此時已經心軟了。
晏九也心軟，但他，仍不會放過聶川。
沒辦法。誰讓聶川不放過他呢？
沈青是最能透過現象看本質的人，也是最沒有同情心的人，見聶川的嚎啕聲小了，便開口道：“哎，老傢伙，哭好了沒有？哭好了該賭了！最後一張牌了，你不會半途而廢了吧？”
聶川氣憤道：“我弟弟死了！我親弟弟！我的同胞孿生弟弟！我這世上就這麼一個親人！就這麼讓你們害死了！我哭會兒還不行了？！”
沈青鄙夷道：“聽到外面的嗩吶聲了沒？聽到外面震天的哭聲了沒？雲王爺被你害死了！滿城的人因為你的惡行在哭！他們不傷心嗎？我們不傷心嗎？”
“我們傷心的時候你硬逼着我們賭！你這會兒又憑什麼不賭？！你大爺的！敢情就你家的人是人，別人家的就不是了是吧？”
“雲王爺也有妻子，也有兒子，他們比你更傷心！你特么給我起來！信不信我揍你！”
沈青越說越氣，開始擼袖子。
聶川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我歇會兒。賭桌上規定可以休息的。”
沈青：“嗯，你歇，你儘管歇。送你弟弟的人，晚了就找不到了。”
聶川憤慨，“你如此毒辣心腸，是要下地獄遭報應的！”
沈青一愣，哈哈大笑，“我誓要掃蕩陽間惡人，陰間惡鬼！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你大爺的！下地獄我也要拽着你！”
聶川拍拍屁股站起來，“賭！賭輸了，我要你們兩人的命，給我弟弟陪葬！”
大街上。雲澈目不轉睛地盯着清風、明月二人。
兩人小聲嘀咕，“要不，說了？”
“大少爺會不會生氣？”
“大少爺生不生氣不知道，這個已經生氣了。”
“……”
雲澈：“你們兩個商量好了沒有？到底要不要說？”
清風、明月：“嗯，那個，那個……”
兩人誰都不說，你捅咕捅咕我，我捅咕捅咕你，然後，眼神都往前面飄去。
雲澈順着兩人的視線望去。
前面街道兩旁，除了客棧、店鋪，就是青樓，還有……千金坊。
千金坊！
雲澈拔腿而去！
清風明月趕緊追上。
最後一張牌。晏九摸到個什麼都要死！除非自己抓不到九十萬貫！他會連張九十萬貫都抓不到？笑話！
聶川志在必得。
四十張牌揚起。晏九凝神看去，聶川出手了，他還沒動手。沈青在一旁看着，手心沁出了一層冷汗。
須臾，晏九動作了！倏忽之間，沈青只見他刷一下，沒看清具體動作，更沒看清他抓了什麼牌。然後踢了一下桌腿，人往前盪去，一揚手，又踢了一下桌子，人又盪回來了。
聶川一張牌穩穩在手。還沒放下，已經開懷大笑，“晏九！受死吧！說吧！你想要個什麼死法？我成全你！”
說著，一張九十萬貫，端端正正被聶川一巴掌拍在桌上！
八十萬，九十萬，百萬，千萬，萬萬，一色同花順！齊了！還有比這個大的么？沒有！
聶川：“我說過，要讓你們二人給我弟弟陪葬！想要怎麼死？你們大可商議一下，我很有耐心的！哈哈哈！哈哈哈！”
“我才是賭王！我才是大楚的無冕之王！整個大楚最富庶的產業都在我囊中！晏九，你不死，我心不安！”
沈青心內十分緊張，開始盤算怎麼帶着晏九逃出千金坊！
就要去拽晏九的胳膊，就見晏九抬手將自己手中的牌展開，牌面向著聶川。
聶川定睛一看，“嗤！枝花！還不是比我小！乖乖認輸吧！我給你個舒服的死法，甚至可以考慮給你留個全屍……”
突然，聶川的喉嚨像是被人用手捏住了一般，發不出聲音來了。
他目瞪口呆！
晏九的左手緩緩打開……
他的右手是一張枝花，左手，是一張空湯！
晏九現在有六張牌！空湯，枝花，一餅，二餅，三餅，四餅！清一色同花順！居然同時有空湯和枝花！居然是六連同花順！這兩樣，只要佔其中一樣，晏九就贏了！他同時佔了兩樣！
沈青大笑：“哈哈哈！冤家牌！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聶川！你輸了！”
聶川：“不可能！不可能！你怎麼可能同時抓兩張牌！你出千！”
晏九面色一凝，“聶先生，隨口咬人出千，也是要受罰的。你說我出千，你有證據么？”
“所有的牌都在這，不如咱們逐個檢驗一下？”
“聶先生要切記，我們是在賭命。若是證明你誣衊，你可要被凌遲而死了。”
聶川歇斯底里：“我才是賭王！你沒有練過賭技，你怎麼可能贏我？！不可能！絕無可能！”
晏九淡淡地道：“我能贏你，不是因為我賭技比你高，而是因為我根本不想賭，因為我輸得起。”
聶川：“胡言亂語！妖言惑眾！查牌！查牌！我要求查牌！你不可能同時抓兩張牌！沒有人可以這麼快！除非你不是賭徒，你是賭神！這世上根本沒有賭神！只有賭王！我就是賭王！沒有人可以戰勝我！”
雅室當即鎖了，無進無出！
雅室五人，晏九、沈青，聶川，和兩個監場。開始搜身查牌。
雲澈一路闖進千金坊，在雅室門口被攔住了。
“讓開！我要進去！”
“裏面在查牌，這個時候，誰都不能進！”
雲澈耐住性子，握着劍柄的手微微顫抖。
“裏面誰贏了？”
千金坊的人給了他個白眼。長得好看了不起啊？問什麼答什麼？
管他誰輸誰贏，他們才不關心！不過是換了個人打工而已！
雲澈不覺得晏九會贏，根本一點兒贏的希望都沒有。他從晏聞口中確定了，晏九從來就沒學過賭技！他為什麼要來賭！
因為自己么？自己不理他，所以他想以這種方法……贖罪？報仇？還是求得他的原諒？
雲澈眼睛泛濕，十分後悔自己自知道父王出事後，就沒搭理晏九。再怎麼難過，父王已經不在了，他難道會願意再搭上一個小九么？
小九這個豬腦子！
雲澈提腳就要踹，被千金坊的人攔住了。
“這位公子，您要是搗亂查牌，原本該贏的可就要成輸的了。您可要慎重。聽說裏面是賭命的。”
果然！這個蠢貨！果然是來賭命的！這哪裏是賭命？這是來送命的！小九不想活了么？
雲澈很想不管不顧地衝進去，帶了小九就走！什麼輸贏！什麼規矩！統統不管！他只知道，他的人，不能死！
清風、明月氣喘吁吁趕上來，正好聽到那人的話，趕忙一人拽住雲澈的一條胳膊，“世子，大少爺會贏的。您再等等！”
雲澈一肚子的火氣竄了出來，“贏？憑什麼贏？他會賭嗎？他練過賭技嗎？”
清風明月張口結舌。他們毫無理由地相信他們家大少爺會贏，但是，他們沒有證據。沒有絲毫證據證明給雲澈看。
雲澈：“我管你們千金坊什麼規矩！總之今天，我的人我要帶走！”
雲澈正在鬧，房門突然打開。
沈青：“快進來幫忙！臭不要臉的輸了不認賬！揍死他丫的！”
雲澈迅即閃身而入。清風明月要進去，已經來不及了。房門“砰”的一聲，又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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